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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半步大力(2)

夢想島中文    嘉佑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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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仚站在了門檻上。

  他已經看清了門庭內的全貌。

  只要他擁有足夠的能力,他就能凝聚‘力量’道果,徹底在力量大道上,登臨大帝之位。那是何等境界,就從剛剛盧仚揮出的那一百零八杖,輕松斃殺了太初大帝一百零八尊分身,就可以暢想一番。

  但是,沒能成功。

  他卡在了門檻上。

  不能再往前方踏出哪怕一小步,若是膽敢妄動,則盧仚全身,就會和他的兩條手臂一樣,直接爆成血霧。盧仚深深吸氣,一道道佛韻涌動,炸開的血霧急速飛灰,在縷縷佛光纏繞中凝成了兩條完好的手臂。

  他痛得齜牙咧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參悟了力量的奧義,但是他這具堪稱千錘百煉,堪稱‘佛門金剛不壞之軀’的身軀,居然無法承載力量道果…哪怕并非這一方天地,絕對、純粹、百分之百的力量大道,而僅僅是最低門檻線份額凝聚的帝璽道果,他的肉身,也承受不住。

  速度道果也好,空間道果也好,對應的是某種神魂上的感悟,是一種剖析,一種理解…你若是能悟透其中的道理,哪怕是‘四兩撥千斤’,也能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威能來。

  唯有‘力量大道’,那是天地構成的根本,是樞紐,是‘時間和空間’這兩個組成了‘世界馬車’的車輪中間,貫穿其中的車軸。力量大道,必須是物理的,是實體的,是真實不虛的存在的!

  力量道果,必須依托一具強橫的,強大到不可思議的肉身!

  而且未來,隨著盧仚對力量大道的感悟越來越多,他在力量大道上操持的權柄越來越大,那么他的肉身必須越來越強。

  這和其他大道迥然不同。天地之間,其他大道的掌控,哪怕你是一個風燭殘年,風吹就倒的糟老頭子,都可以掌控無上大道…比如說劇毒一道,哪怕自己都已經病懨懨的隨時可能倒地猝死,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在劇毒一道上擁有無人可及的成就,不妨礙他一滴劇毒灑出,將方圓萬億里的生靈徹底毒成一片僵尸…

  唯有力量大道不行!

  唯有力量大道,你想要得到它,就必須擁有一副足夠強橫的身板兒!

  無數力量奧義在盧仚腦袋中掠過。

  什么是力量?

  絕對不僅僅是一拳頭打出去,將面前的敵人打掉兩顆大牙,才是力量!

  風吹起了蒲公英,柔弱的種子撞擊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這是力量。

  溪水順著狹小的小溪,一路歡快跳躍、騰挪扭轉,從山間奔騰而出,沿途卷起了一粒粒細小的沙塵,這是力量。

  颶風呼嘯而過,將一顆顆大樹連根拔起,將巨石吹得從山峰上滾落,砸在城墻上,將城池撞得粉碎,這當然也是力量。

  大江大河呼嘯而過,洪水泛濫之間,卷起了無量泥沙,在下流平緩地帶,三五年間,就沖刷出了方圓數千里的沖積平原,這不是力量么?

  海嘯排空,隕石墜落,人工制造的強弓硬弩呼嘯著噴射箭矢,盧仚前世見過的科技文明,將一顆顆重磅炮彈投擲出數十里、上百里,轟然巨響中,一棟棟房屋被炸得支離破碎,這當然更是一種力量!

  那么,日月星辰在虛空中急速奔走。一顆顆直徑數百里、數千里、數萬里,甚至更加龐大的星辰,以彈指數千里的速度在虛空中橫沖直撞…由此將視野維度提升到一個個含括數千億顆恒星的碩大河系,這些星系以更加驚人的速度在虛空中恒星…

  在某日,不可測的時空和維度,兩顆星辰撞擊在一起,一顆恒星撞擊了黑洞,兩個碩大的河系親密的發生了肉體上的接觸,乃至兩個完整的宇宙,甚至更多的維度世界發生了撞擊…

  這都是力量!

  這都是至高的,恢弘的,無窮無盡的力量!

  其中蘊藏了最細微的,也是最宏大的力…而這些細微的,宏大的,不可描述的力,想要掌握它們的奧義,你就必須承載這股力量!

  盧仚如今的身板兒,在無上太初天,他可以承受數十顆、數百顆、乃至數萬顆星辰撞擊的巨力…但是,如果是無上太初天的兩方星域撞擊在一起,他就有點消受不了了…如果是無上太初天的兩方天域發生撞擊,這股力量就足以重創他…如果是更大維度的天體爆發的災劫,這股力量就足以摧毀他!

  那么,力量大道貫穿整個無上太初天。

  這股至高無上的力量,若是驅動整個無上太初天,好似一顆彈丸一樣,和另外一個同維度、同大小的世界爆發正面的沖擊…這股力量,足以輕輕松松的在一彈指的瞬間,將盧仚存在過的一切痕跡直接抹殺!

  “這就是力量啊!”盧仚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爛陀佛果中,諸般至高的佛門金身神通,諸多至高的佛門淬體功法,不斷的在腦海中閃爍…但是,太初混同珠放出森森幽光普照神魂,盧仚此刻神魂一片通透,他迅速計算出來,就算是爛陀佛果中至高的金身神通修煉到極致,修煉到大圓滿境界,也無法承載無上太初天全盤的力量大道。

  爛陀佛果固然神妙無比,但是祂也有天生的閾值極限。

  或者說,開創爛陀佛果的那尊佛門先賢,那位不可思議的大能,他走的并不是金身不壞的純粹力量之道…他收容在爛陀佛果中的金身大道,其上限相對于如今的盧仚而言,已經很高…但是對于未來的盧仚來說,還不夠高!

  “是個麻煩,但是,并不是太大的麻煩!”盧仚腦海中,無數明澈通透的念頭升騰而起,無數念頭此起彼伏,生消幻滅。他將九成的神魂之力收斂在腦海中,在太初混同珠的照耀下,開始計算、組合這些至高的佛門金身神通,參悟其中的至高淬體功法,想要從中總結出一門至高的金身法門,以承載他已經看到,卻如今無法承受的力量大道!

  三眼神人圖,那手持風水雙龍的三眼神人圖,再一次在盧仚神魂維度冉冉顯現。

  無數星辰在三眼神人圖身周閃爍,一顆顆星辰光芒黯淡,但是在星辰悄然的運轉中,盧仚注意到,它們的光澤,它們的道韻,和虛空上方的四億八千萬顆太古星辰遙相呼應。

  從那三眼神人圖的核心內,一縷極其古老,極其殘破,好似隨時都能灰飛煙滅的印痕,斷斷續續的流淌了出來。

  ‘無量星辰鑄太初’…盧仚喃喃念叨著這個名頭。三眼神人圖全身,也亮起了一個個極其細微的竅穴光影,外界的那一點點閃爍搖曳的星辰,也就放出了一縷縷極細的星光,注入了這一個個竅穴光影中,于是三眼神人圖內就有一股極其磅礴、好大的氣血波動洶涌而出。

  盧仚只覺得一陣陣的牙齒酸痛!

  他下意識的朝著皇城上方的垣看了一眼——這門功法,這三眼神人圖身上涌動的異象,和前些日子朗月大師登門搗亂,垣突然得到四億八千萬顆太古星辰的庇護,有無量星光破空而來,注入他的身軀內的影像是何其相似!

  這是什么道理?

  盧仚心中隱有猜測,卻一時間無法悟得透徹。

  下方,已然是一片喧嘩。隨著盧仚擊殺了一百零八尊為首的太初大帝分身,隨著太初大帝開辟在鎬京上空的時空裂痕,被盧仚強勢的抹平,鎬京城內,數以億計的異變城民同時停下了瘋狂的進攻,一個個歪著頭,斜著眼,翻著白眼珠,‘咯咯’笑著看向了盧仚。

  他們異口同聲的笑道:“好,好,好,這一局,算你贏了一招…然后呢?然后呢?”

  這些異變的城民同時攤開雙手,擺出了一副‘我為魚肉、任憑屠戮’的姿態,歇斯底里的笑著:“那么,然后呢?然后呢?”

  盧仚沉默不語。

  已經在皇城的城防大陣上自爆了這般多,但是這里剩下的,異變的太初大帝分身,依舊數以億計。他們的修為,從天將到大天君不等,以盧仚如今的實力,彈指一揮間,就足以將他們悉數抹殺!

  但是想象,這些人,原本是鎬京的城民,盡是良民百姓。

  他們并無原罪,卻被卷入了這一場動蕩,被太初大帝當做了工具…如果將他們全部擊殺,未免對他們的原體過于不公平…但是如果不擊殺他們,那么,這如何收場?

  他們從肉身,到神魂,都已經徹底異變。

  起碼以盧仚掌握的道,以他參悟的法,以他明悟的各種手段,無法將異變的他們重新轉化為原本的鎬京城民!

  他們此刻沒有亂動,看上去人畜無害。

  但是只要其中涌現一批大帝級的存在,他們立刻能化為一支殺傷力驚人的軍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狠狠的給你來一下…

  他們當中,可能出現大帝級的存在么?

  理所當然的,隨時可能出現。

  盧仚看向了垣。

  垣有點可憐兮兮的看著盧仚,雖然是神皇帝,雖然在下界的時候,他就做過好些年的皇帝,但是說實在的,論到‘殺伐果斷’這四個字,垣還是欠缺了一些。作為一個皇帝,有時候他未免過于心軟…

  一旁緊緊摟著垣手臂的白娘子笑了:“陛下為何心憂?這,又不是陛下的錯…是太初那廝,對我神有了不好的念頭,一切因,由他起,一切果,自然也由他而滅…如果陛下不忍心下手,那么,直接將他們送回天庭就是了。”

  白娘子搖頭嘆息道:“沒想到,這些年,他居然弄出了這種喪盡天良的手段…他是什么時候,將這些子民,感染的呢?”

  “不過,送回去吧。這數億子民,我們若是屠戮了他們,未免太過于殘忍,我們也是于心不忍。送回去,于他天庭而言,他們也不缺這點人手…倒是少了我們的一番斟酌。”

  盧仚看向了天空中,那一大片懸浮不動的天庭戰艦。

  好些旗艦的船頭,都杵著一尊尊天庭的大將,他們一個個披掛著熠熠生輝的甲胄,手持明光晃晃的兵器,卻一個個極力的收斂氣息,收斂了自己的存在感,唯恐被盧仚,被白娘子發現自己的存在。

  實在是,太初大帝侵入此方的主力,一百零八尊大帝級的分身都被盧仚一擊斃殺了…雖然不懂盧仚為什么剛剛回兩條手臂爆成血霧,但是,這些天庭大將心知肚明,自己這些人,絕對不是盧仚的對手。

  盧仚朝著他們拱了拱手:“聽到吾家嫂子的話了?有勞諸位,將這些人,送回天庭,送回給太初大帝吧…就說,今日之事,我神,未來定有報答!”

  沉吟片刻,盧仚輕輕搖頭:“給你們大帝帶句話,就說,他若是對我神有所圖謀,有所企圖,直接奔著我們來就是…何必拿治下的子民作伐?”

  目光掃過那些正咧嘴微笑,一個個保持著一模一樣的姿勢,朝著盧仚翻著白眼的異變城民,盧仚輕聲道:“今日之事,盧仚記下了…下次,若是還有下次,若是太初大帝還齷齪到,用我神的子民做手段…那么,你家天庭的天洲大陸,據說也是土地廣袤,物產豐富,更是子民數以萬億計的豐腴之土!”

  “要論殺伐,盧仚如今領悟了速度大道,凝聚了空間道果,殺戮的速度,想來不會比他更慢罷?”

  那些僵立在旗艦船頭不敢動彈的天庭大將們,一個個額頭上冷汗如水一樣流淌了下來。

  速度道果!

  空間道果!

  這都是要人命的東西…速度道果,干什么都快,殺人自然也不會慢到哪里去!而空間道果意味著什么?空間道果就意味著,原本就已經近乎不可殺的盧仚,未來想要用大陣困住他,聚集優勢兵力圍殲的概率,都微乎其微了!

  只有他殺人。

  誰人能殺他?

  今日太初大帝滅殺了鎬京全城子民。

  未來盧仚要報復,直接將刀口轉向了天庭無數文武官員家屬親眷聚居的天洲大陸…呵呵,天洲大陸的那些人,經得起盧仚的屠戮么?

  一時間,在場的眾多天庭大將,還有那些有資格將自家家眷安置在天洲大陸上的將領們,一個個沒來由的,自天庭建立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心中生出了對太初大帝的怨懟之心——堂堂天庭大帝,你怎么能作出這么齷齪的手段?

  你堂堂正正的,驅動天庭艦隊來進攻神,不好么?

  非要用這種近乎于魔道的手段!

  呃,你說鎬京大陸四周的星門航道,都被盧仚摧毀了,以天庭艦隊的正兒八經的航行速度,沒有個千兒八百年,根本不可能靠近鎬京大陸啊…這,這,這就…

  “去吧,去吧!”盧仚看著那些已經完全喪失了斗志的天庭大軍,沉聲道:“讓這些人,登艦罷…然后,我送你們一程,就,直接送你們,去最近的一處星門,然后你們自己返回天庭,沒問題罷?”

  一名在場地位最高的五軍府統領干笑了一聲,朝著盧仚拱了拱手,正要說點什么,虛空中,血光大盛!

  那潛伏在鎬京,數量過百萬的‘非天’們,眼看著盧仚控制了局勢,眼看著天庭大軍失去了斗志,這些非天齊齊發出了銀鈴般輕柔曼妙的笑聲,她們體內血光涌動,一道道蘊藏了七情六欲,蘊藏了無窮怨毒之一的邪異氣息頃刻間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此時的鎬京,因為太初大帝的手段,滿城百姓悉數被強行轉化為他的分身。

  而之前,已經有數以億計的異變城民,在太初大帝的強勢驅動下,被皇城的防御大陣和禁制徹底絞殺。這數億異變城民的死,直接化為非天們的力量源泉,讓這在場的百萬非天,還有藏于他們身后的白尊得到了可怖的提升。

  如今,這些非天徹底釋放了自己的力量。

  鎬京,頓時化為一片血海…邪異、不祥的血光從四面八方升騰而起,每一塊磚頭,每一片屋瓦,每一根破碎的梁柱,都好像被鮮血浸透一般,散發出粘稠的氣息。

  鎬京城內,諸多宮殿樓閣、無數府邸屋舍,都在之前的亂戰中被夷平,化為一片狼藉的廢墟平地。但是隨著血色氣機的浮現,一縷縷粘稠的血氣不斷升騰,它們迅速勾勒出了地基、地磚、假山、流水、屋宇樓閣,這些非天以這等不吉不祥的邪惡力量,在呼吸間就在廢墟上,按照原始的藍圖,重建了所有被摧毀的建筑。

  所有新生的建筑盡成血色,每一塊磚頭,每一片碎瓦中,都有扭曲、模糊的面龐閃爍,諸般歡笑聲、哭泣聲、怨懟聲、咒罵聲宛如無數春蠶在啃食桑葉,細細碎碎的從四面八方傳來。

  隨著這些怪異的細碎聲響,那些戰艦上僵立不動的天兵天將中,好些人面皮一白,‘咣當’一聲就栽倒在地。鮮血從他們毛孔中急速流淌出來,短短呼吸間,好些天兵天將就只剩下了一張軟塌塌的人皮,微風不知道從哪里吹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吹過這些人皮,于是一盞盞紅色的人皮燈籠就冉冉騰空而起,又或者化為一裘裘紅色的嫁衣。

  盧仚瞳孔一縮。

  他冷聲道:“三葬大師,你這是,想要做什么?這里是神領土…”

  三葬和尚沒給回信。

  白尊甜美的聲音從那些非天口中響起:“此乃罪孽之土…法海大師沒有感受到么?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滿了血淚,都沾染了血孽…這些血,這些罪,得用他們的命,用他們的魂,用他們的運,用他們的一切,來償還干凈啊!”

  隨著白尊的笑聲,那些天兵天將中,再次有大片大片的人不斷倒下。

  那些天庭的戰艦,已經升起了防御大陣,這些防御力驚人,甚至可以抵擋大天君級高手狂轟濫炸而絲毫無損的大陣、禁制,面對這些非天詭異的攻擊手段,竟然好似泡沫幻影,沒能發揮出任何的防御效果。

  那些保持著古怪狀態的異變城民,突然齊齊發出了怒吼聲。

  “爾等,斗膽!”這是太初大帝終于再次將注意力投注了過來…但是被盧仚抹平了那一道時空裂痕后,很顯然,太初大帝想要跨越如此遙遠的距離,遙空操控這些異變的城民分身,就沒有這么容易了。

  這些異變的城民分身,他們的動作、反應、說話的速率,都略顯凝滯。

  盧仚暗自思忖,這些家伙,或許連分身都算不上,而是一種變異的血肉傀儡吧?但是,這就更加可怖了…這等邪門術法,在掌控了太古星辰之力的太初大帝手中,端的是一種殺傷力驚人的大殺器!

  “我們的膽子,當然很大…”那些非天,無論是燈籠、香爐,又或者身穿嫁衣的美人兒,無比歡快的笑著:“錯了,錯了,都被你帶歪話題了…我們沒有膽子,嘻嘻,我們五臟六腑都沒有,我們哪里有‘膽’嘛!”

  笑聲不絕,艦船上的天兵天將們依舊在不斷倒下。

  地面上,那些異變的城民齊齊騰空,帶起一道道惡風直撲那些在空中飄蕩的非天。

  非天們笑著。

  她們輕聲吟唱著悅耳而柔媚的歌謠,雙手隨意揮動中,一具又一具異變的城民身軀就好似血色的玫瑰花一般爆開。他們體內的血漿頃刻間被異力侵染,噴吐著肉眼清晰可見的黑色氣息從空中大片大片的噴濺下來。

  不知道這些非天是何等手段,一個大活人體內的血漿,就算那人體格極其魁梧吧,能裝滿半個水缸么?但是被她們擊殺的那些異變的城民,體內的血漿噴灑間,每一個人的血水都堪比一個畝許大小的池塘!

  大片大片噴吐著黑氣的血漿從天而降,重重的噴灑在大地上。

  血水落在那些血光凝成的屋宇建筑上,一朵朵血色的花朵綻放開來,無數條蠕動著的血色根莖向著地下狠狠地穿透了進去,一尺…一丈…一里…

  密密麻麻的血色根莖所過之處,盧仚搬遷眾多星辰和浮空大陸,辛辛苦苦拼湊鑄造的龐大地脈體系,就被無數血色根莖侵染。濃厚的天地靈機被染成了淡淡的血色,隨著地脈的奔涌流淌,鎬京大陸的一條條地脈都逐漸蒙上了一層血光。

  地脈流淌,所過之處,地面上的土壤、山峰都逐漸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田地里的莊稼,牧場中的牧草,山林中的樹木花草等等,也都散發出血腥氣。

  盧仚慍怒。

  垣氣急敗壞。

  白娘子長眉一挑,目露殺意。

  白黿已經蹦了出來,她撕下了身上紅妝,跳著腳的在空中破口大罵——連帶著,她話里話外,將某個不要臉的和她搶男人的賊女人,也給捎帶了進去。

  神的眾多臣子,唯有魚長樂和他的一群干兒子干孫子,那些曾經的守宮監小太監們,一個個如喪考妣的看著被糟踐的天和地,卻一個個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的實力,他們的手段,根本無法應付這些古怪而恐怖的非天!

  而其他的神臣子們。

  無論是令狐氏,獨孤氏,乃至南宮、北門,又或者其他的那些門閥大族的送親隊伍,一個個全都露出了幸災樂禍、袖手旁觀的微妙笑意。

  能見到這個極其突然、無比強勢的,一屁股坐在他們頭上的強大勢力吃癟,這是何等快樂的事情啊…反正被糟踐的,也不是他們自家的地盤,他們樂得看熱鬧!

  至于說,垣和他們是兒女親家什么的…

  呵呵,不過是自家的幾個族女嫁給了垣而已…族女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要多少有多少,珍稀么?稀罕么?看到垣倒霉,那才是賞心悅目啊!

  神祖山山巔,清脆的呵斥聲響起。

  三縷似有似無的劍芒橫掠而過…斬心,斬意,斬念…斬神魂,斬肉身,斬因果…青柚三女的劍芒宛如一場清冽的大雨從天空落下,一個又一個非天發出尖銳的嘶吼聲,被劍芒轟破,斬碎,卻又重新拼湊成形!

  青柚三女的劍,殺伐力絕強,且專攻神魂念頭、罪孽因果,但是對于這些非天,殺傷力卻削減了九成以上…她們的劍,斬不了這些詭異!

  但是她們的劍,卻觸動了冥冥中的因果線。

  盧仚眸子里閃爍著森森佛光,他鎖定了幾個最強大的非天身上的因果牽連,他循著那若有若無的因果線,目光循流而上,透過依附在無上太初天空間維度之間的次元膈膜,跨越了極其漫長的距離,最終落在了某處小山上,正站在山巔,下方是一處百萬人戰場的三葬和尚身上。

  找到了!

  于是,盧仚就到了!

  空間,于此刻的盧仚而言,空間再也不是阻礙。

  而盧仚凝聚的速度道果,讓盧仚扭曲空間,跨越空間的‘效率’,變得無比驚人,讓三葬和尚,以及站在他身后的白尊,都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盧仚憑空出現在三葬和尚身后,三葬和尚和白尊,還正施展神通,笑吟吟的看著鎬京城上空,看著鎬京大陸的災變。

  他們沒有,也沒能,更沒法及時的發現,盧仚居然已經循著他們之間的因果,穿梭時空,直接出現在他們身后——從這一點來看,盧仚當有成為天下第一刺客的潛力!

  天龍禪杖一聲狂暴的嘶吼傳來,盧仚掄起了天龍禪杖。

  通體四億八千萬處竅穴齊齊閃爍。

  虛空中,天庭東西南北四門外,四億八千萬顆太古星辰凝成的星陣齊齊震蕩。一縷縷極細的星光不顧太初大帝手中星辰旗的掌控,從一顆顆太古星辰體內噴涌而出,頃刻間就跨越了無比漫長的距離,融入了盧仚每一處竅穴中。

  一縷縷星光入體。

  腦海中,無數念頭生滅不定,爛陀佛果中,所有的金身神通,所有的佛門淬體功法,悉數化為養料,融入了那一門奇異的,源自三眼神人圖核心處的無量星辰鑄太初法門…

  無量星辰鑄太初,為本。

  一應佛門功法、金身神通,為種。

  豐厚肥沃的大地,灑下了強壯有力的種子…能生出何等的參天巨木,結出何等驚人的神靈之果…沒人知道!

  太初混同珠迸濺出比以往強烈萬倍的幽光,無窮巧思、無量遐想涌動,化為無比珍稀的養料,注入盧仚身軀,融入他的神魂,促使無量星辰鑄太初和佛門金身功法急速融合。

  無上太初天的時空長河源頭,盤坐在那長河之上的偉大存在,悄然睜開了一線眼眸。

  在過往無數年,已經隕落,已經寂滅的‘彌勒’,被驚醒。

  他悄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沖著長河下流的某一處緩緩點來。

  太初混同珠好似一顆小太陽一樣熊熊燃燒,盧仚的全身都被太初混同珠放出的微光侵染,籠罩…他,在彌勒彈指的一瞬間,徹底從時間長河中消失了,太初混同珠蒙混了他的一切因果,消泯了他的一切信息,一切痕跡…

  無量星光注入體內。

  盧仚的肉體強度,在瘋狂的飆升。

  肉體力量達到了何等程度?已經無法以現行的,無上太初天擬定的‘爪’、‘鱗’體系來衡量此刻盧仚雙臂擁有的巨力!

  他掄起了天龍禪杖,沖著三葬和尚的后腦勺,就是一杖悶了下去!

  速度道果加持,這一杖的速度快到了極致。

  空間道果加持,這一杖和三葬和尚后腦勺的距離,直接消失了。

  于那必殺的一瞬間,三葬和尚的大光頭整個變成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球體,整個變成了純粹的透明狀…在他的顱腦中,在那暗金色的腦漿上面,可見一朵金蓮懸浮,蓮臺上,一尊佛陀側臥,通體彌散著一股子寂滅、死寂的空虛道韻。

  天龍禪杖碰觸到了三葬和尚的后腦勺。

  金蓮上,已然寂滅無數年的佛陀悄然伸出雙手,他干癟的面皮上,兩顆干枯的眼睛睜開,兩行粘稠的血淚流淌下來。

  下一瞬,三葬和尚出現在百丈外,原地就留下了那已然寂滅的佛陀肉身。

  天龍禪杖一聲震鳴,盧仚雙臂裂開了無數條裂痕,血水飛濺中,這一擊將那寂滅的佛陀整個轟成了粉碎。其肉身早已干癟如燒制過的陶器,無數碎片帶著一縷縷煙塵朝著四周噴濺開來,再無任何拼湊的可能…

  三葬和尚猛地回頭,又驚又怒的看向了通體燃燒著無形的力量怒焰的盧仚。

  “法海!”

  三葬和尚嘶聲哀鳴,如杜鵑啼血,充滿了無盡的悲憫、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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