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向我求婚?”
“姬宮十六夜小姐,請嫁給我吧。”
“太敷衍了,不行。”
“你看,”源清素無奈,不是對姬宮十六夜無奈,是對自己無奈,“我想不到好的求婚方式…”
“你怎么會想不到呢?你這么聰明,應該能想到的呀。”姬宮十六夜伏在他胸口,戳不倒翁似的戳他的臉頰。
源清素沒說話,撫摸她光潔的背,望著天花板的木頭,思考怎么求婚。
姬宮十六夜打量他,覺得又好玩,又幸福,這個男人在為娶她、讓她滿意煩惱著。
“不行的話,就算了。”
“嗯?”源清素疑惑地看向她。
“其實求婚啊什么的,怎么都好,有時間想這些,不如替我們的孩子想一個好名字。”姬宮十六夜細聲細語。
“那我們結婚,不行,讓我再想想。”說著,源清素又陷入沉思。
“別想了,哥哥,繼續嘛”姬宮十六夜讓人脊背發癢的嬌柔嗓音。
不等源清素反應,她坐直身體,調整好位置,扭動腰肢。
源清素想去牽她的手,又被她抖動的鼓脹吸引,情不自禁抓上去,光滑細嫩。
再次結束后,姬宮十六夜閉著眼睛,依偎在他懷里,像是要睡過去。
休息一會兒,睜開眼,見他一臉沉思,忍不住摟住他的脖頸,笑著說:“還在想啊?”
“嗯?”源清素一時間沒回過神,“不,我在想其他事情。”
“收服妖怪?”
“我打算組建修行者軍隊。”
“軍隊?”姬宮十六夜好奇道。
“人類與妖怪之間的戰斗是戰爭,既然是戰爭,自然需要軍隊。”源清素說。
“現在某些人已經看你不順眼了,如果你再組建軍隊走夜路的時候小心點。”姬宮十六夜笑道。
源清素也笑了一下,手不自覺地在她腰上摩挲。
姬宮十六夜的肌膚比以前更光亮了,晶瑩剔透,讓人愛不釋手。
“軍隊的事不急,等我收服了妖怪再說,到時候阻力小一點。”
“最近有進展嗎?”
距離山風穴,已經過去一周。
妖怪沒有自毀,這個消息傳出去,引起了整個修行界的關注,但源清素的目標從來不是‘不自毀’。
“有進展,但不大。”
姬宮十六夜看著源清素從容的表情,笑著說:“進展不大,但一直有進展?”
源清素哈哈笑了兩聲,捏她的屁股。
姬宮十六夜沒好氣地拍了他肩膀一下,很結實,手感也很好。
在處理求婚、妖怪、軍隊、神主的職責之外,源清素也沒松懈修行,玉姬也幫著研究改造一些咒法。
她有獨天獨厚的環境,在器量之海,哪怕咒法實驗失敗,也不會引起任何反噬。
要是一開始就有她,源清素當初開發「妖身咒」的時候,會順利很多。
一月十一日,東京下起小雪。
一行人撐著傘,從白山神社出發,走路去東京大神宮。
“最近你怎么不說我氣色好了?”姬宮十六夜好奇地問北海道巫女。
“你的氣色沒變過。”
“什么意思?”白子沒撐傘,穿著小學生的雨披,她覺得這個好玩、很可愛。
“她氣色一直很好。”北海道巫女說。
神林御子瞥了眼源清素,源清素咳了兩聲,配合上雪景,像極了體弱的古代書生。
從小豆島洗衣機事件后,姬宮十六夜的羞恥心大有長進,
特別是在眼前幾人面前,不會因為和源清素的事情而害羞了。
“御子的氣色呢?”她問北海道巫女。
“一般。”
姬宮十六夜用手肘頂戳了戳源清素,一副‘你不行啊’的調侃。
“快了!”源清素肯定道。
“什么快了?”白子問,“對了,御子大人怎么還沒有小寶寶?你有沒有在替我好好辦事?”
“什么叫替你辦事?”源清素不樂意了。
神林御子轉了下傘,順著傘面,雪花撲向他們。
“咳咳!”長大嘴巴,準備教訓源清素的白子,喉嚨被沖了幾片進去,嗆了。
“這就是長得矮的壞處!”源清素大笑道,他只有胸口被沾了一些雪花。
白子抬起穿著雨靴的小短腿,朝他腳上踩去。
源清素跟著抬腳,躲開了。
“別跑!”
“你別追,我就不跑!”
“不行,你嘲笑我,必須讓我踩一腳!”
“不行,你想踩我,我必須跑!”
兩人在前面打打鬧鬧,小蝴蝶縮在白子雨衣里,替她喊加油。
姬宮十六夜收了傘,湊到神林御子身邊。
“做什么?”神林御子把傘往另外一邊挪了一些。
姬宮十六夜奪過傘柄,撐在兩人中間。
“我很快就會真正懷上,到時候有一段時間不能氣色好。”她說。
“跟我有什么關系?”
姬宮十六夜扭頭看向神林御子,朝她曖昧一笑:“別說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神林御子不說話,她是知道。
“到時候你不和他睡覺,會給了糸見姐妹機會,還有水天宮巫女,申請經費這種事,都要親自往這里跑。對了,出云巫女那個女菩薩,也不能小瞧。”
“清素不會做這種事。”神林御子對這點很有自信,但她腦海里還是忍不住開始打算。
“交給我好了。”不是神林御子說的,是幾乎與雪花融為一體的北海道巫女。
同一把傘下的兩人,同時回頭,看向不知什么時候來到身后的仙藻巫女。
“這段時間,我陪他睡。”六出花說。
同一把傘下的兩人,對視一眼。
“交給你了。”姬宮十六夜將傘遞給神林御子。
神林御子猶豫了一下,伸出白凈的左手,握住傘柄。
完成傘柄的交接儀式后,姬宮十六夜又開始取笑她:“別害怕,到時候我在一旁指導你。”
神林御子拿著傘就走了,雪花落在姬宮十六夜黑亮的頭發上。
“還不好意思。”姬宮十六夜對她背影嘲笑。
北海道巫女上前一步,替她撐傘。
姬宮十六看著她雪一般純凈的眼睛。
“我知道怎么睡,不需要你指導。”六出花顯然誤會她眼神的意思了。
姬宮十六夜奪過她的傘,也走了。
北海道巫女停留在原地,歪著頭想了想,這段時間她學到了很多,所以跑到源清素身邊,擠在一把傘下。
“你干嘛?”源清素嚇得都不敢亂動了。
“十六夜搶我的傘。”六出花淡淡地說,“她在撮合我們,讓我在她懷孕期間陪你。”
“胡說八道!”姬宮十六夜收起傘,抬手就是“一劍”。
“你不是這個意思嗎?”六出花邊躲,邊認真地問。
“你認為可能嗎?”
伊勢巫女和北海道巫女,在下雪的東京街道,開始追逐戰。
源清素愣神地看著兩人,弄不清狀況,就在這時,白子狠狠一腳,踩在他腳背上。
“啊——”源清素發出壓抑的呻吟。
他跌跌撞撞,接近神林御子,假裝不能走路地摟住她的肩。
神林御子面無表情,只是戳了一下他的側腹。
源清素對她燦爛一笑,在她耳邊說:“御子,喜歡你。”
“哄我陪你睡覺?”神林御子扭頭看他。
“你要是不愿意,我陪你也行,在你房間。”源清素說。
看他做好挨打的準備,神林御子拿這樣的他沒辦法,只能露出無奈又沒好氣的表情。
“神林小姐,請教一個問題:女孩子想要的求婚,是怎么樣的?”
“你來問我?”
“我把你當自家人嘛。”
神林御子終于忍無可忍,學白子踩了他一腳。
不是因為他問自己怎么向姬宮十六夜求婚,而是他的油嘴滑舌。
到了東京大神宮,神林御子、姬宮十六夜、北海道巫女去靜室修行,白子、小蝴蝶去找睡在這里的諾依。
源清素在大殿批示文件。
「已閱」
「把這份文件發下去,組織專家討論,把看法和建議給我。」
正審閱下一封文件,等到腳步聲,他筆鋒一變。
「凡事咸應酌其緩急,權其損益而為之,豈可拘執一定耶!」
“我來了。”是糸見沙耶加。
“是你啊,嚇我一跳。”源清素又在「豈可拘執一定耶!」后面加了一句「狗屁不通!你們當我是二十歲的大學生,什么都不懂?」
“嚇?誰能嚇到你?”糸見沙耶加好奇地走過來。
“你妹妹呢?開學了?”源清素轉移話題。
能嚇到他的人,他當然也不敢在背后說她壞話。
“你果然更喜歡我妹妹啊。”糸見沙耶加變成受冷落的傷心姐姐。
“我找你有事,”源清素再次轉移話題,“你去一趟山梨縣,有兩座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高峰,出現吸收神明之氣的征兆,根據最新情報,妖怪大概在今天或者明天出現。”
“這月的任務我不是完成了嗎?”糸見沙耶加問。
為了戴罪立功,她需要一個月參加一次討伐,持續三年。
“不是讓你去參戰,你替我轉達一個指示:讓所有人,包括歌仙,盡力困住妖怪,然后你把這柄劍,插在妖怪身上。”
源清素說的劍,是當初神林御子當做晾衣桿,后來送給他,取名「北極星」的劍。
糸見沙耶加接過劍,一邊打量,一邊說:
“兩座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高峰變成妖怪,在町級里都是非常強大,這把劍能頂什么用?”
“劍里面有我的神力,能讓我知道妖怪在哪兒。”
“知道妖怪在哪兒?這有什么用?”糸見沙耶加不解。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源清素又拿起紅筆,繼續批示。
糸見沙耶加拿著「北極星」,又接了印有本州神主印章的文書,離開東京大神宮,朝山梨縣飛去。
糸見沙耶加剛走,洋子來匯報,說北海道來人求見。
是來給源清素送二月冰燈節請帖的。
山梨縣,赤石山脈。
赤石山脈由多座山脈組成,以諏訪湖為頂點,東至釜無川與富士川,西至天龍川的山區。
山脈內,三千米高的山峰有九座;兩千米、一千米的山,更是數量眾多。
這次兩座三千米的高峰,吸收神明之氣,根據陰陽寮的預測,妖怪在町級最上。
山梨縣位于本州中部,屬于關東,但源清素上任后,刻意擯棄關西、關東的地域區別。
其他地方需要慢慢來,本州中部被他當成實驗地。
這次討伐的修行者,關西、關東各占一半。
“這次妖怪這么厲害,憑什么讓我們關西出這么多人!”關西的修行者,在天龍川沿岸扎營。
坐在上首的,是正在喝酒的蘆屋道滿、源氏族長·源清裕、出云巫女、源永德、藤原族長、平氏族長。
這個人員名單很有意思,有源清素的親信,也有源清素的“敵人”。
下面的人抱怨這次任務,坐在上首的幾位,則揣摩著源清素這次安排的目的。
“出云巫女閣下,藤原兄。”源永德端起酒杯。
出云巫女、藤原族長也端起酒杯,三人笑著喝一杯。
源氏族長瞥了源永德一眼,眼神閃過一絲冷意。
家族中,除了族長,還有三位家老,六位中老。
源永德去東京之前,才剛剛晉升家老,現在已經是有“大長老”之稱的首席家老。
這一切不是他立了多大功勞,是那位快要被神化的源清素的影響。
源氏族長又把目光投向藤原家的族長。
這位本該成為他岳父的人,突然以藤原紫乃需要閉關修行為理由,暫緩了婚禮。
源清裕猛灌了一杯酒,在屋里待不下去,徑直出去了。
正值冬天,他穿得單薄,卻不想使用神力。
站在靜靜流淌的天龍川邊,他取出朱雀笛,像是和人對視一般看著。
“清裕大人。”身后傳來聲音,他將朱雀笛收進袖子。
走來的人,是一位小有名氣的封印師。
源清裕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點了下頭。
“清裕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煩惱?”封印師問。
“誰沒有煩惱?”源清裕淡淡地說。
封印師一笑,左右看了看,在森林有烏鴉,時而在天空飛過。
源清裕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忍不住皺眉。
“清裕大人,”封印師確定烏鴉聽不見這邊的聲音,依舊下意識壓低聲音,“我們有辦法替您解決煩惱。”
“替我?”源清裕話音一落,又對另一個詞產生反應,“我們?”
“清裕大人,您聽沒聽說過和平主義?”
“你想說什么?”知道對方帶有目的接近自己,源清裕也不維持禮儀,質問道。
“一只縣級妖怪,足以在一瞬間摧毀數座城市。普通修行者可以對此一笑置之,甚至當做是救世主,但我們,和平主義,沒辦法樂觀,特別是這股力量,還掌握在一個有私欲的人類手里。”
似乎覺得冬日的陽光刺眼,源清裕瞇起眼睛。
封印師走進一步,同時將聲音壓得更低。
“清裕大人,這個世界已經變了,我可以違背組織的決定,告訴你一個秘密。”
“秘密?”
“源清素成為本州神主,掌握了八咫烏,能看見烏鴉看見的一切,我們,你,在這雙眼睛下,沒有秘密。”
源清裕瞇起的眼睛,一瞬間睜大。
“你說真的?”說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自己怕了?
連說幾句壞話,都不敢讓那個人聽見?
封印師不動神色地打量他,說:“清裕大人,不止是您,我們也害怕。”
源清裕臉上閃過一絲不快,既為自己的膽怯,又為對方能說穿自己的心事。
“那你們還敢來找我?”他厲聲道。
“等我們不敢來找您的時候,事情已經晚了。源清素,這個人何嘗不是一只妖怪?只不過,他不殺人類,只是圈禁。”
源清裕目光下意識想去尋找烏鴉,驗證這人說的話,隨即又收回目光。
“清裕大人,”見鋪墊的差不多,封印師拿出殺手锏,“我們有辦法,讓您掌握朱雀笛。”
源清裕的呼吸,第一次變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人,正要開口,大地忽然震顫,河灘邊的卵石,像是被電擊了的人一樣顫抖著。
臨時營地,眾人沖了出來,飛上半空。
蜿蜒的赤石山脈,一頭巨人睡醒了,撐著膝蓋,緩緩起身。
憑著目測,大概有三千米高,身上纏繞著藤蔓,有河水如瀑布一樣懸掛在祂身上。
“妖怪出現了!妖怪出現了!”
“修復部!看好地靈!”
大井川那邊,關東的修行者也飛了起來。
漫天咒法轟炸,巨人不擋不避,邁著緩慢又碩大的步子,朝最近的城市走去。
蘆屋道滿丟掉酒壺,手上接印,天空出現血水,澆灌在巨人身上。
“啊——”石頭巨人發出吼聲,被血水腐蝕的地方,冒出大股白煙。
眨眼間,赤石山脈霧氣彌漫,太陽霧蒙蒙的,變成一個滿是濕氣的清晨。
“轟!”白霧又被神力洞穿,宛如一張被點燃的報紙,緩緩消失。
激戰陷入焦灼,就在這時,東邊傳來一道女聲。
“本州神主有令,所有人盡力困住妖怪!”藍色神力沖到近前,是糸見沙耶加,那個神道教的女人。
眾人聽到命令,全都一愣。
“既然神主大人有令,我們照辦吧。”源永德最先回過神。
源清裕看了他一眼,而源永德看著蘆屋道滿,這里他的修為最高。
蘆屋道滿無所謂地笑了一聲,血水變成鎖鏈,綁住巨人的腦袋。
其余人也都出手,源清裕無可奈何,只能幫忙。
一番爭斗后,巨人總算停住了腳步,眾人吃力地拉著祂。
糸見沙耶加取出北極星,朝妖怪擲去,三千米高的身軀,不需要瞄準。
劍極其鋒利,筆直沒入巨人背部。
巨人沒有任何感覺,右臂使勁一扯,負責右臂的人,腳步踉蹌,修為二十次以下的,全都吐血。
“怎么回事?!”平氏大聲問糸見沙耶加。
眾人也都看著她,妖怪別說死了,連受傷的痕跡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糸見沙耶加雙手一攤。
“你——”源清裕剛要開口,忽然抬頭。
遙遠的東方,一道三色神光,宛如彩虹橋一般飛過來。
“轟!”,彩虹橋如同瀑布,傾瀉在巨人身上,發出震耳的轟鳴聲。
遠遠看去,像是巨人在赤石山脈用瀑布洗澡。
“啊——”巨人怒吼,發了瘋一般掙扎。
眾人連忙回神,穩住封印。
漸漸,巨人的怒吼變成悲鳴,直至沒了聲音。
彩虹瀑布緩緩變小,等它變成一束光消失不見,巨人‘嘣’的一聲,像是玻璃摔在地上,碎了。
幾枚殘骸,還有那把黑色的長劍,懸浮在剛才還被擠滿的天空。
眾人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
源清素,本州神主,從東京的一擊,竟然殺了山梨縣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