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人,以一名身穿底色淡金,上繪無數緋紅桃花瓣紋路的少年為首。
認真看去,這淡金色的長袍,是使用某種異種蠶絲編成。
而上面的緋紅桃花瓣紋路,則是用價值極其高昂的天火流金絲,用極其高妙的緙絲手段一點點的織造而成。
這一套袍子,也不說做工費用了,就是其材質成本,就足以買下卿云國十幾個折蓀府這樣的世俗大型城池。
少年看似十五六歲模樣,生得俊秀白皙,高挑精神,是某些中年婦人最欣賞的那種清甜水嫩的款型。
少年本身氣質,有幾分讀書人的韻味,有幾分修道者的韻律,讓人望而歡喜。
奈何身上這套色調浮夸的長袍,著實刺眼了一些。
說起來也奇怪,這等長袍若是穿在盧仚身上,配合他魁梧霸道的身形,大體會讓人聯想到‘屠夫’、‘惡霸’、‘鎮關西’之類的名頭。
而這少年將這一身夸張的袍子穿在身上,浮夸、奢靡的氣息,卻完美的融入了他本身的韻味中——好似,他天生就應該這么金光閃閃,這么的浮華、奢侈。
“暴發戶來了!”盧仚正在咀嚼一塊虎蹄筋,玄奺則是當先開口了:“怎么,你們寶光閣準備不講規矩?區區世俗之事,用得著你這沒膽的小鬼頭出面么?”
少年的面皮微微一紅,看著玄奺的眼神就有點不對勁了。。
玄奺笑吟吟的,朝著盧仚、凌無憂笑道:“這小鬼叫做金坑,天坑的那個坑,往死里‘坑爹坑娘’的那個坑…不要看他年紀小,三年前我們…”
金坑已經舉起了雙手,合十朝著玄奺連連行禮:“九姑娘,九公主…九姑奶奶,您就閉嘴吧?不就是那么點糗事么?值得你一次一次的編排我?那時候我…我也只是…”
玄奺伸出右手,笑呵呵的看著金坑。
金坑嘆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早知道你在這里,我今兒個就不來了。嘖,難怪泫朝這次攻勢如此猛烈、詭異,居然打下了獄火城,感情…”
玄奺急忙搖頭:“別瞎說,這事情,和我無關。我只是,來看熱鬧的!”
“信你才有鬼!”金坑長嘆一口氣,手掌一翻,掏出了三個細頸兒玉瓶,隨手丟了過來:“別提三年前的事情,我們還能好聚好散,你敢再說一個字,豁出去翻臉,今天我和你沒完!”
玄奺樂滋滋的接過玉瓶,笑道:“翻臉就翻臉,怕你哩?嘻嘻,寶光閣、滄海樓翻臉,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么?”
金坑就用很詭秘的目光看著玄奺。
玄奺的笑容頓時一收:“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金坑攤開雙手:“感情你不知道?”
玄奺立刻回到:“有什么事情,是我必須要知道的么?”
金坑就看了看她手上的三個長頸玉瓶,露出了一絲極其心痛的表情。
他朝玄奺眨巴眨巴眼睛,大意就是——想知道,將三個玉瓶還回來。
玄奺‘呵呵’笑了起來:“話說,三年前,我們六國宗室子弟,在…”
金坑急忙舉起了雙手:“好罷,好罷…如果知道你在這里,我今日是萬萬不會來這一趟的…寶光閣和滄海樓,怕是要聯手,所以待會這一刀,你宰得輕一些。”
玄奺和凌無憂的臉色同時一變。
寶光閣和滄海樓,是競爭對手,無數年來,雙方積攢了無數的矛盾。
因為兩個頂級宗門的不對付,他們各自的世俗附庸勢力,也打得腦漿子都噴出來了,直接卷袖子上場的焱朝和泫朝也都不說了,十年一小戰,百年一大戰,就算是十年一次的邊境沖突,都會導致數以千萬計的將士、百姓隕落。
焱朝和泫朝身后的云洛古國、玄燕仙朝,他們同樣大戰不斷,積攢了無數的人命債。
恩怨血仇盤根錯節,寶光閣和滄海樓,就差撕破臉皮直接爆發宗門大戰了…可是金坑居然說,寶光閣和滄海樓很有可能聯手?
開什么玩笑呢?
“你耍我?”玄奺冷笑。
“怎么敢?”金坑急忙搓手笑道:“你是玄燕仙朝的九公主,所以從滄海樓里收風,畢竟隔了一層,消息沒我靈敏,是應有的事情。”
“我金坑怎么說,我爹也是寶光閣駐云洛古國的大掌柜,消息比你靈光,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金坑壓低了聲音:“聽聞,第一批十二家宗門,損失慘重,門下精英弟子,折損了不止十萬…甚至,有大能老祖強行破開天地屏障降臨,有人分身隕落,有人分神湮滅,更有人施展神通跨界攻擊…”
面頰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金坑輕哼道:“聽說,咒蠱教坐鎮的一位太上長老,動用了鎮教秘寶,想要隔空咒殺對面一名漏了行跡的佛門禿驢…”
“也不知道對方用了什么底牌,先是示弱于咒蠱教的那位太上長老,硬生生將他拖在法壇上拖了四十九天,然后咒法反噬,那太上長老神魂被斬大半,一身修為損了九成,身上本命蠱蟲反噬,吃掉了他四肢和五臟六腑,如今就剩一空殼子皮囊,勉強保住了一絲生機,正被送回元靈天的路上。”
“寶光閣和滄海樓財大氣粗,有錢有勢,要說資源富足,元靈天少有宗門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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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要說戰爭攻伐的力量…嘖,寶光閣和滄海樓,在百大宗門中,不是墊底的,也差不多了…你覺得,是整天吃喝玩樂的我爹,還是整天青樓賭場廝混的你那些個親舅舅,他們是有一個能打的?”
金坑攤開雙手,一臉無奈的嘆息著:“外人都說,寶光閣、滄海樓最擅長出產的,就是‘富貴紈绔’、‘膏粱廢物’,讓他們去攻伐咒蠱教太上長老都吃了大虧的極圣天?”
金坑連連搖頭:“這可是要命的事情,九姑娘,你說是不是?”
玄奺目光流轉,陷入了沉思。
凌無憂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金坑——什么元靈天,極圣天之類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盧仚將嘴里嚼得稀爛的虎蹄筋吞了下去,抓起碩大的酒盞,‘咕咚咕咚’干掉了大半斤烈酒,然后怪笑一聲,緩緩站起身來。
“寶光閣和滄海樓是不是聯手,云洛古國和玄燕仙朝是不是要變成兄弟之邦…這和貧僧無關。小娃娃,當著和尚罵禿驢,你這是想要挑事啊!”
“我有么?”金坑面皮扭曲,強行擺出了一副‘莫名驚詫’的表情。
“‘聽說,咒蠱教坐鎮的一位太上長老,動用了鎮教秘寶,想要隔空咒殺對面一名漏了行跡的佛門禿驢…’”盧仚復述了一番剛才金坑說過的話。
金坑‘咯咯’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原來我說過這話啊。無心之失,大和尚不要見怪。”
微微一頓,金坑背著手,歪著頭看著盧仚笑道:“再說了,天下人不知道多少人罵你們是‘賊禿’、‘禿驢’、‘又禿又毒’、‘又毒又禿’、‘禿禿毒毒無止境’也…你干嘛就盯著我呢?”
盧仚繞過了桌子,一步一步走出了亭臺:“可是,你當著這么多人,當著我的面罵我。”
金坑微笑,他看了一眼手持酒壺,站在一旁朝他使眼色的云在天,點了點頭:“好吧,劃出道來…九姑娘,這是你的意思么?”
玄奺陷入沉思中。
凌無憂低頭,陷入了沉思中。
青柚三女按住腰間劍囊,緩緩起身,走到盧仚身后為他掠陣。
一旁的亭臺里,玄奺的四位凝道果的護道人,慢悠悠起身,巧笑嫣然的走到了亭臺邊,看著這邊的動靜。四位美婦人的手中,隱隱有奇光縈繞,身邊的異象翻滾涌動,方圓百里內的光線驟然一暗。
盧仚笑了:“小小年紀,鬼心眼真多。不過,貧僧天性愚鈍,從來懶得動心眼。”
他朝著金坑走了兩步。
金坑身后,一名身穿璀璨的銀色長袍,袍子上用金絲繡滿了各色銅錢紋,端的是富貴逼人的中年男子‘呵呵’一笑,橫跨兩步,擋在了金坑面前。
“賊禿,止步!”中年男子慢條斯理的卷起了袖子,很鎮定的說道:“我家少主說你是賊禿,說你是禿驢,你就乖乖的受著…一名不知來歷的散修野僧,你莫非還敢…”
盧仚猛地大吼一聲。
天龍吟神通化為獅子吼,猶如一聲炸雷在中年男子腦海中炸響。
天龍吟神通,氣息悠長,綿綿不絕,一聲長吟聲震萬里;而獅子吼則是爆發力超強,籠罩范圍略小,但是瞬間的殺傷力、沖擊力,則比天龍吟更多了百倍的暴虐。
一聲巨響,同樣是凝道果境的中年男子兩顆眼珠猛地凸起,大眼角撕裂,兩條鮮血噴出。
他的耳膜粉碎,鼻腔撕開,嘴里一道逆血從腹中沖出。
瞬息間七竅噴血,中年男子身體一晃,就要向后倒退。
他倒退的那一步還沒有邁出,盧仚已經一步到了他面前,世俗武學‘鐵山靠’施展出來,盧仚好似一頭舒展腰身的千年老熊,一肩膀連同一肘子,狠狠砸在了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的身體驟然一僵。
他腰間一道玉佩崩碎,一蓬靈動曼妙的金霞縈繞全身,護住了他的身體。
‘嗡’的一聲。
金霞徹底崩碎。
盧仚的鐵山靠,實實在在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中年男子的身體僵立在原地紋絲不動,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他體內骨節崩碎、經絡崩斷、五臟熔爐、各處竅穴轟然崩塌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