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瑯’!
芍藥君耳光落下的一瞬間,在場的數百黑衣少女齊齊拔劍。
劍光凜冽,清澈如水,陰寒如月,劍芒吞吐,長達數丈,映照得天地一片青藍,就連盧都感受到了一絲絲鋒利之意切割肌膚,刺痛讓他皮肉都不自覺的抽搐著。
月季君沒動,任憑他麾下少女施為。
芍藥君身邊的數百‘精兵強將’齊齊色變,嬌軀微微戰栗,一個個極其忌憚的看著那些拔劍的少女,頗有幾個剛剛湊在芍藥君身邊上下其手,生得最為機靈、伶俐,甚至面相有幾分刻薄的少女,悄然無聲的向后退了幾步,將身形藏在了人群中。
芍藥君則是昂起了頭,朝著那些黑衣少女齜牙咧嘴的笑了起來:“唷,敢朝著本君拔劍?來,試試!試試!你們誰敢朝著本君胸膛這里狠狠的刺一劍?”
芍藥君扒拉開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白生生的胸膛,他極其自戀的用手摩挲著自己光潔如玉的胸膛,朝著那些黑衣少女極其惡劣的笑著:“你們若是敢用劍捅本君一下,本君保證,一報還一報,錯,是滴水之恩,涌泉報之…你們捅我一下,我捅你們一萬下、十萬下…保證你們血如泉涌,哭天喊地!”
月季君的臉一陣陣的發黑。
盧、阿虎幾個則是面皮抽抽――這,人言否?
尖銳的唿哨聲從遠處響起,大片雜亂的遁光朝著這邊涌來。就看到一大群亂七八糟的人,穿著各色各樣稀奇古怪的甲胃、長袍、大氅、羽翼,身上裹著各色黑、紅、青、白等魔光、邪氣,或者踏云,或者騎著什么古里古怪的飛禽走獸的坐騎,猶如一群下山的惡匪,亂雜雜的嘶吼著朝著這邊涌來。
為首的一名身披僧袍,但是扎了道髻,脖頸上套著一串人頭骨佛珠,雙手卻握著一柄云煙縹緲、大有道意白玉如意的老人,身邊圍繞著幾個嬌艷的美婦,一馬當先的沖在了最前面。
“誰敢冒犯君上?嚇,摸摸你們的腦袋還在不在?”這似僧似道,打扮得不倫不類的老人厲聲喝道:“君上莫慌,我日月僧救駕來遲,還請君上恕罪!”
這總數過千,打扮得零零碎碎的修士亂雜雜的飛來,在芍藥君身后一字兒橫開,一個個趾高氣揚,帶著三分不服、七分挑釁、十二分癲狂的,斜著眼看著月季君,或者流著口水,看著月季君身邊的那些黑衣少女。
低沉的戰鼓聲轟鳴,遠處一塊四四方方的黑石上,大群甲士停止修煉,在幾名將領的帶領下,結陣、駕云,朝著這塊圓形小陸塊急速逼近。
總數過百萬的甲士列陣,方圓百里的云團浩浩蕩蕩襲來。
很快,這些甲士就來到了月季君身后,懸浮在離地百丈的高度,和那千多名亂七八糟的修士遙遙對峙。
很明顯,芍藥君身后的這些修士,雖然衣飾雜亂無章,看上去也都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是他們的修為很可怕…他們身上,全都涌動著星君,乃至天君級的氣息。雖然他們的氣機頗為虛浮,很多人都和芍藥君一樣,是用丹藥或者其他秘法強行提升的境界,但是他們的確很強。
而月季君身后的百萬大軍,一個個氣息森嚴,宛如千錘百煉的精鋼,百萬甲士氣息完美的融為一體,宛如一座金湯城池。
這些士卒雖然個體修為遠不如芍藥君身后的這批‘高手’,但是結陣之后,雙方總的氣機,居然落了個不相上下…
更多的戰鼓聲、號角聲從各處黑石陸塊上傳來。
有人在怒吼謾罵。
于是,更多的云陣從一塊塊黑石上騰空,更有大隊甲士發動了戰艦,結成艦陣朝著正中的圓形小陸沖鋒而至。
很快,以這個圓形小陸為核心,這一方巨大圓形空間中的私軍,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大陣營。
芍藥君身后的私軍,大概占了總數的六成不到點。
月季君身后的私軍,大概占了總數的四成多一點。
大軍集結,調動,沖鋒,結陣,耗費了超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在這過程中,芍藥君和月季君都一言不發,只是看著對方。
等到雙方大軍徹底集結完成,芍藥君突然‘噗嗤’笑了一聲:“唷,月季,你,膽肥了,翅膀硬了,居然私蓄大軍,和做哥哥的我作對?你,憑什么?”
芍藥君右手指天,狠狠的嘶吼著:“我才是父王授命,掌控大黑山一應事務的總管…你們,膽敢向我亮刀?你們,想要造反?嗯?”
月季君白凈的面皮上,一縷異樣的血氣涌動,他面皮變得通紅,雙手緊緊握拳,嘴角抽抽的看著芍藥君。
同樣的甲胃,同樣的軍械,同樣的戰艦,享用的修煉資源也是一般無二…月季君身后的軍隊,在陣型陣列上,似乎比芍藥君身后的軍隊要更加嚴整,軍勢更強了幾分。
但是強得有限。
芍藥君身后的軍隊,總數上多出了將近兩成,而天將級別以上的將領數,則是占了幾近七成。在將領數量上,芍藥君身后的大軍,占了絕對優勢。
更不要說,芍藥君身后那千多名,他用極其優握的待遇,用酒色財氣諸般手段收攏的一群散修高手…這些家伙看似不成器,看似散兵游勇一般,但是他們都是在大黑山中聲名狼藉的惡棍、暴徒。
他們的手段很狠,很邪,很毒,更兼齷齪、下流、卑鄙、無恥…千多名星君、天君級的散修高手,若是放手施為,更會對月季君身后的軍隊造成巨大的損耗。
“君上,這就是正統啊!”盧又在一旁茶里茶氣的贊嘆道:“君上乃是正統、正朔,擁有大義。是以,某些人營私舞弊,私下結黨,卻不想,人心向背,依舊是在君上身上…嘖嘖,某些人,實在是不自量力,端的有點異想天開了。”
盧這話…
月季君的面色越發難看。
芍藥君則是志得意滿的張開雙臂,原地轉了一圈,躊躇滿志的看向了身后規模龐大的軍陣,以及這些年來他辛辛苦苦收羅的千多名高手。
“玄奘大師是個有見識的,這話,有理。”芍藥君冷著眼,朝著月季君身后,那些身穿重甲,氣息森嚴的大將斜了一眼:“呵呵,你們今日,一個個的,本君,記下了…”
月季君身后,眾多大將臉色驟變。
盧的話,簡直是擺明了在挑撥離間,在火上添油…但是毫無疑問的是,他說的在理。
芍藥君才是他們的‘父王’授意,掌控大黑山這一攤子的主管…雖然月季君用自己的個人魅力,用自己的才干、天賦,用他的禮賢下士、同甘共苦之類的東西,讓四成以上的兵將成為了自己的心腹。
但是這一切,是不合理,也不合‘法’的。
芍藥君若是追究起來,這些今日統轄大軍站在月季君身后的將領,從他們,到他們的妻兒老小,一個個的都會有麻煩!
除非…
一名身披重甲,身形極其魁梧,幾近兩丈四尺,雙臂纏著長長的鐵鏈,掛著兩顆尋常馬車大小金色流星錘的大將步伐隆隆,上前了一步,彎腰湊到了月季君的耳朵邊:“君上,這妖僧妖言惑眾,末將以為…”
月季君眸光閃爍。
芍藥君向人群中退去。
那日月僧微笑,手中玉如意閃爍著森森邪光,擋在了芍藥君面前。
場中氣氛驟然凝固,形式變得極其微妙。
微風吹過,風掃過眾人耳朵上的細小絨毛,發出‘簌簌’聲響…所有人都覺得皮膚有點點發癢,心臟莫名的跳動起來。
若是,某個妖僧并非令狐氏派來的密使,而是敵人派來的奸細…他被揭破了身份后,挾持芍藥君突圍,導致芍藥君身死,以及大量的兵將隕落!
這個借口,是說得過去的。
唯一的關鍵就是,月季君和他身后的這些心腹,必須全殲了盧、芍藥君,以及芍藥君身后的所有兵將…只要將芍藥君殺得魂飛魄散,那么…
芍藥君‘呵呵呵’的笑了起來:“月季,你在想什么呢?”
月季君目光幽幽的看著芍藥君,然后轉在了盧身上。盧腦海中,東方琉璃柱放出熠熠佛光,隨時準備跳躍而出,護住全身。
更有幾件大范圍攻伐屬性的佛寶,同樣躍躍欲試。
若是月季君真要孤注一擲,徹底撕破臉,那么,盧肯定會幫他們一把,讓雙方殺得尸骸滾滾,血流成河。
‘冬’!
‘冬冬’!
高懸在這一方虛空上方的千里巨鐘突然爆發出了洪亮的鐘鳴聲,鐘體上無數瑰麗的花紋蕩漾起七彩星光,一縷縷星光從那無數花紋中透出,凝成了一條朦朧模湖的人影。
“芍藥君,月季君,主上有令,讓你們調動大黑山所有軍力,即刻出發!”那人影厲聲呵斥:“趕緊的,全速,全軍出動…呃?”
那人影看清了現場劍拔弩張的對峙場景,駭然道:“兩位君上,莫非已經提前收到了王命?怎么,這就集結好了大軍?這,這…”
現場幾乎凝固的氣氛驟然消散。
芍藥君極其猖狂的笑著:“養兵多年,終有用兵之處…月季,調兵罷?咱們,可萬萬不敢誤了父王的正經事情!”
月季君面皮上的紅暈驟然消散,他呼出了一口氣,用力揉了揉剛才被芍藥君打了一耳光的面皮,笑著點了點頭:“終于…哥哥說得對,父王要用兵,我們兄弟,當同心協力,戮力前行!”
戰鼓轟鳴,號角高亢。
盧一行人,又被關押進了戰艦的底艙。整個空間中,除了留下數百條戰艦駐守,其他所有能征善戰之士,全都登上了戰艦,通過秘密布置的星門通道蜂擁而出。
芍藥君、月季君身后的‘父王’,在大黑山投入巨大,發展了極多的外圍勢力。四處打砸搶的流匪,坐地分贓的地頭蛇,各處市集的坐地虎,還有建立了城池乃至國度的大勢力首腦,都有他們的人手。
一處處星門密布大黑山,借助這些星門,一支支艦隊迅速匯聚,最終來到了大黑山一處機偏遠、極僻靜的信譽。
在這里,黑石已經變得極其稀疏,往往相隔數百萬里,才有一兩塊稀稀拉拉的黑石有氣無力的懸浮在空中晃蕩。
一顆兩顆三四顆自然星體懶散的懸浮在虛空中,自行其是的發著光,或者圍繞著某個巨大的自然天體旋轉著。
一支支艦隊猶如躍出海面的虎鯨,從各處穿出了大黑山密集的黑石亂流,幾乎是同時匯聚在這里。艦隊的規模在不斷的膨脹,當盧和阿虎一行人再次從戰艦底艙被拉出來的時候,四面八方已經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戰艦,其總量已然超過了千萬之數。
盧只覺得頭皮發麻。
千萬戰艦,每一條戰艦按照天庭五軍府的編制,標配三十余萬精兵的話…這里匯聚過來的士卒,數量以萬億計!
“我佛慈悲。”盧低聲都囔:“聽聞,天庭巡天禁神衛,有監天寶鏡,可普照周天,這等大規模的艦隊調動,根本瞞不過…呃!”
盧正在這里都囔,就看到一條條戰艦的船頭,分別有身披長袍的修士祭起了一塊尺許見方的玉牌。這玉牌放出澹澹星光籠罩一條條戰艦,一縷縷森嚴的法則氣息涌動,這些戰艦的表面,全都浮現出了天庭五軍府的徽印!
這些分明是某位大能私蓄的私軍艦隊,居然搖身一變,就打上了天庭五軍府正軍的徽章。
如此,在這徽章的氣息掩蓋下,巡天禁神衛的監天寶鏡,根本不會對這等規模的艦隊調動有任何的反饋回應。
盧瞪大了眼睛。
呵,難怪天書老君都眼巴巴的盯著這件事情,難怪令狐氏被嚇得連家主寶座都丟給了垣,讓盧堂而皇之的成為家族的客座族老…
這位勾結令狐氏,私下調動資源,蓄養千萬私軍艦隊的大能,居然還和天庭的大人物有關系?
五軍府啊!
五軍府的大人物,向這支私軍艦隊簽發了正式的天庭正軍符印!
這,這,這…這意味著什么?
世俗紅塵某個皇朝的禁衛軍大將,向皇朝的某位封疆大吏私蓄的軍隊,私授了禁衛軍才有的一應特權,給了他們全套的調兵公文、符詔印璽,乃至是旗號甲胃等等,讓他們可以用禁衛軍的身份,在皇朝的地盤上肆意的調動軍隊!
這,根本就是造反了!
而且,是造天庭的反!
“真是…”在盧耳濡目染之下,已經變得越發機靈聰穎,智商比人也不差絲毫的五位大爺,更是小臉蛋耷拉下來,一個個駭然瞪大了眼睛。
“我的乖乖,這是嫌他們祖墳風水太好了,想要將他們的祖宗從墳里挖出來蹦蹦?”大鸚鵡‘哧熘’一聲,倒抽了一口涼氣:“端的有種,大爺必須說一聲佩服!”
前方,幾條長有數百里,肚皮特別臃腫巨大,看樣子屬于‘運輸艦’規格的大艦聚集在了一起。厚重的船殼開啟,露出了里面龐大的艦體空間。數以萬計的修士騰空而起,周身星光繚繞,一塊塊巨大的星門構件從這幾條大艦的船艙中緩緩飛出。
這些星門構件,動輒長達百里。
雖然是被拆開的構件,但是依舊散發出磅礴的空間波動。這等空間波動,扭曲,折疊,擾亂了四周的空間結構。是以,那些戰艦內部,是無法施展空間禁制的,一條戰艦內部能容納的星門構件也就這么幾塊而已。
一條條巨大的運輸艦不斷飛出,一塊塊星門構件迅速拼湊在一起。
如此耗費了數日時間,一座直徑萬里的巨型星門這才拼湊完成。有幾名陣法大師湊在這座星門前,不斷的打出一道道印訣,對星門進行各種調試。
直徑萬里的星門放出森森光芒,四周虛空隨著幽光閃爍,不斷的扭曲蠕動,好似一顆巨大的心臟在不斷的跳動,引得虛空都幾乎坍塌下去。
如此調試了許久,那幾個陣法師同時發出了悠長的嘯聲。
堆積如山的帝錢從一座座運輸艦內飛出,狠狠沒入了這星門正中黑漆漆的凹陷虛空。帝錢燃燒,湮滅,磅礴的道韻靈機被那星門一口吞沒。
遠處,應該有人牽引坐標。
一重重星門旋轉,迅速鎖定了某個天域的坐標,強光涌動,向四周擴散開來,虛空被硬生生開辟出了一條直徑數萬里的碩大光門。
千萬巨艦擁入了光門,所有人只覺眼前一陣星光旋轉,身體一陣陣的拉長、折疊,一陣陣的輕重變幻,等到所有異象都消失的時候,前方出現了大片的星辰,一顆顆星辰不斷向四周散發出微微帶著一絲涼意的磅礴生命氣機。
乍一看去,這一片大大小小的星辰有十萬顆上下,大半星辰上方都有生命活動的痕跡。
在這些星辰附近,還有好些小型的星塵,其中也有大量的浮空陸塊、浮空城池等造物。
這是一方生機勃勃,極占地廣袤的生命星域。
“屠了!”芍藥君看著前方這一方星域,厲聲喝道:“父王諭令,封鎖這一方星域,徹底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