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文不知什么時候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做了一個夢,夢到舌頭粘在冬天的鐵上。
這一夜睡的特別累,起床的時候天色大亮,幾乎要遲到。
遲到不是一個好習慣,作為一名醫生,周從文的字典里更是沒有遲到兩個字。
急匆匆來到醫院,還沒進大門,周從文看見李慶華穿著白服從住院二部走過來。
“主任,干嘛去了?”周從文問道。
“去看看昨天的患者。”李慶華說道,“受傷的那位診斷是蛛網膜下腔出血,命能保住,沒什么事兒。”
原來李慶華怕患者家屬之間的推推搡搡把事情變的不可控制,所以一早就過來先去看了一眼那位要惹麻煩的患者家屬。
“沒事就好。”周從文笑了笑,并不在意的往住院部走。
李慶華的小心是必要的,但周從文早就已經不接觸這些事兒。
走了兩步,周從文忽然感覺李慶華似乎心里有事。
“主任,我怎么感覺你有什么話要說呢。”周從文回頭問道。
“沒事。”李慶華的表情略有點古怪,但聽到周從文的話后馬上恢復正常。
“最近回家完,嫂子不高興了?”周從文問道。
“哪有的事兒。”李慶華道,“自從當了醫生就沒怎么正經時間回過家,我倆處對象的時候她就知道我的作息特別亂,早都習慣了。”
“那是什么事兒?總感覺你心不在焉呢。”
“…”李慶華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咱們醫院的重點科室是神經科。”
他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
三院的神經科還是比較強的,畢竟曾經的老院長是神經外科出身。三院建立后就在人民醫院神經內外科各自挖來了一名副主任搭建起“奢華”的陣容。
在整個江海市來講,三院的這套陣容已經非常強大了,尤其是經歷了幾年的發展,水平號稱和人民醫院不相上下。
尤其是神經外科肖主任當上副院長后,院里對神經科的資源傾斜更大。
院里面甚至在背地里都稱呼神經外科為“皇家”科室。
周從文仔細回想上一世的經歷,但腦海里一片空白,除了這些大家都知道的八卦外沒什么特殊的記憶。
醫院比較復雜,每個科室各自獨立,這時候除了QQ之外還沒有即時通訊工具,所以絕大部分消息都沒有長腿似的段時間跑遍醫院。
短信倒也是也存在,可沒有“群”這種生物。
當然,除了王志泉那種天怒人怨的惡心事情之外。
“主任,看見什么了?”周從文問道。
“肖院長帶著集團公司的一名領導去看病,我正好看見他訓神經外科的醫生。真是把…”李慶華搖了搖頭,剩下的話并沒說出口。
周從文知道李慶華想說什么。
肖院長當上院長后并沒有辭去神經外科主任的職務,他為人霸道,把手下的醫生當成是牲口,張嘴就罵,抬手就打。
所幸的是成了院長后回科室的時間并不多,還能忍受。
“就那樣吧,和咱們沒什么關系。傷者沒事就行,看一眼術后患者,爭取讓她早點回家。”周從文聳了聳肩膀。
“嗯。”李慶華點點頭,“最近有幾家二級單位組織體檢,趙總和他們領導打過招呼,有問題的片子都經咱們手過一遍。我準備把幻燈片再完善一下,把我的手術鏡頭精心修一下。”
“之前有些鏡頭看著不是很舒服,咱們醫生不覺得什么,但患者、患者家屬會害怕。”
“行。”周從文點了點頭。
李慶華一旦開始啟動,行動力非常強大,尤其注意各種細節,周從文很是佩服。
甚至他都不忌諱把自己手術的錄像給人看,用親身經歷做演示。
有李慶華的這番心思,周從文相信胸腔鏡手術在短時間就能取得極大的進展。
交班查房,白天沒有急診手術,李慶華把周從文喊去辦公室一起琢磨幻燈片。
不到九點,護士長敲門,說神經外科急會診。
“我去看一眼。”周從文想起李慶華說一早晨肖院長在神經外科耍威風的事兒,他笑了笑站起來。
周從文猜測有可能是在胸外科受傷的那位傷者,所以神經外科請胸外會診。
“為什么找咱們?”李慶華一怔,很明顯他也是這么想的。
“也可能不是一個患者。”周從文道,“我去看看。”
的確,神經外科和胸科是兩個急危重癥特別常見的科室,要是值夜班的時候神經外科打電話,周從文的心率能跳到160去。
不過白天還好,要是有急診患者的話也不怕,人多干活快,和晚上自己忙完全不一樣。
來到神經外科,剛剛走進病區周從文就聽到一陣咆哮聲傳來,連病區里的患者家屬都瑟瑟發抖,不由自主的靠著墻邊小心走著。
咆哮聲中帶著極重的喘息聲,聽起來像是要分娩了似的。
“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
“跟我說請循環、心內會診?你們還特么是不是大夫!”
“吃屎長大的啊,要不要我用84消毒液給你們清理一下腦子!”
周從文皺眉。
上一世他知道肖院長說話難聽,在神經外科一言九鼎。
當然,還有一些八卦緋聞之類的事兒,比如說連科里護理員都要肖院長挑選年輕漂亮之類的閑話。
他也見過肖院長訓人,只是沒有眼前這么暴烈,這么…不把人當人。
什么玩意。
周從文冷笑,剛一背手,習慣性的準備弓腰,后背就隱約傳來“啪”的一下。
老板…
周從文無奈苦笑,挺直了腰桿,大步走到神經外科醫生辦公室門口,抬手敲門。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肖院長訓斥神經外科醫生的聲音。
“誰!”肖院長厲聲吼道。
周從文推開門,面對肖院長走進去。
“肖院長,我來會診。”周從文淡淡說道。
肖院長的兩條眉毛挑起來,兇神惡煞一般看著周從文。
周從文微微笑了笑,“請問是哪位找的會診?”
神經外科的醫生辦公室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