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過癮過癮哪
安化縣城，日軍第六十九師團本部。
“參謀長！”通訊課長五十嵐美快步走進作戰室，頓首報告道，“宇多田大隊急電，十五分鐘前八路軍已經向平安縣城發起進攻。“
坂本隆一點點頭道：“攻擊強度如何？“
五十嵐美道：“電報上說，尚能夠堅持。”
“尚能堅持？”坂本隆一的眉頭一下蹙緊。
旁邊井上貞衛說道：“宇多田喜郎這個家伙狂妄自大，素來不知道困難為何物，他說尚能堅持，那應該就是快要堅持不住了。”
頓了頓，井上貞衛道：“坂本君，要不然趕緊派兵增援？“
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井上貞衛是參謀長，而坂本隆一才是第六十九師團的師團長。
更過分的是，坂本隆一居然拒絕了井上貞衛的這一提議，說道：“現在是夜間，八路軍最擅長夜間作戰，皇軍不能夠以己之短擊敵所長。“
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更何況，我相信宇多田大隊的防御部署，堅持一到兩天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所以不必急著增援。“
宇多田聯隊在平安縣城的整個防御部署是這樣的，步兵第一大隊負責外圍工事，步兵第二大隊負責城垣工事，步兵第三大隊作為戰役預備隊。
其中第一大隊下轄四個步兵中隊，正好一個中隊負責一個方向，重機槍中隊以小隊為單位分別配屬給了南門、西門以及北門，炮兵小隊和大隊本部在東門，
這樣基本上可以保證四個方向的火力差不多。
可是現在開戰甚至還不到半小時，第一大隊本部就已經被摧毀。
宇多田喜郎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八路軍的火力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強大了？居然可以反過來對皇軍實現碾壓？這怎么可能呢？
但是殘酷的現實，卻由不得宇多田喜郎不相信。
因為接下來的幾分鐘，南門、西門及北門的外圍陣地相繼告急，都打來電話要求宇多田喜郎提供火力支援或者增派援兵。
四面告急，這可真的是四面告急！
一時間，宇多田喜郎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聯隊本部是有一個炮兵中隊，配有六門九二步兵炮，但是現在宇多田喜郎根本不知道應該把這個炮兵中隊派到哪個方向？
如果把炮兵中隊分拆了使用，火力又過于薄弱。
猶豫再三，宇多田喜郎還是決定放棄外圍陣地。
“命令。”宇多田喜郎黑著臉道，“步兵第一大隊所屬各步兵中隊立即放棄外圍陣地，撤回城內休整。“
“哈依！”
東門外。
聽聞已經突破外圍陣地，孔捷親自上到一線。
“打，給老子狠狠的打！”孔捷揮舞著大鏡面，聲嘶力竭的大吼道，“把這些狗娘養的統統都干掉，干死這些小鬼子！“
這回，孔捷真是打過癮了。
新二團，哦不，是晉西北縱隊第二支隊二團的戰士們也打過癮了。
伴隨著孔捷聲嘶力竭的咆哮聲，九二式重機槍、勃郎寧M1917型重機槍、九六式輕機槍還有仿捷克式輕機槍的火力，暴雨一般傾瀉過去。
還有擲彈筒、迫擊炮甚至意大利炮也是猛烈開火。
將一排排的炮彈打到鬼子的城垣工事上，火光滔天。
看著這殘酷而又壯觀的一幕，孔捷興奮得袖子都捋起。
“過癮，這仗打得，過癮哪！”孔捷捋起衣袖哈哈大笑道，“狗日的小鬼子，
你們也有今天哪，哈哈，你們也會有今天哪！
“娘的，命令炮兵接著給我轟！“
“不要給老子節省炮彈，敞開了轟！”
話音剛落，身后忽然響起轟的一聲響。
似有一股熱浪從頭頂呼嘯而過，把孔捷的帽子都給帶飛。
“他娘的。”孔捷有些愣愣的回過頭，怒罵道，“二團長，你他娘的搞毛呢？”
二團長便急赤白臉的跑了過來，苦著臉說道：“司令，那門意大利炮炸膛了。
“你說什么？炸膛了？”孔捷聞言勃然大怒，“你他娘的不會悠著點？都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家了，經得起你們這么艸？
二團長道：“司令，這你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誰？”孔捷怒道，“怪我啊？”
“那可不。”二團長道，“剛才不是你下的令，敞開了轟！“
“你，我”孔捷氣得當場舉起右手，不過這一巴終究還是沒有扇下去。
下一秒鐘，孔捷便換了笑臉，對二團長說道：“你親自帶一個連把東門城關拿下，老子就不跟你計較，不然老子非拿大耳括子抽你不可。“
“沒問題。”二團長大吼道，“司令你就瞧好吧。“
話音剛落，二團長便親自帶領著一個連沖了上去。
目送二團長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夜幕之下，孔捷自言自語道：“旅長，平常你總夸李云龍會帶兵會打仗，但是說到打硬仗，還得是我孔捷！嘿！”
說話之間，二團長已經帶著部隊向城關發起了沖鋒。
“嘟達嘟嘟嘟”的軍號聲中，一百多個戰士端著沖鋒槍發起了沖鋒。
在突擊部隊身后，二團集中了幾乎所有的輕重機槍，對著城頭的鬼子猛烈開火，還有好幾十具擲單筒、迫擊炮猛烈發炮，將一排排的炮彈砸到鬼子偽軍的頭上，守在東門城垣上的鬼子偽軍甚至于連頭都抬不起來。
突擊部隊很快就沖到了城門外。
城門早就已經被鬼子拿沙包堵死。
但是這難不住八路軍，因為八路軍早就準備了長梯。
很快，十幾架長梯就被架到城墻上，二團長以左手單手握著沖鋒槍，右手扶住長梯便手腳并用向著城頭快速攀爬。
安化縣城，日軍第六十九師團本部。
坂本隆一又在跟井上貞衛下陸軍棋。
不過這次，坂本隆一的心境明顯亂了。
原本，井上貞衛根本不是坂本隆一對手。
但是這次，坂本隆一卻連連出錯，潰不成軍。
井上貞衛便暗暗好笑，看來坂本隆一也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鎮定。
就在井上貞衛的工兵快要挖掉坂本隆一大本營的軍旗時，通訊課長五十嵐美又黑著臉快步走進作戰室。
“參謀長！“五十嵐美道，“宇多田聯隊急電！“
坂本隆一目光仍舊在棋上盤上，一揮手說道：“念！“
五十嵐美當即便展開電報念道：“師團部：經一小時激戰，平安縣城外圍陣地之三道防線已全部失守，東門城垣亦告失守…“
“什么？”坂本隆一霍然起身，“東門城垣居然也失守了？“
這是坂本隆一萬萬沒有想到的，外圍陣地失守也就罷了，東門城垣居然也失守了？這豈不是說，宇多田聯隊極有可能撐不到明天天亮？怎么會這樣？
想到這，坂本隆一便悚然一驚，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驚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而且是致命錯誤。
“可惡！”坂本隆一黑著臉說道。
“怎么？”井上貞衛跟著站起身，問道，“坂本君，有什么問題嗎？”
坂本隆一說道：“師團長，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疏忽，忽略了八路軍并非支那中央軍，更不是晉綏軍！“
“宇多田聯隊不該堅守外圍工事。“
“更加不該扼守城垣工事，而應該把兵力收縮城內，與八路軍巷戰！“
頓了頓，坂本隆一又說道：“好在，現在補救也不晚，命令，宇多田聯隊立即放棄其他三個方向的城垣工事，將所有兵力都收縮城內，與敵巷戰！”
“哈依！”五十嵐美一頓首轉身欲走，卻又被坂本隆一叫住。
“等等。”坂本隆一又說道，“再命令步兵第292聯隊所屬步兵第1、第2大隊，師團直屬搜索隊以及山炮兵第大隊立即馳援平安縣城，同時命令駐縣之步兵第290聯隊也派出一個步兵大隊緊急增援平安縣城。“
“哈依！”五十嵐美重重頓首。
河源縣城，縱隊司令部。
李云龍正在擺弄步話機。
步話機是美械師的標配，幾乎每個排都配了步話機，炮兵單位的步話機數量更多。
常凱申從漂亮國訂購的美械師裝備，削減了大量技術裝備，但是步話機沒有削減，一來常凱申知道戰場通訊的重要性，二來步話機的價格也不是很貴，所以晉西北縱隊現在裝備了大量的步話機，通訊非常便捷。
正擺弄呢，電話忽然響了。
無所事事的李云龍便趕緊拿起話筒。
“喂喂喂。”李云龍大聲道，“我是縱隊司令部。“
“老李？”電話那頭大聲道，“我是孔捷，我找旅長。”
“娘的，跟老子說也一樣。”李云龍不高興道，“什么事？”
“你不行，級別不夠。”孔捷哼聲道，“趕緊讓旅長聽我電話。“
“艸。”李云龍便拎著步話機，罵罵咧咧的送到旅長跟前，“旅長，老孔的電話。”
正跟王野圖上作業的旅長便趕緊放下鉛筆，拿起話筒說道：“孔捷，平安縣城打得怎么樣了？外圍陣地掃清了嗎？”
幾秒鐘后，旅長瞪大眼睛吼道：“你說什么？”
旁邊王野、李云龍、趙剛他們的注意力立刻被旅長這一聲大吼吸引過來。
旅長又接著大吼道：“你說你們二支隊已經在五分鐘之前突破了東門城垣？目前正在城內與鬼子偽軍逐屋巷戰？”
“啥？”趙剛和張大彪面面相覷。
李云龍的一張驢臉卻黑成了鍋底，娘的，這回老孔牛逼大了。
王野卻趕緊提醒道：“旅長，你讓二支隊悠著點，千萬不要在天亮之前就把平安縣城內的鬼子偽軍一口氣吞掉，不然點都沒有了，咱們也就打不成援了。“
旅長便趕緊捂著話筒大吼道：“孔捷你聽好了，給老子悠著點。”
頓了頓，旅長又道：“老子知道你作風硬朗，善于打硬仗，可是平安縣城這一仗，不用急著跟鬼子硬拼，總之我對你們二支隊的要求是，不僅要打得漂亮，
還要盡可能的減少部隊的傷亡數字，你給老子重復一遍！“
片刻之后，旅長啪的掛斷電話。
作戰室里的氣氛便一下活躍起來。
趙剛說道：“旅長，二支隊給我們開了一個好頭哪，這樣一來我們晉西北縱隊贏得這場戰役的機會就大大增加。”
“這個是不用說的。”旅長擺擺手，又說道，“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二支隊攻打平安縣城居然會如此之順利？”
王野笑著說道：
“旅長，這其實一點都不奇怪。”
頓了頓，王野又說道：“我們晉西北縱隊各支隊各團的步兵支援火力，已經沒有比小鬼子遜色多少，擲彈單筒數量甚至尤有過之。”
“步兵輕武器的火力更是遠勝鬼子。”
“同樣的建制，我們的機槍火力幾乎是鬼子的兩倍。”
頓了頓，又道：“這次攻打平安縣城，我們以四個團的兵力對鬼子一個聯隊，
具體到東門城垣方向，鬼子在外圍陣地及東門城垣上頂多也就一個步兵中隊的兵力，卻要面對我軍一個團的集火，雙方在火力強度的差距已經不能說是懸殊，這完全就是碾壓！”
旅長說道：“看來在兩軍的戰術素養差不多的情況下，火力就是決定性因素。”
王野說道：“在陣地戰中，火力的確是決定性的因素，但是接下來的巷戰中，
我軍的火力優勢就不會像之前那么明顯。“
“所以旅長讓二支隊不要急于強攻，是完全正確的。“
停頓了下，又道：“要在巷戰中消滅鬼子的一個聯隊，我方的傷亡大概率也會超過三千人，這對下一階段的戰事是極為不利的，說到底，這一戰我們的對手就不是日軍第六十九師團，而是駐山西的鬼子第一軍！”
說到這，王野又悄悄警了李云龍一眼。
同時在心里佩服旅長的用人，這恐怕就是旅長沒有讓李云龍去，而是選擇了讓孔捷去打平安縣城的主要原因。
因為孔捷會堅決服從上級的任何命令。
如果換成李云龍，這時候大概率會選擇抗命，繼續不惜代價強攻平安縣城，然后以巨大的傷亡換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全殲平安縣城的守軍，李云龍的邏啊是，
反正最后也要打下平安縣城，早點打下來晚點打下來有什么區別？
只要是打了勝仗，旅長就別想槍斃我。
這時候，程月忽然從通訊室里走出來。
“隊長！”程月道，“第1、第2偵察小組同時發來電報，安化以及崞縣的鬼子同時派出援軍，正向平安縣城方向急進。”
“終于還是來了！”聽到這，眾人精神一振。
旅長也急聲問道：“安化和崞縣的鬼子各出動了多少兵力？”
程月一邊將電報遞給王野，一邊答道：“縣出來的鬼子援軍約一千人，安化出來的鬼子則要多得多，至少有三千人！“
”一千人？三千人？”旅長聞言愣了一下。
李云龍也訝然說道：“鬼子怎么只出動了這點兵力？”
這個又有些出乎他們預料，他們原本以為，崞縣的鬼子至少會出動兩千人，安化縣城的鬼子更是至少出動五千人以上。
可是現在，鬼子總共也只出動了四千援軍。
張大彪道：“小鬼子比我們預期中要保守啊？”
王野笑道：“未必就是保安，很有可能就是輕敵。”
停頓了下，王野又接著說道：“也不能說是輕敵，應該是思想上轉不過彎，因為日軍從來沒有見過我們八路軍打出優勢火力下的攻堅戰，所以平安縣城的鬼子守軍才會犯下致命的錯誤，將兵力擺在外圍陣地承受我軍優勢火力的蹂躪。”
“那么同樣的道理，日軍也從來沒見過我們八路軍進行優勢火力下的野戰。“
“所以井上貞衛還有坂本隆一才會習慣性的認為，一千日軍就足以在野戰中與我軍的一個旅打得有來有往，而三千日軍更足以打垮我軍的一個師，所以他們一定認為，從崞縣和安化出動的兩路援軍，至少有一路可以推進到平安縣城之下，然后配合 平安縣城內的宇多田聯隊打垮我攻城部隊。“
旅長深以為然：“分析得有道理。”
李云龍大笑道：“那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王野點點頭說：“是好事，但是也不是好事，總之是有利也有弊吧。”
“小王，這怎么就不是好事了？”李云龍瞪眼說道，“明明就是好事。“
王野道：“崞縣出動了一千的鬼子援軍，王懷保團可以說毫無防御壓力，安化也只出動了三千鬼子，張各莊那邊估計能輕松打成殲滅戰，這對我們來說確實是好事，但是崞縣還有安化縣的鬼子只派出少量兵力增援，就勢必會加大第二階段的攻堅戰的難度，這對于我們來說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頓了頓，王野又道：“畢竟我們的目標不是平安縣城，而是光復安化縣城，乃至于光復整個晉西北，如果完成不了這個目標，這次戰役也就失敗了。“
旅長道：“飯要一口一口吃，先干掉安化這路援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