周從文把病理盆送回去,見李慶華不在,知道他肯定先去更衣室陪自家老板。
來到更衣室,窗戶的開著的,周從文笑了。
老板果然先下手術跑來過癮。這是秋天,大冬天的他也會開窗戶放煙。
奇怪的是沒人知道他把煙藏在哪。
“李主任,你們這兒條件的確比較簡陋,但堅持住,胸腔鏡的發展還要看你們。”
剛走進更衣室,周從文就聽到自家老板和李慶華閑聊。
老板這點比較煩人,總是愿意動不動就上價值觀,誰愿意聽他啰嗦,除了自己。
周從文心中無奈,摘掉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黃老,我們最近的業務量正在穩步提升。有小周在,我們的路走的很穩。”李慶華回答的中規中矩。
但他話里面的話黃老像是沒聽出來,根本不接茬。
“你們回來了。”黃老道,“走吧,去吃口飯。”
“老板,中午我請你吃烤雞爪子。”周從文道,“醫院前面北方市場有一家萉垟燒烤,烤串還行,雞爪子特別好。”
黃老笑瞇瞇的看著周從文,這個年輕人真是貼心。
鄧明的臉抽抽著,變成了苦瓜。
老板來一次江海市就吃好多雞爪子,這么做真的沒事么?雖然最近一次體檢老板的身體好的很,但鄧明還是有些擔心。
“老嘍。”黃老錘了錘腿,“做一臺肺包蟲的剝離手術下來就覺得有點累,眼睛到現在還是花的。”
“哪有,換別人都做不下來。老板你別想著賣慘就多吃,只有一個!”周從文直接堵死了黃老接下來的話。
“你這孩子怎么這樣,我血脂沒問題!天天吃青菜嘴里淡出個鳥!”黃老抱怨道,“等我死了一把火燒掉,你們去撿我的舍利子。”
這個梗周從文懂,他笑了笑,“老板,知足吧,能吃就不錯了,您說呢?”
黃老瞪了周從文一眼,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至于別的,去了再說。
周從文看著自己老板,大約能猜測到他心里想什么。
一邊換衣服一邊拿出手機,“小別,我們中午去萉垟燒烤吃串,你去不去?”
“去!”電話那面柳小別的聲音簡單而干脆,毫不猶豫。
“那你先去,別到時候還要排隊。隨便叫,給老板要一個雞爪子,再要一堆烤青菜。”
“周從文,你這么過分么?”柳小別一猜就是讓自己干活,不高興的說道。
“這不是手術下來的晚了么。”周從文假假的解釋了兩句掛斷電話。
“小周,你女朋友挺有趣的,那個實驗室是你的主意還是她的注意?”黃老問道。
“我們倆的。”周從文敷衍回答。
“嘿。”黃老古怪的笑了,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著周從文換衣服。
下去后看了一眼患者,狀態似乎還不錯,全麻蘇醒,正在喊著難受。
周從文讓護士給75mg杜冷丁,囑咐值班的沈浪兩句,便帶著自家老板和大師兄去吃燒烤。
“從文,要不要叫著劉偉?”李慶華小聲問道。
“行啊。”周從文道,“沒事,老板對麻醉醫生都很尊重的。”
李慶華辦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周從文見他找個僻靜地兒給劉偉打電話,稍等了幾十秒便一起去萉垟燒烤。
“一會我們和祝軍主任聯系,明天有什么特殊的么?”
路上,鄧明詢問道。
“八點開臺,七點半去CT室,要聯系CT室的醫生。”周從文道,“如果擔心有急診耽誤時間,可以單獨開一臺機器,不過絕大多數時候不用。”
“穿刺快么?”
“快,十分鐘的活,可能還不到。”
鄧明有自己的判斷,他詢問周從文只是出于謹慎的心理。
畢竟切除肺小結節術前定位都在研究中,他和黃老想了很多辦法,不知道周從文這面有什么新的規矩。
一邊閑聊,一邊走出醫院。
黃老背手弓腰,趿拉著布鞋,看起來像是一個退休的老漢似的。周從文跟在他身邊,剛要背手弓腰,就瞥見老板的手微微一動。
周從文立馬把腰直起來。
“老板,你這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有點過分哦。”
“年輕人有點年輕人的樣子,形式很重要,儀式感么。你年紀輕輕的,早晨的太陽,怎么弄的跟我個糟老頭子一樣。”黃老背手弓腰,慢悠悠的說道。
“知道了。”周從文悻悻的直著腰,他心里暗自盤算估計自己以后都不用用這種熟悉的姿勢走路了。
不過老板還活著,而且有機會活更久,懷念不如相見,挺好的。
“小周啊,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說。”黃老一邊向前走,一邊淡淡的說道。
“老板,您說。”
李慶華的耳朵豎起來,他雖然不是沈浪,沒有那么八卦,但總是有好奇心,尤其好奇黃老要和周從文說什么。
真要現在就帶周從文走,李慶華肯定要去求著周從文留下來一段時間,帶一帶自己的腔鏡。或者…以后可以請周從文回來做手術!
這些李慶華早已經盤算明白。
周從文最多留到年后,自己得抓緊時間學手術,抓緊時間找人。
“別亂猜,是實驗室的事兒,你年紀輕輕弄個實驗室做什么?”黃老問道。
“…”周從文一怔。
自己弄實驗室是為了一倉庫一倉庫的口罩,面對03年的那事兒,戴著棉線口罩可不行。
但該怎么和老板解釋呢?
“我見過很多年輕人,天賦不錯,但走錯了路。”黃老一邊走一邊說道。
周從文有點頭疼,老板又要上價值觀了么?
唉,就當老年人愿意磨叨好了,聽著吧。
“杰青副院長或是省市一級的副主委,年紀四十歲左右就已經脫離臨床,開始跑各種關系。
他們基本不看病,主要就是忙開會整合資源。爭取一個又一個百萬、千萬級的科研經費,努力發一篇又一篇四大和cns。”
“你說他們錯了么?好像也沒錯。小周,對這種事兒你是怎么想的?”黃老問道,“隨便說說,說心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