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嶺,黑風大王府邸。
正殿前,廣場上,流水席中,老熊尊正混在人群中大吃大喝。
本相高有數丈,膀大腰圓、遍體黑毛的老熊尊,此刻卻是三尺高下,雪白粉嫩,頭上頂著一根沖天辮,著一件銅錢紋小紅襖、綠綾子的小褲衩,滿臉帶笑,活潑靈動,好一個可愛的小娃娃。
左手一只雞腿,右手一只鵝掌,老熊尊一會兒跑到這邊桌子上,偷偷摸摸蹭一口燒刀子,一會兒跑到另外一張桌子上,大口吞一碗女兒紅。
滿院子的妖魔鬼怪,一個個腦殼里腦漿加起來湊不到一斤的,哪里曉得什么‘孩童不能飲酒’的道理?見到這雪白喜慶的小娃娃如此能喝酒,一個個‘嘻嘻哈哈’的拎著酒壇子、大海碗就給老熊尊灌酒。
老熊尊于是吃得酣暢淋漓,滿手都是油膩,但是一張雪白粉嫩的小臉蛋,卻是干干凈凈,一絲兒污漬都不見。
一邊混吃混喝,老熊尊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大殿中。
見到黑云君擺出那等做派,當眾威逼元舙,讓元舙交待他的私密勾當,老熊尊不由得直搖頭。
在他這種積年的老妖怪看來,黑云君這等做了婊子卻要立牌坊的做派,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了…還好不是親生的兒子,只是認養的義子,否則如果自己親兒子是這等表現,老熊尊早就一熊掌將他拍死了。
在老熊尊看來,大家是佛門弟子,所以,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干脆就不要做。秉承佛門弟子的本心,一顆慈悲心待人,既然是自家兄弟,那么就真心實意的做兄弟就是…哪怕元舙身上背著足以逆天的秘密,你干嘛動心?
云槎嶺的傳承又差到哪里去?云槎嶺的這份家底子,若是能吃透了,也足以受用終身。偌大的無上太初天,只要能將云槎嶺的這份底蘊、傳承消受了,一輩子的逍遙快活是足夠的。何必,去覬覦所謂的‘好兄弟’身上的秘密?
如果丟開佛門弟子這個身份,你可是妖魔啊!
既然是妖魔,那就依照本心來做罷…既然看中了元舙身上的秘密,那就根本沒必要讓元舙出來拋頭露面的——直接調動大軍,將元舙身邊的幾個心腹弄死,將元舙徹底廢掉,然后嚴刑拷打,哪怕是搜魂呢?
什么秘密弄不出來?
何必當眾搞這些花頭?軟塌塌的沒個卵用,反而讓人小覷了去!
“這娃,沒教好!蠢貨,純粹的蠢貨!”老熊尊將手中啃得精光的雞腿骨頭隨手塞進身邊一頭老狼妖的袖子里,伸出手,從桌子上抓起了一個極大的走油蹄髈。
“哎,還好不是親生的…從小也沒怎么教過他…這娃娃,長歪了,就長歪了罷…哎,哎,不是親生的,想想,倒是好受了許多。”老熊尊搖頭嘆氣。
“弄得這么不上不下的!端的是給老子丟人。”
老熊尊看不上黑云君今天的表現。
真的是…
“不過,倒是將老子的好奇心給勾搭上來了。”老熊尊‘哧溜’一聲,干掉了一海碗的老酒,雙手抱著比他腦袋還大了幾圈的大蹄髈,慢悠悠的走進了大殿。
他是真的好奇了。
進了大殿,老熊尊搖搖擺擺的,徑直走到了剛剛開口挑事,皮膚白皙,皮肉下好似有白金色火焰涌動,生得俊美非凡的青年身后。伸出小小的,滿是油膩的小手,老熊尊‘啪啪’兩聲,在那青年的大腿上拍了兩巴掌。
青年的長袍前擺上,一根根經緯絲線中,一縷縷極強勁的火力升騰,在衣衫表面化為一層薄薄的火焰。老熊尊手掌上的油膩被燒得干干凈凈,沒有半點兒油膩能夠沾染上青年的衣衫。
老熊尊‘嘿嘿’笑了一聲。
青年皺起了眉頭,低頭看了看老熊尊一眼,他的目光掃過老熊尊另外一只手上抓著的走油蹄髈,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右腿驟然一抽,一副想要飛起一腳將老熊尊踹飛的架勢。
但是他強忍了下來。
在這種場合,當眾踹飛一個三尺孩童,哪怕在場的人盡是妖魔鬼怪呢,這種事情,也太過分了。
青年冷哼了一聲,向一旁挪了兩步,再一次扯著嗓子,開始挑事兒:“元舙太子有點過分了…黑云君一番真誠,為元舙太子擋住了天庭大軍…而元舙太子卻是遮遮掩掩,就連自己為何被天庭追殺,卻也不愿意交待個清楚!”
“黑云君的一番真誠,怕不是喂了狗?”
“或者,元舙太子,只是將黑云君,將云槎嶺當做擋災的盾牌?”
青年輕嘆了一聲:“元舙太子此等行徑,堪稱小人…端的是,不為人子!”
‘啪’的一聲,老熊尊在青年的大腿上親親切切的拍了一巴掌,他啃了一口蹄髈,大聲笑道:“這位俊俏哥兒說得‘啪啪啪’的,好生有道理嘿!”
黑云君回頭,看了看這三尺高的雪白粉嫩的童子。
嗯,不認識。
黑風大王、猽牙將軍,還有在場的眾多大王、將軍、元帥、先鋒等妖魔鬼怪,以及眾多參加宴會的,在黑風嶺經營多年的外來戶‘金主’們,也下意識的看了老熊尊一眼。
很多人沒能意識到,他們看向老熊尊的這一眼,是源自本能!
虎嘯山林,則百獸震驚。
老熊尊雖然化為孩童模樣,還是這等人畜無害的孩童模樣,在場的高手眾多,好些人都是天王、大天君級別的存在…但是這等柔弱無力的老熊尊一開口,眾人‘被逼’的,‘必須’‘下意識’的朝著他看一眼。
這是一種極其微妙的本能。
如大日高懸虛空,你根本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但是老熊尊化為這等形象,太有欺騙性了…雖然所有人都在同一個瞬間,不自禁的朝著他看了一眼,然后,幾乎所有人都在潛意識中忽略了老熊尊——區區三尺孩童,這等雪白粉嫩的模樣,能有什么危害呢?
就連大腿上被拍了兩下的俊俏青年,也只是微微皺眉,向一旁挪了兩步而已。
雖然自家長衫上有禁制保護,老熊尊手上的油膩沒辦法沾染自己的衣物,可是青年‘下意識’的‘覺得’——還是避開點吧,這遭瘟的的孩童手上的油膩,看上去太讓人惡心了。
青年沒能意識到,是他冥冥中的天生的本能,在‘預警’,讓他盡可能的避開老熊尊!
就好像猛虎臥于深山,有行人路過山林,雖然沒能看到猛虎的本尊真身,但是那股子若有若無的‘煞氣’,足以讓行人膽戰心驚,下意識的加快腳步,盡可能的遠離這一方林地。
在場眾人中,唯有盧仚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老熊尊開口的時候,盧仚同樣是‘不自覺’的,‘本能’的,‘下意識’的朝著老熊尊看了一眼…然后,盧仚的目光就驟然一凝!
眉心法眼微微睜開,太初混同珠驟然一動,一縷幽微之光在瞳仁中若隱若現,三尺多高、雪白粉嫩,生得頗為俊俏的小小孩童,在盧仚眼里,驟然變成了一頭身高六丈開外,腰圍超過一丈八尺,遍體黑毛,滿身肥膘,生得憨頭憨腦,正嘴角勾起,極其惡劣的齜牙咧嘴偷笑的老黑熊!
我的個佛祖啊!
盧仚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這是,見鬼了!
這頭老黑熊生得如此高大魁梧、丑陋丑惡,卻偏生要扮成這等可愛的小娃娃的模樣…這是,這是心理扭曲到何等程度,才會作出這等事情來?
而且,這頭老熊身后,滔天的煞氣、死氣、血氣、邪氣、諸般獰惡之氣,已然凝成實質,化為一尊和他本尊大小相仿的八臂邪佛,端端正正的盤坐在他身后,正齜牙咧嘴的朝著在場的眾人逐個的一眼、一眼的盯著。
這廝的手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性命,才會凝成如此可怕的邪佛天相。
但是這頭老黑熊渾身毛孔中,卻透出了極其純凈、極其澄凈,皎潔無暇、晶瑩廣潤的淡金色佛光。溫暖,溫煦,充滿慈悲祥和之意,帶著一股子逍遙出塵、無牽無掛、無塵無垢、無苦無難的大解脫之意…
單單從佛韻上來說,這頭老黑熊在‘解脫’一道上的修持,甚至比在下界傳授了盧仚解脫法的紅塵老僧還要強出百倍!
一顆慈悲心,雙手滿血腥!
盧仚深深的看了老黑熊一眼——這廝,有來歷,有造化,是個有趣的!
就是盧仚這‘深深’的一眼,這老黑熊猛地回頭,‘吧唧吧唧’的啃著大蹄髈,在大殿中眾多人中,就這么一眼盯在了盧仚的身上。
盧仚渾身汗毛一豎,只覺渾身毛孔繃緊,無數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他下意識的一步后退,根本顧不得再參加宴會,也顧不得接下來黑云君和元舙會演繹出什么樣的恩怨情仇,他加快腳步,就要離開大殿。
老黑熊這一眼,盧仚就感覺,整個天地驟然一亮。
所有的人,消失了。
所有的物,消失了。
一切道,一切法,一切有形無形的存在,一切過去未來的因果,盡被老黑熊的這一眼悉數蒸發。
虛空之中,天地之間,只剩下了老黑熊那一雙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彌漫虛空,充斥宇宙,占據了過去,填充了未來,籠罩了一切,看透了一切,直勾勾的釘在了盧仚身上。
“我佛,慈悲!”盧仚苦笑,停下了腳步,雙手合十,朝著老黑熊行了一禮。
沒有驚動任何人。
剛剛整整齊齊,同時在那一瞬間朝著老黑熊投去一眼的,大殿中的所有人,無論修為,無論身份,同時扭過頭去,整整齊齊的看向了元舙和黑云君。
而老黑熊,已經突兀的出現在盧仚身邊,隨手丟下了啃得干干凈凈的蹄髈骨頭,兩只油乎乎的小手,‘叭’的一下抓住了盧仚無垢禪衣所化的外袍。
“這件衣裳,好生眼熟。”老黑熊直勾勾的盯著盧仚身上的長袍,喃喃道:“很想當年咱家的某位長輩,穿了一輩子的那件…只不過,那位長輩,早就已經尸骨無存了,這衣裳,怎么會到你身上呢?”
盧仚低頭,看著老黑熊死死抓著自己衣衫的小手,無奈道:“或許,你看錯了?你才多大的年紀,你那長輩,又死了多少年了?”
老黑熊抬起頭來,朝著盧仚甜甜的一笑。
在外人看來,老黑熊這是極其甜美的笑。但是在盧仚看來,好大一顆黑熊腦殼,朝著自己齜牙咧嘴的‘獰笑’…直讓盧仚恨不得操起太瞐帝斧,直接給他當面劈一斧頭!
嗯,不僅僅是太瞐帝斧,從令狐氏秘庫中,從白娘子贈送的那些佛寶中,盡有一些威力強大的帝兵級的佛寶,他很想一骨碌的全砸在這張毛茸茸的老臉上。
“不會看錯的。”老黑熊眨巴著眼睛:“俺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這雙眼珠子,還是好用的…唔,你既然穿著這件袍子,你怎么混到這里來混吃混喝了?”
老黑熊輕輕摩挲著無垢禪衣:“就憑這件袍子,你怎么也應該去參加老熊尊云槎嶺洞府中的酒宴,讓老熊尊給你敬酒才是…這黑風嶺的,亂七八糟的慶功酒宴,可對不起這件袍子主人的身份!”
不等盧仚開口,老黑熊繼續嘟囔道:“這袍子,是有傲骨的,尋常人,別想碰他,強行碰他,他會裝死…你能穿著他,可見,你也是個有慧根的,和佛門有緣的…”
用力的扯了扯盧仚身上的長衫,老黑熊抬起頭來,瞇著眼上下打量著盧仚:“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來這里,做什么?”
不容盧仚開口,老黑熊又輕輕的在盧仚大腿上拍了兩巴掌:“說實話啊,若是說假話,是要吃生活的!”
盧仚抿了抿嘴,朝著元舙指了一指。
老黑熊抬起頭來,朝著元舙看了看:“這個小禍害?他身上,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勾當?”
盧仚直勾勾的盯著他:“你不知道?”
老黑熊擺出一副天真懵懂的可愛嘴臉:“我應該知道?”
盧仚很認真的看著他:“你難道,不應該知道么?這就沒意思了嘿,您,這般大的塊頭…什么身份啊?裝得,過于嫩了!”
盧仚干脆的挑明了老黑熊的身份。
老黑熊的小白臉驟然一抽,瞳孔微縮,直勾勾的盯著盧仚:“嚇?你真看透了老子的嘴臉?怎可能呢?古怪,真古怪,老子這張嘴臉,當年,也是老主子親自點化的模樣…尋常人,可是看不透的!”
搖搖頭,老黑熊轉身看向了還在夾七夾八說著什么的黑云君和元舙:“可是,老子真不知道這小子身上藏了什么禍害。嗯,難不成,他不是太初那小子丟出來的魚餌?故意引我云槎嶺和天庭開戰的魚餌?”
盧仚就看著老黑熊。
感情在你心中,元舙是天庭丟出來的開戰的借口?
那廂里,剛剛被老黑熊用油膩的爪子拍了兩下的俊俏青年,再次開始拱火了:“黑云君,小生為你感到不值啊…你一番真心實意對他,奈何,人家卻只是把你當做擋災的冤大頭哩…你把他當兄弟,他卻…”
俊俏青年連連搖頭,跺腳,嘆氣:“不值當啊,不值當啊…可憐這一場大戰,云槎嶺犧牲了多少好兒郎?”
人群中,更多的人紛紛順著俊俏青年的話茬兒開口了。
他們話里話外就是一個意思:
黑云君很夠兄弟義氣,為了兄弟義氣,幫元舙扛住了天庭的追兵;而元舙卻不是個東西,他包藏禍心,帶著天大的秘密來到云槎嶺避難,卻連一句實話都不告訴黑云君!
元舙的一張臉,一陣青白不定。
他看看滿大殿的人,再看看外面逐漸聚集起來,大群大群的頂盔束甲的云槎嶺妖魔,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這事情,鬧得這么難看…”
元舙剛剛開口。
盧仚突然動了。
不是他想要動,而是老黑熊背后的那尊邪佛天相動了…八條猙獰的,散發出滔天血氣、煞氣、諸般獰惡之氣的手臂齊齊一動,盧仚就身不由己的,好似一具傀儡一樣的動了起來。
盧仚一個滑步,宛如游魚一樣,從大殿的這一頭,徑直竄到了那還在扯著嗓子叫囂的俊俏青年的身邊。他張開嘴,體內血氣涌動,一聲佛門獅子吼神通爆發,頓時大殿內一聲悶雷巨響炸開,俊俏青年,還有他身邊的十幾名顯然和他是一路人的男女,七竅同時炸開,鮮血如噴泉一樣沖出老遠。
盧仚可以對天發誓,這一聲獅子吼,絕對和他無關!
老黑熊以莫測的神通,直接控制了他的血氣,強迫他的血氣以一莫名的軌跡運轉,以他的身軀為工具,爆發出了這一聲獅子吼!
盧仚如今主修的佛門音攻神通,是大梵雷音!
這突然爆發的獅子吼,和他以往修習過的類似的佛門神通,根本不是一回事——少了幾分佛門神通的堂皇正大的威嚴,反而多了幾分野獸、妖魔的兇悍霸氣。
以盧仚如今的修為,他就算血氣傾力爆發,發出的獅子吼神通,威力也不會‘甚強’!
但是有一股外力融入了他爆發的這一聲獅子吼…
盧仚這一聲大吼的威力飆升百倍,恐怖的威能爆發,那俊俏青年和十幾名同行者齊齊重創!
一聲凄厲的尖嘯傳來,被盧仚獅子吼震傷的青年和同伴體內,一道道恐怖的氣機涌動…一行十幾人的氣機飆升,宛如火山爆發一樣暴漲,他們體內升騰起了白金色的烈焰,他們被獅子吼撕裂的身軀在火焰繚繞中,只是彈指間就徹底愈合,沒有留下絲毫的傷痕。
“圣靈一族!”黑風大王,還有幾個有見識的老妖齊聲驚呼。
青年,還有十幾個同伴背后衣衫撕裂,伴隨著‘呼呼’聲響,他們體內的白金色烈焰升騰,一支支巨大的火焰巨翅涌動,頃刻間,青年和同伴身后,同時張開了翼展超過十丈的巨大火翼,數量從三對到六對不等!
這些火翼涌動間,高溫的白金色火光照耀整個大殿。
大殿中的‘人族’修士倒是無恙,只是被火翼散發出的高溫熏得汗流浹背,一個個幾乎中暑暈倒。
而大殿中,云槎嶺一脈的眾多妖魔鬼怪,包括黑風大王在內的老妖,一個個好似被浸泡在了高溫的濃硫酸內,體表皮肉大片大片的焦糊,脫落,甚至有修為較低的先鋒、將軍一類的妖魔大片血肉瘋狂燃燒,好似被潑了火油點天燈一般,頃刻間就化為了人形的火炬滿地亂滾。
盧仚極其艱難的回頭,朝著始作俑者看了一眼。
老黑熊正雙手抱著頭,撅著屁股在人群中亂滾亂爬,嘴里不斷的尖叫著:“殺人啦,殺人啦…救命啊…爹啊,娘啊!”
這廝一邊亂滾亂爬亂叫亂罵,兩只手帶起一道道朦朧的,盧仚傾盡全力也幾乎不可見的殘影,快若閃電般在一個又一個人身上一掠而過。
這些人手指上的戒指,手腕上的鐲子,腰間掛著的錦囊,乃至融入了袖子里的某些空間異寶,就在這些倒霉蛋完全沒有察覺間,被老黑熊輕輕松松一摘一個準的掏得干干凈凈。
老黑熊雪白粉嫩的小手,更是快若閃電般在這些人的腰腹之間輕輕的按上一掌,隨后抱著腦袋連滾帶爬的急速竄走。
這一掌按下去,初始沒有任何反應。
但是等到老黑熊距離稍遠了些,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時候,這些被他一掌按住的人突然齊聲慘嚎,一個個大口吐血,五臟六腑都被恐怖的蠻力震得四分五裂,一個個哭天喊地的倒在地上掙命。
尤其是之前在人群中大聲叫囂的那些挑事之人,更是好似被巨炮轟擊一樣,身軀驟然爆開,大片血肉、臟腑、骨骼齊齊粉碎,一個個倒在地上,在血泊狼藉中瘋狂抽搐,其慘狀,言語一時間根本不足以形容。
大殿外,大量妖魔鬼怪齊齊看向了那些背后羽翼涌動的圣靈一族,有老妖嘶聲怒吼:“太瞐天的狗腿子…居然敢侵入我云槎嶺…拿下,拿下!”
那些修為不夠,渾身著火的妖魔狼狽的向大殿外逃竄。
大群修為足夠強橫的妖魔,紛紛放出了一件件本命妖氣,撐起各色氣罩、光罩護住身軀,窮兇極惡的揮動著兵器沖進了大殿。
這些圣靈一族為首的俊俏青年氣急敗壞的尖叫著:“怎的?怎的?我們是圣靈一族的人…你們云槎嶺,難道就不許我們來做買賣么?你們云槎嶺自己定下的規矩,通商自由…自…”
盧仚又是一聲獅子吼轟出,這一擊的威力,比之前的那一聲大吼更是直接暴漲百倍。
怒吼聲中,十幾個圣靈一族的高手渾身白金色的烈焰齊齊熄滅,身后火翼驟然粉碎,一個個被巨大的聲浪轟得腦漿都幾乎炸開,渾身肢體撕裂、被震得血肉模糊向后飛退。
“怎…的…”俊俏青年大口吐血,掙扎著嘶聲尖叫:“你們…要講…規矩…”
盧仚身不由己的騰空而起,周身閃爍著淡淡的佛光,一爪子朝著目瞪口呆的元舙抓了過去。他身邊的空氣劇烈的震蕩著,分明他沒有開口,但是他的聲音卻響徹整個大殿:“奉太臰大帝之命,擒拿天庭欽犯…擋我者死!”
盧仚悲憤欲絕的閉上了眼睛。
這老黑熊——他認得無垢禪衣,他甚至知道無垢禪衣落入了誰的手中!
太臰大帝麾下天閥巨族之一的令狐氏…這件無垢禪衣,可就是來自令狐氏的秘庫…盧仚身著無垢禪衣,定然就和令狐氏有牽連!
黑云君動了。
面對突飛猛進的盧仚,黑云君身邊大片烏云涌動,他沖天而起,一拳朝著盧仚轟了過來:“在我的地盤上,休想…”
一抹佛光涌動,好似一塊厚重的鋼板,結結實實的排在了黑云君的身上。
一聲巨響,黑云君身上烏云崩碎,整個人好似被蒼蠅拍子命中的蒼蠅一般,身體幾乎被錘扁的排在了地上,大片皮肉崩裂,鮮血四濺中,扯著嗓子發出了一聲極其慘烈的痛嚎。
元舙身邊,幾個追隨他逃來云槎嶺的心腹齊齊出手。
又是一道獅子吼從盧仚胸膛中轟出,幾個曾經的天庭大員齊齊吐血,身上甲胄、衣衫悉數粉碎,一個個渾身飆血的向后倒退。
元舙驚呼、怒罵,竭盡全力的向后倒退。
但是盧仚在老黑熊的操控下,動作快到不可思議,力量大到匪夷所思。他一爪子抓住了元舙的脖頸,另外一只手輕輕一敲,元舙的四肢頓時粉碎。
“哈,云槎嶺,不過如此!”盧仚身邊,低沉的怪笑聲響起。他一把抓著元舙,身體籠罩在一片極其強烈的佛光中,一晃就沖出了黑風大王的府邸,直接沖上了離地萬里的高空。
大殿中,數十伙人齊齊沖出,各自施展神通直奔盧仚而來。
這些人當中,有云槎嶺的妖魔鬼怪,更多的,是諸多大王、將軍、先鋒、元帥身邊的‘金主’…他們紛紛撕扯掉身上的偽裝,露出了本來的嘴臉,一個個咬牙切齒的,傾力追了上來。
下一瞬,盧仚身邊,一道道帶著淡淡馨香的奇妙星光涌現。
無數香氣升騰的星光凝成了漫天劍芒,無數劍芒縱橫交錯,化為一張彌天極地的大網,朝著下方狠狠斬落。
“給云槎嶺的老熊一個面子…爾等妖魔,本座不動你們!”
“其他人嘛…呵呵!”
劍芒落下,一眾沖得賊快的妖魔遍體甲胄齊齊碎裂,渾身濃厚的長毛在一瞬間被削得干干凈凈…而那些并非妖魔所屬的高手大能,則是齊齊一僵,隨后化為漫天碎肉紛紛灑落。
盧仚悲憤欲絕的看著地面上那個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三尺小人兒…一千句極其骯臟的市井問候之語已經到了嘴邊,卻怎么都無法出口。
“哈,云槎嶺,不過如此!”盧仚身邊,洪亮的笑聲響起:“吾,去也!”
佛光閃爍,盧仚帶著元舙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短短一盞茶時間后,猽牙城,錢葫蘆號的駐地中,一腦殼霧水的春蘭王極其懵懂的舉起了雙手,不知所措的看著四面八方合圍的,數量超過千萬的妖魔大軍:“諸位,有話好好說,我們錢葫蘆號,乃是正經的商戶人家…咱們…”
借助挪移陣趕來此處,遍體是血的黑云君雙眼充血的盯著春蘭王,‘啊呸’一口濃痰,直接噴了過去。
“兒郎們,拿下,拿下!”
“你…你…我…我…”
想起被劫走的元舙,想起自己的一番辛苦、一番折騰,想起今天這一攤子莫名其妙的罪過…黑云君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一句最熾烈的問候:“太臰大帝的人?老子入你娘親!”
春蘭王面皮一僵,眼珠子也微微充血了!
他緩緩放下雙手,傲然看向了黑云君:“呵,有趣…本王活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膽敢當面辱罵本王母妃…”
黑云君,黑風大王,還有在場的一眾大妖面皮齊齊一抽。
‘本王’?
‘母妃’?
搞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