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魯佳,酒館。
雖然今天的顧客都不是本地人,甚至連老板本人都不在,但這里卻熱鬧依舊。
酒館里的幾張桌子都被坐滿了,連把臺邊上都有人。
這些人類和魚人將他們從船里找來的貝里放進了柜臺抽屜,而后從酒館倉庫里取了幾桶酒出來。
酒,是很能給人安慰的一種東西,尤其是在無可奈何之時。
當刺激性的液體劃入喉嚨之中,他們會有一種自己還活著的感覺。
他們舉杯相碰,哈哈大笑著。
那是苦笑,也是發泄般的笑容。
很難想象,魚人和人類,竟然可以圍坐在一起,碰杯喝酒。
吧臺邊上,一位人類和另一位高大的魚人舉杯相碰。
前者,正是昨天與鎮長老爺子接觸的那位年輕人,他是奴隸當中少數能與外人正常接觸的人類。
與此同時,一位高瘦的魚人將一桶未開封的新酒從倉庫里搬了出來。
他正準備開封,吧臺邊的高大魚人卻忽然猛錘了一下桌子。
“喂,沃爾!”
高大魚人努了努嘴,開口示意道:“先付錢。”
名叫沃爾的高瘦魚人有些不滿,嘟囔道:“霍卡老大,沒人會管的啦,而且那些錢我們之后說不定還有用…”
“付不起錢那就忍著,不喝!”
魚人霍卡斬釘截鐵道:“記住,沃爾,這是絕不能跨過的底線,因為我們不是海賊或者逃犯!”
沃爾無奈,只能從兜里掏出了幾張貝里,放進了無人看管的柜臺抽屜里。
隨后,轉身與朋友們一同暢飲去了。
年輕人苦笑著搖了搖頭,“真是嚴格啊,霍卡老大。”
霍卡嘆了口氣。
“沒辦法,他們都太年輕了。”
他伸出手來,比劃了一下,“就說沃爾吧,我在瑪麗喬亞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沒有這個吧臺高。”
霍卡笑著,回憶著曾經。
“一晃,好多年過去了。”
“突然獲得了自由,對年輕人來說是幸運,也是一種考驗,我不能讓他們誤入歧途。”
年輕人低下了頭,緩緩道:“抱歉,都是為了照顧我們,否則你們本應跟著那位費舍爾·泰格一起離開的…”
“不要這么說,朋友。”
霍卡認真道:“我們曾經立誓,會一起找到一處安身之所的。”
“安身之所?”
年輕人自嘲地笑了笑,擼起了袖子,上面那赤紅色的“天翔龍之蹄”烙印清晰可見。
那是無法被抹去的恥辱痕跡。
“有哪里會接受我們呢?”
“會有的。”霍卡安慰道:“偉大航路不行的話,我們就翻過顛倒山,去四海,總會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們安家。”
年輕人點了點頭,表情稍稍放松了些。
“但愿吧。”
而后,旁邊的一陣喧鬧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幾名魚人將桌椅搬到一旁,清出了一片空地。
其中兩名魚人站上了場,各自赤手空拳,擺好了戰斗的架勢。
那是魚人族祭典中特有的游戲,被叫做“阿拉扎馬”,直譯為魚人組手擂臺。
參與雙方在擂臺上互相搏斗,除了力量與技巧之外不能使用任何東西,先將對方摔出擂臺的人獲勝。
等下了擂臺,勝負雙方還將痛飲美酒,以紀念他們彼此的友情。
此刻雖不是祭典,但這種游戲的確是放松心情的好方式。
“哦哦,來了來了!”
“打得漂亮些呀!”
“下一個我來!”
“哈哈,你都喝醉了,就別摻和了!”
“…”
一名魚人被摔出場外,他哈哈大笑著,被勝者從地上一把拉起。
兩人勾肩搭背,咕咚咕咚地灌下了兩大扎啤酒。
他們的確好久都沒這么放松過了。
見狀,年輕人笑道:“霍卡老大,你不去玩玩嗎?”
霍卡挑了挑眉毛,詢問一旁的魚人們,“有人想和我打嗎?”
聞言,周圍的魚人們連忙搖頭道:“霍卡老大就別來啦,你打人可痛了!”
若非實力極強,霍卡也不可能成為眾人的老大,更不可能領著一大群人從瑪麗喬亞那個地獄殺出來。
“臭小子們!”
霍卡笑罵了幾聲,繼續和年輕人喝著酒。
正在這時,酒館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那是一位穿著金黃色盔甲的人,身后還跟著另一位叼著雪茄的男人,外加一個藍色頭發的小女孩。
這一幕,讓本來熱鬧喧嘩的酒館,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后,率先走進來的那位男人突然冒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一只鴿子,走進了酒館。”
“…”
沒有人回答,因為他們都不知道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見此情形,男人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失望了起來。
他嘟囔道:“喂喂,這么有意思的笑話,不來點反應嗎?”
克洛克達爾眉頭緊皺,低聲道:
“你是想用八百年前的冷笑話逗我們笑?”
羅文:“…”
似乎有些道理。
克洛克達爾不屑道:“嘖,真是個毫無威嚴的皇帝!”
這一路走來,他的內心早已怨氣滿滿,對羅文的行為更是萬般不爽。
這位八百年前的皇帝就像是一座沙漠。
揮拳落下,雖說會留下痕跡,但只要大風吹過,便一切如舊。
克洛克達爾覺得,這種人往往是最難對付的類型。
因為他們的眼中只有自己的目標,軟硬不吃!
果不其然,羅文聞言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道:“相比于嚴肅的朝堂,我還是更喜歡這里的氛圍啦!”
克洛克達爾眉毛一挑,“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去當個冒險家?”
羅文認真想了想,正色答道:
“因為責任。”
此言一出,克洛克達爾明顯愣了一下,而后將臉瞥向了一邊,嘟囔著:
“嘖,無聊…”
羅文的目光則環視四周,觀察起了周圍的情況。
這里大約有三十余位魚人,和十幾位人類。
“真是熱鬧的宴會啊!”
羅文的語氣顯得很感興趣。
當他看見了那片被清理出來的空地后,便更加興奮了。
“是阿拉扎馬嗎?這游戲你們現在竟然還在玩!”
“真是令人懷念…”
言罷,羅文不顧周圍人或詫異或敵意的目光,徑直走上了那片空地。
他摘下了頭盔,也脫下了上半身的護甲,露出了算不上壯碩,卻依舊有著結實肌肉的身體。
扭了扭胳膊,羅文沖著面前的魚人招手道:
“來,咱們過兩招!”
那名魚人正是沃爾。
他有些疑惑,但眼前的人類男人已經擺好了空手戰斗的架勢。
沃爾連忙搖頭道:“人類,你會受傷的。”
阿拉扎馬是一種單純比拼腕力的粗暴游戲。
單論力量,魚人是普通人類的十倍,因此阿拉扎馬對于人類的脆弱身體來說十分危險。
但羅文對此卻并不在意,依舊招著手,示意沃爾盡快開始。
“那就請小心了!”
沃爾微弓下了身體。
他打算用蠻力將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類推出擂臺,這樣對大家都好。
沃爾踏步前沖,兩只大手抓住了羅文的肩膀。
但就在他準備用力的瞬間,卻忽然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等到沃爾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重重地摔出了場外。
他躺倒在地,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個人類。
自己…輸了?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魚人的臉色都變了,因為他們親眼看見那個人類男人輕松地將沃爾摔出了場外。
他們的目光不自覺地望向了為首的霍卡。
羅文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同樣轉頭望向霍卡,活動著手腕。
“我記得,阿拉扎馬結束時候,勝負雙方會一起舉杯痛飲,慶祝他們的友誼。”
“所以啊…”
羅文朝著霍卡勾了勾手,“如果我贏到了最后,咱們一起喝杯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