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涼拎著叫花雞一路憑著來時的印象摸索著路,虧得都是相對荒涼的路,這才使得她沒怎么繞路就到了那口井旁。
井底那老頭已經百般無聊地躺在地上,高高地翹著二郎腿不時哼著調戲姑娘的下流小曲兒,還不忘將指關節在大腿上打著節奏。
他聽到了陳木涼的腳步聲,然后又很快捕捉到了雞的香味,像個野狗一般地狠命地嗅了嗅后興奮地一躍而起高聲招呼道——
“臭丫頭,還真沒看出來,你還真有一手!快快快,扔下來給老夫嘗嘗!”
陳木涼拎著雞半坐在井邊,故意在井口晃來晃去,引誘著老頭兒說道:“老頭兒,你是不是忘了點啥?”
老頭兒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將頭點成了小雞啄米狀連連說道:“臭丫頭你放心,老夫答應教你本事的事兒今天看在這雞的份上就這么定下來了。”
“那可不行,空口無憑,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吃干抹凈就此別過了。”
陳木涼眼珠咕嚕一轉,將雞收回,嘟著嘴故意說道。
“欸我說你這臭丫頭,我關東老頭的名號想當年在江湖上可是響當當的!豈會做這種出爾反爾之事?哼——”
關東老頭雙手一撐腰,亦十分不爽地將鼻孔對準了陳木涼的腦袋。
“哦…這樣啊。那算了,這雞我自己吃了。”
陳木涼說罷便佯裝起身要走,果然聽得關東老頭猶豫了片刻,道了一句:“臭丫頭,等等!”
說罷,關東老頭在懷里胡亂摸了一通,半晌才抽出了一本已經泛黃破破爛爛的冊子,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咽了咽口水說道——
“臭丫頭,這可是你師父我的老本了,別給師父我弄丟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陳木涼咧嘴一笑,朝著井底的老頭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能將小冊子扔上來了。
關東老頭嘆了口氣,一運氣將冊子朝著陳木涼扔去。
陳木涼伸手,接了個穩穩當當。
順手,她將指尖一松,叫花雞應聲而落,嘩啦落在了關東老頭的掌心。
于是乎,在這星辰漫天的夜空之下,一個在井底窮兇極惡地啃著一只雞,還不滿地咕囔著:“丫頭,怎么少了個雞腿?難不成你給偷吃了?這買賣虧了啊…”,一個呢,則心不在焉地翻了翻冊子,發現只認得封面上的“關氏劍譜”四個大字,其他的只能嘀咕一句:“老頭兒,我說這玩意兒我怎么看不太懂啊…”。
關東老頭啃得正在興頭上,隨口便答了一句:“老子一輩子的心血都在這冊子上了,你這娃娃能一下子看懂了,也算你的本事了。”
“老頭兒,你這是劍譜啊,我使喚的是刀,這完全不是一個理兒啊…”
陳木涼失望地剛想將劍譜合上,卻聽得關東老頭嗤鼻一笑,得意地說道:“臭丫頭,這你就不懂了。天下武功,天下道理,大多都是殊途同歸的。你看似此乃劍譜,實則亦有刀法。這其中深奧,你不懂。”
關東老頭說罷一揚手,隨手便將手中的雞骨頭朝著井口扔去。
只見雞骨頭撕破了空氣,竟如劍如刀一般擦出了一道光亮,徑直朝著不遠處的一棵蒼天大樹猛烈擊去!
“咔擦——”
陳木涼只聽得一聲撞擊的聲響,那棵本已高聳的大樹竟開始猛烈地搖晃,似山崩地裂一般不出片刻時間便“轟——”的一聲朝著地面倒去!
“砰——”
陳木涼明顯地感覺到了腳下的地顫了一顫。
她呆了一呆,難以置信地看了關東老頭一眼。
卻見他毫不在意地還在啃著雞脖子,滿嘴是油地說道:“劍有劍意,刀有刀法,但,萬變不離其宗。什么時候你能運用自如,萬物皆可借,那也不枉費老頭兒我傳你此冊子了。”
陳木涼一聽眉開眼笑,立馬趴到了井口邊,笑得一臉諂媚地說道:“老頭兒,我以后天天給你做叫花雞,你教我功夫,如何?”
“你這臭丫頭,要學那么厲害的功夫干什么?繡女工不好嗎?”
關東老頭掃了她一眼,不解地問道。
“因為,我有未了的心愿。”
陳木涼低了抵頭,冷淡說道。
“嗯…行吧。反正老頭兒我也不知道還要在這井下待多久,你我既然有緣,那便教你也無妨。但,老頭兒不想天天吃叫花雞。”
關東老頭看出了陳木涼的心思,心中略有不忍,便這般說道。
“那沒問題。一百種花樣,總有適合老頭兒你的。”
陳木涼一拍平平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
“哎呀,老頭兒我以后有口福了。”
關東老頭將手在衣服上胡亂擦了擦,原地朝天躺下,笑瞇瞇地說道。
“老頭兒,你這般厲害,怎么還被鐵鏈栓在了井底?”
陳木涼見不得他舒坦,故意好奇地問道。
關東老頭白了陳木涼一眼,滿不在乎地說道:“老頭兒我若真想出去,現在便能出去。還不是王驍那老家伙,詭計多端,奸詐狡猾,將我一鎖便是這么多年。等我出去了,一定得好好找他算算賬。”
“王驍?刀神王驍?”
陳木涼愣了一會兒,雙眼猛地一亮。
“唔…姑且算那老家伙是的吧。”
關東老頭顯然很不稀罕刀神這個名頭安在了王驍的頭上,他撇了撇胡子,索性翻了個身,背對著陳木涼,一副置氣的模樣。
陳木涼見這關東老頭有幾分孩子氣,不禁有些失笑。
“咳咳咳,老頭兒,我見這國公府里有一湖,明日給你做烤魚,可好?”
關東老頭一聽罷,立刻翻過了身,雙眼放光地看向了陳木涼,興奮地問道:“此話當真???”
“那是自然。而且,我烤魚的本事可不亞于烤雞。不過,我有個要求。”
陳木涼賣著關子,微微一昂頭,笑得一臉賊。
“唉,就知道你這丫頭準沒有這么好心。說吧,要干嘛?”
關東老頭瞬間失去了興致,咕囔著將身子一縮,閉上了眼。
“教我看這冊子,一天一個花樣,到我會了為止,如何?”
關東老頭回過身,認真地掃了陳木涼一眼,然后又閉上了眼,想了又想,半天才憋出一個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