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閱讀的是由—《》第一百六十四章異域的屠殺者 “你的心理問題還真是了不得啊?”寧永學問她。
“有你了不得嗎?”曲奕空反問道,“話說這些事情你自己不是都知道嗎,干嘛非要問我一遍?”
“我又不像白尹一樣過目不忘。就算度過了你的人生,也有些事情印象深刻,有些事情記不太清楚,這很正常。”
“你最好別告訴我你只對我兩個后輩印象深刻。”
“差不多就是這樣。”寧永學答道,“當時表白的發言我記得非常清楚,——‘已經不能退讓了,今天必須有一個人退出,另一個人’”
曲奕空伸手過來,指尖先是不著力地碰到他的胸口,按在上面,跟著背部帶動手臂,握拳往前一打,頓時把他矯揉造作的發言和呼吸都一起打了回去。
整個過程中她很輕松地坐在床上,上半身只動了一點,幅度輕微得幾乎看不到,下身動都沒動。
這身可悲的大衣真是半點用處都沒有。當然,也可能是她的武藝就是能穿透這玩意的防護。
“一般我是不想這樣打人的,”曲奕空擰開水壺灌了一口,“不過你這家伙確實有點太跳了。為了不讓這一拳打的毫無意義,之后我把自己的拳掌也教你,算是安慰吧。總之你給我記清楚了,我怎么修理你都是為了讓你體會發力。”
“是,師父。”寧永學說。
曲奕空咳嗽了一聲,裝作沒聽見。明明就是她自己提的意見,竟然先是她被叫得羞恥了起來。
異域的屠殺者、異域的屠殺者、異域的屠殺者 既然猴群領袖從精神迷宮里傳來了思維,死去的天使應該也會遺留信息,這想法現在得到證實。寧永學站在死去已久的天使旁邊,不停感到從它尸體里傳來對屠殺者的譴責,跟個失真的收音機循環發送最后一段記錄一樣。
按他的猜測,這個異域的屠殺者應該就是在說老安東。
娜佳的影子跟著他旁邊,看著就像一團懸浮的恐怖黑霧,不過隱約能看出娜佳本人的輪廓。她的影子絕對比安全局里舊日教徒的影子更有殺傷力,先不說地底迷宮都是她用影子建成的,想到當時她把自己拽進地里拖了幾百米遠,寧永學心里就有陰影。
應該沒有比在泥土里推擠前進更憋悶的通道了,當時他的感覺就像被巨蛇咬著在淤泥沼澤里下沉,每一秒都在窒息而死的邊緣行走徘徊。
現在她又把影子掛在他身上,盡管是種關系親密的表現,不過看到從他脖子上伸過來的兩條霧狀手臂,寧永學還是覺得這一幕像極了恐怖片。
寧永學在天使身旁停步,仔細觀察——盡管這玩意擺成了沉思者的姿勢坐在墻邊,也能和他站立的時候面部齊平。
當時他的感覺沒錯,天使確實有三米來高。它和對應它的雕像一樣沒有眼睛,很難想象它被剜掉眼睛的理由,不過它用羽翼上大大小小的眼睛看東西應該也沒差。
寧永學伸手拂過它質地鋒銳的羽翼,掰開一枚眼珠,從里面取了出來裝到小瓶子里,又毫無尊敬意味地拔了十多根羽毛。他準備給內務部官方上繳一部分,然后把另一部分做成私人紀念品。
它身上的血槽并非天生,是后天刻出,從小腿往上直到胯部,又繞著腰背劃出頗具美感的弧線,一直延伸到肩頭,穿過嘴巴,然后分叉,抵達它兩個空洞的眼眶。
它的血也是紅色,不過現在已經發黑了。寧永學試著收集了點血樣,什么反應都沒有,只能得出這天使沒有正在舉行儀式的結論。
他把一支末端帶著眼睛的長羽毛塞到娜佳的影子手里,然后伸手敲了敲墻上的人臉,發現沒反應,于是繼續往前探路。
走廊筆直往前延伸,期間陰影教派的提燈只能映出毫無變化的罪人之墻,還有形形色色漆成白色的人臉。在曲奕空那邊,這些人臉應該都還活著,發出無聲的哀嚎。
路又在盡頭的窄門終止了,寧永學本想通知其他人進來,卻看到窄門在他面前緩緩往前推開,背后空無一人。
他心知是曲奕空和阿捷赫在黃昏之地那邊開了門,不由有些詫異。
寧永學本來以為,曲奕空再次入睡后還會在村落的教堂出現,要花點時間才能到窄門這邊。現在一看,窄門內外的世界應該是隔斷的,只要穿過那扇門,人們入睡后就不會在村落的教堂蘇醒了。
他穿過這扇窄門,本以為自己會看到建筑的另一部分,卻愕然看到一個彎曲凹陷的暗金色圓盤懸浮在無盡黑暗中。它的弧度完美無瑕,體積龐大無比,籠罩在他頭頂就像一座懸空的山脈。圓盤表面刻著無窮無盡的宗教浮雕和繁復花紋,并有三十六個刻痕均勻分布其上,指出三十六個時刻,每道刻痕都能容得下輪船從中駛過。
提燈射出的光線在它表面編織出錯綜復雜的暗影,看著就像是重重鬼魅。
這是個艦船,雖然不明理由,但寧永學覺得這玩意就是個艦船,它的用途就是穿過虛空在恒星間往返。它被放置在一個內部空間結構遠大于外部空間體積的建筑中,穿梭的通道被兩扇黑色窄門分隔開來。
看守它的天使徘徊在其中,確保它萬無一失,卻被一個本地土著給殺了,這事實在很奇妙。想到殺了天使的人就是把他養大的野蠻獵鹿人,還拿它擺了個沉思者的姿勢,事情甚至帶上了點荒誕色彩。
“不錯。”煉金術士從身后冒了出來。她興致勃勃,不過其他人已經傻了,群狼也一言不發。“這東西讓我想起了那幫人臨死前掙扎的時候弄出的巨型虛空生物群落,每一個體內都可以裝成千上萬人。可惜還沒派得上用場,一切就全完了。”
“外星人的飛船!”娜佳神神秘秘地叫道,好像她也覺得這里最好別大聲叫喊似的,“我們要進去嗎?”
“我也沒其它地方可去了。”寧永學把手搭在她腦袋上,用力晃了晃,“你別跑太快,跟在我后面。”
說實話,寧永學想象中的外星飛船不該有這么濃厚的宗教氣息,再說一個刻了三十六個時刻暗金色圓盤也太不科幻了。不過想到它的主人是天使,事情似乎也不奇怪。
問題在于,可考的記錄中有這等規模的艦船降臨人間的歷史嗎?
“可能是在另一個世界降臨的,”煉金術士說,“也許這些天使是更早的先行者,我們那邊的逃亡計劃失敗了,但是它們成功了。巨大的暗金色圓盤載著天使們穿過遙遠的虛空,墜入另一個七重世界之一,和擁有輝煌文明的本地人起了沖突。這么一想,四翼天使的浮雕上穿刺的人類也就有了解釋。”
“我看你也挺擅長編故事的。”
“你就說可信不可信吧,原始人!”
“可信,不過我對輝煌文明這四個字持懷疑態度。”寧永學瞥了她一眼,“如果這種所謂的輝煌最后都會被漫宿吞噬,我覺得還是叫回光返照比較合適。”
暗金色圓盤自然散發出光輝,但是這片廣袤空間的邊際完全處于黑暗中。提燈照不出太多東西,劇組人員手里的手電筒也沒法穿透迷霧。
往前走過近百米后,可見若干道漆黑污濁的腐蝕痕跡穿透了圓盤表面,從斜下方一直貫穿到圓盤另一邊。圓盤完美的弧形被侵蝕成一片崎嶇的物質,散發出惡臭,到現在也沒有消散。
這個金色圓盤應該是不可能被修復了,讓它再次升空應該更是做夢,寧永學感覺有點失望。一個被不明腐蝕貫穿的巨大廢棄垃圾。
“按我的印象,”煉金術士說,“那邊世界最過激的嫁接實驗也沒這幾道腐蝕痕跡對現實的傷害大。你能感覺到這里的空間在枯萎嗎?”
“我不知道什么叫空間在枯萎。”
“原始人,”她嘀咕道,“總之我需要說明,我那邊的世界幾百年以來都很和平,沒有任何戰爭發生過,秩序運轉也順利的不得了。現實世界的死亡基本上是一種癌癥式的的慢性死亡,等各種并發癥發作的時候已經晚了。
但是從這個圓盤上痕跡的看,應該有個世界被高烈度的戰爭摧毀了。兩邊都像發了瘋一樣使用傷害性強烈的詛咒,就像往羊皮紙上撒下一把又一把炭火。世界表皮很快就被燒毀了,之后的事情你就自行想象吧。”
“我一直以為用在世界表皮上的比喻是滴水,”寧永學說,“你現在快進到撒下一把炭火,我有點接受不了。”
“落伍的老頭當然只會用落伍的比喻。”煉金術士說。對曲奕空的爺爺意見極大,但她鄙夷的資本卻是奧澤暴的生命經歷,這錯位感實在很奇妙,“現在怎么辦?”
“我們已經到這里了,應該只能進去了。”寧永學說,“就算這玩意整體上已經不能用了,內部也總該有什么還完好的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