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話呢。”趙總忽然一直身,冷冷的看著周從文說道。
“一般來講最容易出現這種情況的不是人,而是馬,賽級的馬。”周從文繼續說道。
李慶華的臉色猛然變得難看起來。
周從文這話說得有點不好聽,他…難不成是單刀赴會,在人民醫院受了什么委屈,回來把一腔子脾氣撒在自己身上吧。
真是有點過分了,李慶華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氣。
“簡單說吧,趙總的問題在醫學上稱之為運動誘發性肺出血或者叫做運動誘發性肺水腫。最常見的是賽馬比賽中的馬匹,你可以…”
周從文剛要說上網查查,但話剛說出口就意識到現在還只是2002年。
全國基本都在拉電話線上網,能上網沖浪的都屬于“弄潮兒”。
上網查查,這個在未來極其令醫生厭惡的話現在竟然是那么遙不可及,甚至讓人有些期待。
微微失神,周從文搖了搖頭,微笑看著趙總的眼睛,“誘發性肺出血也經常在人類的有氧運動運動員中,包括馬拉松運動員、鐵人三項運動員、騎自行車者和游泳運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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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總一怔,周從文的目光清澈,話語順暢,應該不是故意譏諷自己。
可什么誘發性肺出血…聽起來也太詭異了,很難讓人接受。
“前幾年有個新聞,一名澳大利亞的鐵人三項運動員在運動過程中咯血,不知道趙總有沒有印象。”
趙總和李慶華都搖了搖頭。
周從文也沒辦法,現在還不能上網查資料。這一刻,他無比懷念那個亂七八糟的網絡。
“誘發性肺出血最可能原因是在最大限度的劇烈運動時需要維持代謝的心臟高輸出和血管壓力。認為在運動過程中異常的血管內外壓力變化導致肺泡毛細血管的破裂。”
“我估計前幾年你肺部磨玻璃影應該就是出血,休息一段時間,出血被身體自行吸收,所以就消失不見了。”
“趙總的記憶沒錯,出血不一定在某個位置反復發作。這次的位置和上次不一樣,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從文快速把話說完,從李慶華的辦公桌上拿起筆,在病歷紙上寫字。
趙總看了看李慶華,見李慶華也是一臉懵逼,覺得周從文有些不靠譜。
“喏,怕你記不住,我寫了一份病歷。”周從文把紙交給趙總,“最好是去做支氣管鏡,但這項檢查江海市還沒開展,建議去帝都,最起碼也要去省城。”
說完,周從文微微一笑,“李主任,不管是哪你都能安排,對吧。”
李慶華點了點頭。
他看見周從文說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可是從專業的角度來講自己卻完全不知道還有這個疾病存在。
按照周從文的話倒也能解釋“消失”的肺小結節,可李慶華思來想去,最后還是否定了周從文的診斷,認為趙總是記憶力出現問題。
“沒事的話我先走?”周從文用詢問的語氣說道。
李慶華百感交集,這是周從文進來之后最像一名下級醫生的話。之前的做派,他恍惚以為周從文才是主任,而自己只是一名小醫生。
看著周從文離開的背影,趙總疑惑的問道,“李主任,這位是…”
“趙總,雖然我不認可周醫生的診斷,但咱們回到最開始。”李慶華緩了緩神,臉上重新洋溢著溫潤的笑容,“我還是堅持要進一步診斷,帝都太遠,正好我和省城的陳教授比較熟悉,要不咱們去那面看看?”
省城么?
似乎也不遠。
做綠皮火車要3、4個小時,但高速公路已經開通,跑過去的話一個多小時就能到。
趙總有些猶豫,在他看來一個曾經消失過的小結節還會再消失。看不看的有那么重要?
“為了預防萬一…”
李慶華不斷的勸說,這時候周從文已經來到醫生辦公室,看見沈浪在稿紙上劃拉著什么。
勸說非富即貴的人不是周從文擅長的,他比較擅長別人求他辦事。
所以周從文感受不到李慶華的煩惱。
“從文,你回來了,人民醫院沒難為你吧。”沈浪第一時間把稿紙塞進抽屜里,最后沒忘記把抽屜鎖上。
周從文對自己的文稿實在太感興趣了,絕對不能讓這貨看見。沈浪有自己樸素的觀點,并且毫不猶豫的實踐著。
“別提了,今天人民醫院停電。”周從文坐到椅子上,往后一仰,有氣無力的說道。
“停電?我去!醫院怎么會停電。”沈浪大驚。
這個八卦太大,以至于沈浪的腦子都有點跟不上。
“水電一起停的,誰知道哪出問題了。”
“后來呢?”沈浪來了興趣。
“備用電只堅持了不到一個小時,我走的時候還沒來電。”
“監護室怎么辦?”
“我哪知道。”周從文右手盤著自己的小平頭,沙沙作響,“估計是能硬脫機的患者先硬脫機,不能脫機的捏皮球唄。全院去支援,大家換著班捏皮球。然后院長去找電力部分,抓緊時間來電。”
“…”沈浪一想起來醫院停電,人民醫院的監護室里好多用呼吸機的患者頭就不由自主的大起來,甚至忘記了最開始他和周從文的話題。
“手術室呢?”沈浪繼續追問,“手術該不會直接縫上就完事了吧。”
“抓緊時間做唄,那咋整。”周從文道,“幸好是周末,還沒有急診,沒出什么事兒。”
“哦哦哦,沒出事就好。”
“又琢磨什么新文章呢?”周從文問道。
“沒什么…”沈浪有些沮喪的說道。
“你這是什么表情?”
“從文,說實話我看科幻世界的文章感覺不如我寫的,可怎么我爬的格子就入不了編輯的眼呢。”沈浪苦惱的說道,一邊說他一邊薅自己的頭發。
“沈浪,你是醫生,別琢磨這些沒用的好不好。”周從文很認真的說道。
李慶華正在擴大胸科的患者源,今天的胸科和從前的胸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科室。沈浪做的事兒,就像是1945年鬼子投降前當了漢奸一樣。
“不,我一定要看見自己的文章印成鉛字。”沈浪堅定說道。
“花錢唄,買版號,自己印刷成書籍,好多人都這么做,就跟咱們花錢發文章晉級一樣。”周從文笑瞇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