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心軟,看不得人遭災、受苦。”
盧仚很一本正經的對金坑說道:“其實,焱朝宗室、朝臣,已然被一網打盡。這焱朝,已經是泫朝的口中食。只要泫朝大軍按部就班的逐城攻打,焱朝被滅,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可是這打仗呢,就要死人。”
“無論死的人是泫朝的,還是焱朝的,都是爹娘生、爹娘養的。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養大成人,卻遭了兵火之災…金少爺,這就是你們造孽哦!”
“所以呢,你們直接下令,讓焱朝歸附泫朝,讓焱朝成為泫朝的一份子…大家就不用打仗了,就不用死人了,這滿天的烏云就散了,天下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其樂融融的男耕女織、生兒育女,不快活么?”
“如果你們不肯割讓焱朝,可見你們不把天下黎民蒼生的性命放在心上!”
“可見,你們就是邪魔外道,你們就是魚肉百姓的妖魔鬼怪…貧僧就有義務降妖除魔,把你們一個個弄死!”
盧仚笑得很燦爛:“如果貧僧不能解決戰火,那么貧僧就解決掉引發戰火的人,你們覺得,貧僧的話有沒有道理?”
輕咳了一聲,盧仚向一臉慘淡的金坑笑道:“哦,對了,還有三皇子的性命的問題!”
金坑拼命的眨巴著眼睛。
看看盧仚。
看看阿虎。
看看云在天。。
再看看被阿虎一杵轟得下陷的大片地面。
金坑只覺得,盧仚的話怎么聽起來這么耳熟呢?那些通過他,找到影樓的殺手去解決矛盾沖突的人,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如果某個問題無法得到解決,那就解決掉制造問題的人’!
這是佛門的大和尚應有的說法么?
可是…
金坑不敢辯駁啊!
這大和尚兩顆茶盞大小的眼珠子,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呢。
說實話,剛剛阿虎的那一杵,把金坑真的嚇壞了——如果云在天真的死在這里,他的那位嫁給了云無思,如今是云洛古國三宮皇后之一的親姑姑,會不會扒了他的皮呢?
雖然他有親娘護著,但是那位姑姑,也不是善茬啊!
“我,不能做主,我,我…”金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取出了一片做工極其精致,形如金蟬的玉符:“我,這就給我爹,還有姑丈傳信…這焱朝,這焱朝…哎!”
云洛古國是寶光閣的三大附庸仙朝之一。
云洛古國實力無比雄厚,其下的附庸皇朝,也有數十個之多。但是焱朝,在云洛古國的眾多附庸皇朝中,實力也是排在前列的強大勢力。
割讓焱朝。
而且不是割讓給和云洛古國平齊的玄燕仙朝,而是割讓給玄燕仙朝下屬的泫朝。這種事情,他金坑如何能做主?
原本以為,給盧仚一點浮財,就可以將云在天換回來。
可是盧仚的胃口,明顯不是一點點浮財就能滿足的啊。
盧仚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傳信吧,但是希望你們快做決定,不然的話…三皇子在貧僧這里吃喝拉撒的,這筆開銷,總不能讓貧僧我墊付吧?”
金坑急忙凝神,將這里發生的事情印入了玉符中,然后雙手輕輕一拍,‘噗嗤’一聲,玉符就在他手掌中燃燒起來,一縷青煙冉冉直沖高空。
“這是子母青蚨符,無論相隔多遠,只要子符被焚燒,內部信息,都會立刻在母符中顯示出來。母符就在我父親手中,他現在已經得到了消息,最多半刻鐘,他就能趕來這里。”
盧仚輕咳了一聲:“云洛古國距離這里何止千萬里。你們來得很快嘛!”
金坑就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這個,寶光閣的地盤上,各大皇朝的重要城池附近,明的暗的,總有我們布置的虛空大挪移陣。”
“你們占了獄火城,關閉了獄火城內我們寶光閣明面上的兩座挪移陣…但是在獄火城周邊,我們寶光閣,還有云洛古國秘密設立的挪移陣,還有十二處!”
盧仚眉頭一挑:“哦?還有這樣的事情?焱朝知道么?”
金坑眨巴眼睛:“他們,應該是不知道的罷?但是,他們如果不蠢,應該是能猜出來的。畢竟,我們時常有人在他們境內突兀的出現、消失,所以…當然,他們知道了,也只會當做不知道!”
盧仚就看了看凌無憂。
凌無憂笑了笑,小心的看了看玄奺。
得了,這就是附庸國面對宗主國的無奈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云洛古國和寶光閣那邊還沒有動靜。
獄火城內,玄奺、凌無憂讓人布下的,直通泫朝腹地的那座超巨型虛空大挪移陣突然亮起,一道筆直的光柱直沖高空,磅礴的空間波動猶如海嘯,無聲的朝著四面八方一波波的涌動。
這股空間波動的涌動幅度是如此巨大,甚至盧仚都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這樣的空間波動,很顯然,破空而來之物,來自極其遙遠的地方。不僅僅距離遙遠,更是體積龐大,或者數量眾多,又或者擁有的力量極其驚人!
這波動,甚至不可能來自泫朝!
盧仚的嘴角挑了挑,看向了玄奺:“九公主,這挪移陣…”
玄奺手掌一翻,一枚造型復雜的玉質圓球懸浮在她手中,內外十八重,密布無數符文的鏤空玉球急速旋轉著,噴放出一絲絲奪目的光芒。
“泫朝所有的虛空大挪移陣,都是玄燕仙朝匠造司所產。”
“所以,泫朝所有的虛空大挪移陣,仙朝高層都能借助仙符,隨意的借調使用。”
“這是,有人從玄風城直接傳來了。”
玄奺的臉色微微發僵:“而且,看這仙符的標號…哼哼!”
挪移陣上空的光柱驟然向內收斂,虛空中響起了悠長的罡風破空聲,尖銳的聲音猶如巨人吹響了長笛,悠悠揚揚的傳出了老遠。
云氣飛卷,天空中出現了一座直徑十里,上豐下銳的浮空小山。
通體淺綠色,材質好似綠色翡翠,密布無數靈動的竅穴,猶如活物一樣自行吞吐天地靈機,釋放出濃郁的靈霧包裹全身的小山上,是一片花紅草綠、風景靈秀的園林。
宮殿樓閣、小溪小湖、奇花異草、假山樓臺一應俱全。
這座小山跨空而來,就有一匹匹背生雙翼的黑馬騰空而起。這些黑馬體型巨大,比尋常戰馬龐大了數倍,是以每一匹黑馬上,都配了前后兩張鞍韉,分別騎乘了一名身形魁梧的黑甲精銳。
這些黑馬背上的戰士,坐在前面的手持長戟重斧等重兵器,坐在后面的則是手持造型奇異的長弓,座下鞍韉兩側的掛架上,掛滿了一個個碩大的箭壺,里面裝滿了長箭。
這些黑馬騎士一共三萬騎,六萬人。
黑馬拍打著巨大的翅膀直沖天空,猶如一群黑烏鴉一樣,繞著浮空小山不斷的盤旋飛舞。
隨之,這些黑馬就隨著小山,朝著林苑這邊飛了過來。
偌大的一座浮空小山高速飛來,推得前方空氣‘轟隆隆’巨響不斷,厚重的白色罡風層層疊疊的堆積在小山前方,然后不斷被小山上的破空禁止暴力破開。
每一層白色罡風被破開,虛空中都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鳴聲。
玄奺的臉驟然陰沉下來。
她站起身,她的四名護道者則是同時掠到她身邊,更有一名來自滄海樓的美婦,甩手丟出了一蓬銀色的珊瑚沙,化為縷縷銀光圍繞著亭臺無聲的盤旋飛舞。
這些珊瑚沙頗有神妙,每繞著亭臺旋轉一圈,數量就自行孳生一倍。
如此盤旋了十幾圈,空氣中飛舞的珊瑚沙的數量已經到了極其可怕的數字,密密麻麻的宛如漫天流星繞著亭臺飛旋,四周虛空中,一股極其沉重,宛如深海漩渦的暗勁悄然滋生。
盧仚瞇了瞇眼睛。
看到玄奺如此戒備,他朝著青柚三女招了招手,頭頂一縷金光噴出,小金剛須彌峰化為拇指大小,緊緊的貼在了他光溜溜的頭皮上,就好像他腦門正中長了一顆淡金色的肉瘤子。
雖然造型古怪,但是小金剛須彌山的防御力已經彌漫方圓十丈之地,千萬人加持的龐然陣法,其防御力無比堅固,只是一切都被盧仚以水月禪林的佛門神通掩飾,他身邊不見絲毫的光影變幻,好似空蕩蕩無有一物。
浮空小山越來越近,漸漸地就直接來到了這一片花海上空。
一道碧藍色的水光‘嘩啦啦’從小山上席卷而下,垂落在地面,水光朝著四周奔涌,頃刻間就化為一片綿延數里的淡藍色水晶宮。
那些騎著黑馬的黑甲精銳紛紛跳離坐騎,錯落有致的從空中墜落。
他們落入水光凝成的水晶宮中,一聲不吭的駐守在各方,端的是氣派非凡。
玄奺突然笑了起來:“唉喲,大哥好氣派!”
一名身高幾近九尺,高挑瘦削,一張臉蛋上,五官頗為雅致,偏偏一個鞋拔子模樣的大下巴破壞了整張臉的韻律,讓他顯得頗為刻薄、寡毒的青年男子,身穿華服,背著雙手,披散著長發,一步一步順著從天下垂的水光降落了下來。
“老九,你在啊。”青年輕輕的擺了擺手:“帶著你的人,去一邊玩去啊,跑遠點,別在這里礙手礙腳的耽擱了大事。”
玄奺之前是被盧仚暴虐的手段撩撥得面皮通紅。
此刻她臉上紅潮還沒散去,聽了這青年的話,她的一對兒眼珠子已經氣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