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術后狀態不好?
怎么可能!
一個自發性氣胸的患者,術后最多打一支止疼針,安安靜靜等著出院就行,扯什么狀態不好。
“怎么回事?你慢點說。”周從文表情冷峻下來。
春曉老板見他有事兒,嘆了口氣,“周醫生,你先忙。要是有想買的彩票一定來我這兒啊,一定一定!”
周從文點了點頭,聽著沈浪描述的患者狀態。
“患者下臺后血壓一直往上升,下來的時候是154,現在已經快200了!”
“心率也快,160左右。”
“是竇性的么?”周從文問道。
“是。”
奇怪,周從文也想不出來為什么患者狀態會出現問題。
按說一個17、8歲的高中生,正是身體好的時候,一次全麻手術的打擊不應該有這么大。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周從文來不及背著手,加快腳步一溜小跑急匆匆趕奔醫院。
來到病房,他抓緊時間換衣服。
“周,你來了。”
“內科總值班怎么說?”
“內科在急診大搶救,說是一個心衰的患者,要晚到幾分鐘。”沈浪無可奈何的說道,“對不起啊,我就是想問問你可能會是什么情況,沒想到你直接來了。”
“應該不是手術打擊來的,你查體了么?”
“…”沈浪沉默。
周從文也沒多說什么,大步走進病房。
監護儀在報警,患者睡的很香,估計是麻醉藥物作用下導致的。
看了一眼監護儀,周從文有些疑惑。他調整監護儀數據,尋找之前的各項指標。
血壓、心率隨著時間逐步上升,這一點無可置疑。
但是為什么呢?
周從文從白服口袋里掏出聽診器、小手電、叩診錘,開始從頭到腳仔細檢查。
沈浪看傻了眼。
周從文拿出來的東西自己也都有,但平時基本不用。
這里面只有聽診器用的是最多的,其他…不屬于胸外科的診療范圍。
看周從文動作專業而標準,比專科醫生還要專科醫生,他這是準備上天么?沈浪怔怔的看著周從文查體,心里有些羨慕。
雙側瞳孔等大同圓,對光反射靈敏。
雙肺呼吸音清,術側呼吸音略弱,胸瓶波動良好,沒有氣體引出,有少量淡紅色液體。
腹部平軟…不對,下腹部怎么凸起來了?
周從文開始叩診。
患者下腹部膨隆,叩診時傳來咚咚咚的鼓音。
周從文蹲下,順著尿管尋找,當他看到尿管不知道被誰關閉后,他真想找個人臭罵一頓。
平靜,平靜,世界如此美妙…周從文努力做著心里疏導。
“從文,怎么回事?”
“尿管誰關的?”周從文冷峻的問道。
“…”沈浪無語。
周從文也沒想得到答案,他蹲在地上,打開關閉的導尿管。
淡黃色尿液汩汩流進導尿袋里,放了800ml左右,周從文把導尿管關上。
簡直就是笑話!
不過這種笑話在臨床上出現的太多了。
如果是上一世的周老板,身邊博士無數,周從文肯定會刨根問底,找到那個冒失鬼,然后把他吊起來說上十幾年。不管多少年后的學弟學妹都知道有這么一位,下臺后竟然關閉尿管,導致患者生命體征不穩。
但現在么…
就算是問,無論是手術室還是胸科的護士都會矢口否認,成為一樁懸案。
沒事,周從文安慰自己,事情解決了就好。
沈浪怔怔的看著,當他看到患者血壓升高、心率加快竟然是因為導尿管關閉,膀胱里積蓄了太多液體導致的時候,差點沒哭出來。
就這?
嚇的自己一身冷汗。
關鍵是王主任術后自身的情況變差,正在循環內科泵單硝,沒辦法來。沒人背鍋,沈浪早就被嚇傻了眼。
周從文等了足足有十五分鐘,又打開放了一次尿。這次放出來的尿略多一點,有1000ml,隨后他再次關閉導尿管。
太多液體不能一下子都放出來,要不然腹腔內壓力變化可以導致無數種惡性變化。
忽然休克,人直接沒了的都不罕見。
這種低級錯誤周從文肯定不會犯。
周從文不厭其煩的等待著,連續三次后他才把輸尿管徹底打開。
患者的血壓、心率隨著尿液被引出去,逐步下降,監護儀不再聲嘶力竭的報警,恢復平靜。
兩人不動聲色走出病房,沈浪小聲說道,“從文,肯定是手術室里就關閉了尿管。”
周從文也是這么考慮的,因為術中麻醉的關系要進行補液,所以尿量也多。幾千毫升的尿液不可能下臺之后一下子涌出來,所以沈浪考慮的是對的。
但即便如此,病房接班的醫生護士就沒關系了么?
周從文沉著臉不說話。
沈浪有些害怕,他覺得周從文自從開始和王主任唱對臺戲之后變得越來越古怪,自己已經不認識他了。
訕訕的回到值班室,周從文換衣服,沈浪小聲說道,“那個,對不起啊。”
“沒事,你和護士說一下,以后交接手術的時候身上幾個管子都看仔細了。”周從文說道。
“嗯。”沈浪也沒什么好說的,錯了就是錯了,越解釋越被人看不起。
“沒事。”周從文忽然笑了,他拍了拍沈浪的肩膀,“你還算不錯,知道給我打電話。”
沈浪有些懵,周從文這話說得簡直太有自信了一些,怎么說呢?要是一名內科主任,哪管是責任主治醫說這話沈浪都認可。
但周從文…
可是無論如何問題是周從文解決的,沈浪沒辦法反駁。自己給周從文打電話打對了?呃,先這么想吧。
“從文啊,我覺得你變了。”
“呵。”周從文笑了笑,“對了,王強去人事科報道,咱們幾天一個班?”
說到這個,沈浪差點沒哭出來。
“兩天一個。”
“唉。”周從文深深的嘆了口氣。
自己找了一個借口把王成發和王強的冷箭擋回去,卻導致王成發沒有迫切的需要把內科醫生調來值班。
算了,兩天一個班先值著吧,沒辦法的是那個。
和沈浪說了兩句話后,周從文換衣服回家。
他祈禱著沈浪這貨千萬別鬧什么幺蛾子,或者再來急診之類的。
似乎是周從文的祈禱有了作用,一夜平安度過。
第二天一早,周從文趕去醫院值班。
兩天一個24小時,的確是一種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