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嗖嗖’聲不絕于耳,剛剛還威風八面的十幾名大丞相府供奉頭顱紛紛炸開,他們甚至沒能看清敵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就被擊殺當場。
數百甲士齊聲驚呼,一名將領猛地舉起左拳:“盾!”
甲士反手,從身后擎出了半身高的獸面紋犀牛皮包鋼重盾,‘咣’的一下杵在身前。
‘咣、咣、咣’,連續十幾聲可怕的撞擊聲不斷傳來,十幾名手持重盾的甲士齊聲悶哼,他們持盾的左手劇痛,手腕骨被巨大的力量震得粉碎。
十幾面包鋼重盾的正中位置,被破開了一個人頭大小的凹陷。
盾牌表面的犀牛皮寸寸炸碎,凹陷的精鋼盾牌四周裂開了無數條頭發絲一般的裂痕。
在凹陷的正中,分明是一顆核桃大小的鐵彈子。
“呵,大胤朝,也不都是一群廢物。”
低沉的聲音從殺手大隊的身后傳來,前兩天,半夜闖入樂山修煉的石屋,擊殺了樂山十幾名心腹下屬,卻最終又放過了樂山的魁梧漢子,大踏步分開人群,走了上來。
大漢身穿古色斑斕的半身銅甲,右手把玩著幾顆鐵彈子,左手拎著一個碩大的麻袋,一路累累墜墜的拖拽著行來。
麻袋一頭拖在地上,一路摩擦地上的石磚,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你們,不要給這些貪官污吏賣命了…我們今天來,是求一個公道…讓開路,你們可以活!”
大漢目光如刀,盯著統轄那數百甲士的將領。
將領渾身冷汗不斷滲了出來。
剛剛那十幾名大丞相府的供奉有多厲害,他是心知肚明,那都是朱崇花了大價錢,好容易從江湖上請來的開經境的高手。
這樣的供奉高手,以朱崇的身份地位,以朱崇的闊綽出手,偌大的大丞相府,也攏共就搜羅了不到三十人。
可是今日,卻被人殺雞崽兒一樣,直接干掉了一大半!
將領喘著粗氣,猛地舉起了斬馬刀:“亂臣賊子,諸位,隨我殺寇…今日若是不死,丞相不會虧待我們!”
數百甲士齊聲吶喊,紛紛舉起長刀。
刀光如雪,步伐如雷,這些甲士舉起重盾,排著軍陣,向面前的殺手發動了反沖鋒。
“可惜了,都是一條條好漢子啊。”
魁梧大漢搖頭,長嘆:“罷了,記住我的名字,我是熊泰斗,你們,真可惜了!”
熊泰斗深吸一口氣,他身上的肌肉極其詭異的向內猛地塌陷,瞬間他就變成了一具皮包骨的骷髏架子。隨后,伴隨著悠長的呼吸聲,他的肌肉急速的膨脹,他的身高也硬生生拔高了一尺有余。
熊泰斗變成了身高一丈開外的巨漢,渾身肌肉虬結,原本黑漆漆的肌肉表面,隱隱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他猶如蒲扇的右手伸進左手拎著的麻布袋,一巴掌抓出了十幾顆鐵彈子,隨手往頭頂一拋。鐵彈子飛起幾尺高,然后急速墜落,他右手食指急速勾起、飛彈,指尖撞擊鐵彈子,發出可怕的轟鳴聲。
一枚枚鐵彈子化為肉眼不可見的殘影飛掠,空氣中炸開了一團團水缸大小的氣爆。
這力道,比剛才他擊殺那十幾名供奉,還要凌厲數倍。
一面面重盾在震耳欲聾的音爆聲中炸碎,鐵彈子貫穿了重盾后面的甲士,將他們身上的甲胄連同他們的身體一起撕成了碎片。
一發鐵彈子,就能在密集的軍陣中轟出一條血肉胡同。
十幾發鐵彈子,輕松擊殺了三四十名甲士。
熊泰斗又伸手抓了一把鐵彈子,然后繼續飛指彈出,密集的音爆聲綿綿不斷,身披重甲、手持重盾的甲士們動作遲緩,他們距離熊泰斗還有十幾丈距離,就被密密麻麻襲來的鐵彈子打得粉身碎骨。
可怕的破空聲持續了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數百悍勇的甲士悉數戰歿。
熊泰斗咧嘴一笑,輕輕搖頭:“修為相差太大,人數有什么用呢?嘿,不過是軍功罷了!”
說道‘軍功’二字,熊泰斗回頭,看了看身后聚集起來的,密密麻麻的,面無表情的數千名殺手。
他舉起右手,輕輕向前一揮:“清君側,殺國賊!”
數千殺手好似打了雞血一樣,同時大聲嘶吼著‘清君側’的口號,猶如潮水一樣沖進了二重大門,頃刻間將大丞相朱崇平日里會客、宴會的廳堂等徹底摧毀。
熊泰斗行走在最前方。
哪里有人負隅頑抗,他就是一顆鐵彈子轟出,將那人轟得支離破碎。
有他的強勢轟殺,這一隊殺手猶如直入無人之境,輕輕松松的就連破大丞相府好幾進院落,擊殺了不知道多少家將護衛、家丁仆役等,徑直闖入了后花園中。
后花園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大丞相府的后門敞開,一隊隊身披重甲的城防軍士兵,正火燒屁股一樣狂奔而來,順著后門闖入了后花園。
一隊隊殺手聚集在后門附近,正在和奔襲來援的城防軍大打出手。
后花園內假山無數,叢林無數,更有大量的溪水池塘等人造景觀,地勢復雜,而且很多地方曲徑通幽,道路很是逼仄。
這種園林結構,平日里會客交友,大家飲酒賞景,那是極風雅的。
但是遇到這種殺手進門,城防軍想要攻進來救命的情況,那就尷尬了。
殺手們可以靈活的在假山園林中往來穿梭,從各種不可思議的角落里冒出來,瘋狂襲殺來援的城防軍。
而身披甲胄,手持各種長兵器的城防軍們,他們連組成一個五人的小軍陣都難以做到。
面對這些殺手的襲殺,城防軍想要闖入后花園,就變得很艱難,很艱難。
尤其是,兩架馬車燃燒引發的青煙奇香,還在空氣中流蕩。
這些殺手的個體修為,比起這些城防軍戰士,也絲毫不弱。
殺手們使用的軍械,也都是一般無二的大胤官方制造的軍械,殺傷力很是驚人。
此消彼伏之下,城防軍的救援行動,就顯得頗為狼狽,后花園北大門附近,尸體堆起來有幾尺高,但是他們最成功的時候,也僅僅沖進了北大門不到二十丈。
朱崇、白長空等人所在的高樓,整座假山都被上千大丞相府的精銳家將團團圍繞。
他們依托假山,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
在小樓四周,假山之巔,甚至架起了好幾座重型的床弩,巨大的箭頭死死鎖定了假山唯一上下的石階通道,任何人想要登山,都會受到床弩毫不留情的攢射。
在熊泰斗的帶領下,殺手大隊蜂擁而至,迅速殺散了后花園里三五成群的家將護衛。
燈籠火把照得四周通明,熊泰斗等人迅速來到了假山下。
在這個距離,居高臨下的朱崇等人,可以輕松看清熊泰斗等人的模樣,而熊泰斗,也能看清小樓最高處,那一片絢爛的紫色長袍。
“清君側!殺國賊!”
熊泰斗把玩著一把鐵彈子,朝著高樓頂部的朱崇等人嘶聲大吼。
“清君側?”
朱崇背著手,云淡風輕的和身邊的同僚們說笑著:“這,應該去殺魚長樂那老太監才對嘛。”
“殺國賊?”
朱崇笑看著身邊同樣鎮定自若的同僚們:“我們當中,誰是國賊啊?”
白長空等人紛紛撫須微笑。
‘國賊’?
嘿,他們是堂堂君子,怎可能是‘國賊’?
下方,又傳來了熊泰斗的吼聲:“為安平州的父老鄉親,報仇雪恨!”
原本還矜持微笑的一眾君子,臉上笑容驟然一僵。
“安平州!”朱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件事情,不是處置好了么?”
站在朱崇身邊,生得身長八尺,玉樹臨風,清雅俊秀,品貌極佳的當朝戶部尚書崔無怖摸了摸打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的尺半長須,悠然道:“安平州之事,戶部這里處置得妥妥當當,并無一絲一毫的差錯。”
一旁的大理寺卿商羊背著雙手,淡然道:“大理寺這里,也并無任何手腳留下。丞相是知道的,當年安平州涉事人等,全都被我判了流放西幽州,半路上感染了瘟疫,全都半路病故了。”
朱崇笑了:“那么,這么多人闖進我的大丞相府,喊打喊殺的,他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搖搖頭,目光掃過身邊的一眾文教君子,朱崇幽幽道:“現在,他們似乎占了上風。”
熊泰斗一馬當先,帶著大隊殺手,順著石階向假山攻了上來。
假山石階不寬,只有六尺多點。
大丞相府的護衛們,只能一個接一個的,在石階上排成了長長的隊伍進行防御。
熊泰斗向上攀登,同一時間,只能有一個護衛和他接戰。
熊泰斗右手把玩著鐵彈子,碰到一個護衛,就是一發鐵彈子轟出。石階狹窄,兩側都是造型精美的假山山壁,鐵彈子轟出,護衛們無從閃避,只能硬接。
可怕的音爆聲不絕于耳。
一個又一個護衛被轟殺當場。
一路勢如破竹的,熊泰斗闖到了石階的頂部。
四周八架床弩同時發出沉悶的爆響,二十四支長矛般大小的精鋼弩矢激射而出,狠狠扎在了熊泰斗的身上。
高樓上,一眾官員撫掌叫好。
下一瞬間,叫好聲戛然而止。
二十四支弩矢命中熊泰斗,伴隨著刺耳的金鐵撞擊聲,弩矢扭曲、震蕩、反彈,紛紛彈飛了二十幾丈遠,沒有一支弩矢能夠破開熊泰斗的皮膚,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個個芝麻粒大小的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