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覺寺,供奉元覺和尚的浮屠寶塔。
盧仚剛剛給元覺和尚的雕像上了香,然后盤坐在了蒲團上,面前是接引頭陀等一眾大和尚,一個個神色肅然的,和盧仚一般,耷拉著眼皮,撥弄著手中的佛珠。
盧仚的右手臂膀,被一支金屬護臂整個籠罩。
護臂的做工很不錯,上面雕刻了一尊怒目降龍的羅漢法相。羅漢造型剛猛霸道,被他揪著頂瓜皮踩在腳下狂毆的魔龍猙獰兇惡,長長的身軀纏繞著護臂,每一片鱗甲都栩栩如生。整條護臂色澤暗金,品質么,算是一件彼岸境十重天的后天靈寶,有著很強的防御力和殺傷力。
那根金手指,無論盧仚用什么神通法術,都無法遮擋,金光燦燦,神威隱隱,是人都能看出這條金手指的異狀。是以盧仚只能臨時煉制了一支護臂,將整個胳膊都包裹了起來。
盧仚煉器的功夫…簡直糟糕透頂!
他耗費了好些珍稀材料,煉成的護臂只能算是普普通通,連靈寶的邊都沒摸到。
所以,他在世界元胎的地窟中,又薅了一把羊毛,用先天精元強行灌注這護臂,硬生生將其溫養成了彼岸境十重天的重器,這才心滿意足的返回了大覺寺。
這一去就是好幾年,盧仚和一眾老僧寒暄了幾句,已經修煉到照虛空境的月光僧站在正中,面前一輪金光繚繞,顯示出了元靈天的整個地理堪輿圖。
“方丈,這就是如今元靈天的局勢。”月光僧在那一輪金光上比比劃劃,不斷調出各色圖影,解釋著當前元靈天的情勢。
長生教沒有絲毫動靜,盧旵這幾年正忙著重煉血神子。
之前在黑水秘盟門口,萬象一顆來自上界的雷珠,將盧旵的血神子抹殺了九成九,數以億計的血神子,只有千多條殘留下來。
血神子這等魔道至高神通,每一條血神子的修為固然很重要,但是血神子的數量,同樣是一件大殺器。鋪天蓋地的血神子蜂擁殺來,其壓迫力,可比區區千多條血神子強出了太多太多。
是以,盧旵這兩年都在忙活著這件事情,長生教也很是安分的休養生息。
大覺寺就不用說了,一句話,蓬勃發展,欣欣向榮。在大覺寺的地盤上,附庸仙朝、國朝的組織機構在這幾年已經幾乎崩潰,地方官府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權力,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組織架構極其森嚴,上下階層極其嚴苛的禪林、寺廟,一個個大和尚、小和尚掌控了一切。
萬事不決,問大師。
這已經成了大覺寺領地上的普遍現象…甚至兩口子打架鬧家庭矛盾,都是那些小和尚、小尼姑出面調節,什么官府,什么鄉老,什么家族老人等等,所有的世俗權力,都已經被佛門弟子取而代之。
是以,大覺寺的地盤上,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新建寺院落成,每天都有數以百萬計的新和尚、新尼姑拜入大覺寺各處分院、下院。
短短幾年時間,大覺寺的實力膨脹了百倍不止,門人弟子的數量,比盧仚前往世界元胎地窟的時候,飆升了上千倍!
對此,盧仚無動于衷。
僧尼的數量飆升,是否會帶來各種各樣的社會矛盾,是否會帶來各種后續的麻煩…和他盧仚有何干系?
當他還是大覺寺方丈的時候,佛門的勢力自然是越強越好!
“這幾年,諸位師弟辛苦,諸位弟子,也是辛苦。”盧仚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此次,小僧頗有幾分收獲,從某處洞天福地,凝練了一些大補精元的先天靈丹。”
盧仚將數千個玉瓶一甩手丟出,絡繹落在了接引頭陀等人面前。
“諸位師弟服用精元靈丹,可以嘗試突破天人境…挑選有功的門人弟子,加以賞賜,這半步天人境的骨干力量,也要多多培育一些!”
接引頭陀接過玉瓶,拔出瓶塞輕輕嗅了嗅,頓時面皮蠕動,一陣狂喜,默然向盧仚合十行禮。
一眾老僧也是如此施為,感受到玉瓶中那濃郁到極點的先天精元,那等只是嗅了嗅,就法力澎湃,神魂急速凝煉蛻變的奇妙感覺,一眾老僧心知肚明,這是頂級的奇珍,尋常人根本聽都沒聽說過的機緣造化。
這里有數千瓶!
善哉!
盧仚沒把這些所謂的先天靈丹當回事…
這玩意,來得容易,就是那世界元胎的地窟中,浩瀚如海的先天精元,隨意抓一把,就能凝聚一顆靈丹,對于修煉者,這是脫胎換骨、提升修為的無上妙藥。
但是對于世界元胎來說…這就是祂的‘羊水’邊角料…
“森羅教可有什么動靜?”盧仚將幾個玉瓶丟給了月光僧,直接開口詢問。
月光僧深深行禮,將幾個玉瓶納入袖中,臉色變得頗為難看:“本門安插在森羅教的一眾耳目,三個月前被拔除一空。他們的頭顱,被擺放在了各處下院門前,一些新入門的弟子,頗為驚惶。”
盧仚眉頭一挑!
森羅教,萬象都被逼著飛升上界了,他們的天人級戰力,就剩下了那一尊戰傀…他們哪里來的膽量,敢這樣正面挑釁大覺寺?
腦子里靈光一閃,盧仚笑了:“總不成是,萬象去了上界,想辦法傳了信息下來?”
月光僧雙手合十,由衷贊嘆:“方丈智慧如海,光照周天…一如方丈所言,萬象飛升上界后,恰恰三個月前,森羅教舉行了規模極大的祭祖大典,上界有物降下,隨后,就是本門安插在森羅教的所有耳目,悉數被害,無一幸免!”
盧仚耷拉著眼皮,手指捻動那一串大神通佛珠,‘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沉吟許久,盧仚悠然道:“在元靈天,我們也停留了太長時間…諸位師弟,若是讓我大覺寺一統元靈天,諸位以為如何?待得功成,吾等就好飛升上界,覲見上師!”
接引頭陀眉頭一挑:“可是,若是我佛門一統元靈天,師兄之前說的天命定數…”
盧仚擺了擺手,不以為然的說道:“小僧并非佛陀,只是區區凡人,既然是凡人,怎能不犯錯?有錯就改,善莫大焉…此番小僧閉關數年,潛心推算,算出元靈天未來當為佛門樂土,元靈天所有生靈,注定是我佛門弟子…這是天命,再也不會錯的!”
接引頭陀一行老和尚笑得牙齒都差點沒掉下來:“知錯就改,實為大善!師兄窺破虛名,不計名利,真正是悟得了菩提真意,未來定能證得佛陀果位!”
盧仚擺了擺手,淡然道:“欸,罷了,果位之類,于我只是浮云…但求佛門興盛,普渡億萬生靈,庇護一方世界,積攢無量功德…所謂,但行善事,莫問前程。若是心中時刻惦記著功果、果位,那就是落了下乘!”
盧仚看著一眾若有所思的老和尚,很自然的又剽竊了一句:“諸位師弟呵,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一群老和尚微微一驚,齊齊下拜。
盧仚手指輕彈手中佛珠,淡然道:“所以…那些邪詭如今如何了?”
月光僧面前金光閃爍,元靈天的地理堪輿圖上,大片血光急速閃爍。
看那血光的覆蓋面積,已然吞并了整個黑水秘盟曾經的地盤,猶如肆意泛濫的癌細胞,枝椏觸手,已經侵入了附近太玄宮、太一觀兩大宗的領地。
而太玄宮、太一觀,恰恰就是萬象還在的時候,親手扶持起來的六宗十八派中的兩家。
而且這兩家宗門的來歷莫測,傳承玄奧,太玄宮重道法,太一觀重劍道,觀其出手,端的是名門真傳,宗門實力頗為強悍。
這兩家,都有專門的降魔傳承,太玄宮的雷法,太一觀的劍陣,對那些邪詭都有很好的克制效果。數年時間,在白女等七大邪詭首腦沒出手的前提下,那些邪詭在兩大宗門的地盤上,取得的戰果微乎其微,只有一些偏遠地帶被她們侵占,對兩大宗門并無多少傷損。
盧仚看了一眼金光中的元靈天當前局勢,點了點頭。
“小僧明白了。”
“向整個元靈天三教六宗十八派發帖,就說…邪詭乃世人公敵,大覺寺乃佛門正宗,降妖除魔,當仁不讓,大覺寺億萬弟子,與邪詭勢不兩立!”
“然,森羅教乃邪魔同黨,于我大覺寺調兵遣將,和邪詭決一死戰之際,森羅教悍然向我佛門弟子痛下殺手,其行也,其心也,儼然,邪魔外道!”
接引頭陀輕咳了一聲:“師兄,那森羅教并沒有向我大覺寺弟子下殺手。”
盧仚輕輕的彈了彈佛珠,很淡定的說道:“我們安插在森羅教中的耳目,難道不是我大覺寺弟子么?佛門廣大,能渡一切心懷善念之人,世間生靈,但凡口誦我大覺寺上師大獅子力菩薩元覺大師真名,即為我佛門弟子,受我佛門庇護!”
盧仚看著接引頭陀,輕聲道:“通告天下,世間生靈,但凡口誦元覺大師法號,即是我大覺寺弟子…天,不能害;地,不能侵;世間法律,不能管轄;人間綱常,不能約束…森羅教殺了他們,就是殺了我大覺寺的弟子!他們,就是邪魔外道,他們,就是白女的同黨!”
眨巴眨巴眼睛,盧仚朝著月光僧指了指:“你去找白女,給她說,只要她承認森羅教是她們的同黨,并廣而告之,我們大覺寺就和她們聯手,將森羅教滅了!”
此言一出,已經心黑到和墨汁一般的接引頭陀一行老和尚,也差點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