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俠說道:“喬司令過譽了。”
停頓了下,李俠又笑著說道:“說起來也真是我們命大,要不是喬司令正好帶著隊伍路過此地,我們兄弟幾人就沒命了。。。”
喬日升哈哈一笑說:“李俠兄弟,你還真以為我是恰好路過此地?”
“怎么?”李俠佯裝愕然道,“難道喬司令是專程到此?”
“不錯,我是專程來挽留你的。”喬日升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圖,又道,“不過倒是沒有想到你們區區四人,就敢跟一個據點的鬼子二狗子硬碰硬,還讓你們干死了十幾個鬼子二狗子,兄弟,你們是這個!
說完,喬日升又沖李俠豎起大拇指。
“害,這有什么的。”李俠赧然道,“讓喬司令見笑了。”
兩人說話間,孔煥已經帶著人打掃完戰場,喜滋滋的回來。
“大哥,繳獲了十六支三八大蓋,四支王八盒子,還有五百多發子彈。”孔煥嘿嘿一笑又道,“對了,還有十六顆香瓜手雷,這票賺大發了。”
“這才哪到哪。”喬日升哂然一笑,又道,“椏口據點才是真正的肥羊。”
“啥?椏口據點?”孔煥愣了一下,說道,“大哥,你該不會是想趁這個機會拿下椏口據點吧?”
“你說對了,老子就是這么想的。”
說到這一頓,喬日升又對李俠道:“李俠兄弟,也不瞞你,鬼子在前面椏口設了這么個據點,對大同與英縣之間的商旅往來造成極大阻礙,可說是斷了老子的財路,老子早就想端了這個據點,只是一直找不著機會,這次可說是托了你的福了。”
“喬司令運籌帷幄、用兵如神,小弟佩服。”李俠恭維了一句,又說道,“不過這事跟我們沒關系,我們還得拜謝喬司令的活命大恩。”
“那我們就互相幫忙,扯平了。”喬日升笑道。
“那怎么行。”李俠道,“活命大恩怎么能扯平?”
“不說這個。”喬日升擺手道,“李俠兄弟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打算?能有什么打算。”李俠自嘲得道,“攤上這樣的世道,只能仗著一點微末之技還有手中槍,走到哪吃到哪。”
頓了頓,又道:“要是哪天走了背字,也只能是溝死溝葬,路死路埋。”
“啊這,也太消極了點。”喬日升道,“李俠兄弟,那我倒是有個不錯的建議,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李俠道:“喬司令請說。”
喬日升便說道:“加入我們晉北剿匪區怎么樣?”
頓了頓,喬日升又說道:“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是只要我喬日升有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手下的弟兄餓著,他日我喬日升如果有飛黃騰達的一天,也絕不會虧待了今天跟著我一起打天下的老弟兄。”
李俠露出一臉為難之色,說道:“喬司令,按說你救了我們兄弟四人,不為別的,就為了報你的救命之恩,我們都該留下,可是…”
話鋒一轉,李俠又說道:“可是我們兄弟四人自由慣了,受不得約束,也不瞞你,我們兄弟四人投過日軍、投過中央軍、投過晉綏軍,甚至還干過八路軍,但是都干不長久,因為我們四人散漫慣了,根本就受不得軍紀的約束。”
聽到這,喬日升對李俠四人更增添幾分好感。
因為他喬日升就是這么個人,也受不得約束。
當下喬日升一拍大腿說道:“這完全不是問題。”
頓了頓,喬日升又道:“我們晉北剿匪軍來去自由,要是哪天兄弟間鬧不愉快了,盡可以自由離去,我姓喬的非但不會強留,還會贈一筆盤纏!”
李俠沉吟片刻后說道:“既然喬司令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們要是還執意離開,那就太不識抬舉了,也罷,那我們就留下!”
說此一頓,李俠又鄭重的道:“大哥!”
李俠身后的段鵬、林漢、馮神和也跟著喊大哥。
“噯!”喬日升大聲的應了一聲,頓時間心花怒放。
這個時候,二金剛周仲文和三金剛王天存已經帶著一百多人從前方山道上回來了。
喬日升哈哈一笑,說道:“哈哈,看樣子老周和老王已經把椏口據點給端了,還鬧了不少好處,走,我們迎迎他們去。”
喬日升此時心情當真極好。
今天真是雙喜臨門啊!
楚云飛的心情卻是惡劣到了極點。
“立功兄。”楚云飛黑著臉問道,“調查清楚了嗎?”
方立功道:“旅座,調查清楚了,確實是八路軍的人買走了各家糧鋪糧店的存糧,都怪我警惕性不足,才讓八路軍鉆了空子。”
“噯,這事不怪你,誰能想到李云龍會使出這損招。”
楚云飛擺擺手又道:“那你有沒有調查過,縣城及大孤鎮、李家鎮還有多少存糧?還能支撐多長時間?”
方立功道:“如果沒有外面的糧食運進來,縣城最多還能支撐三天,大孤鎮和李家鎮稍微好一點,也只能支持五天左右時間。”
停頓了下,又說道:“而如果我們把市面上僅存的糧食全部都買走,那么明天整個縣城還有大孤鎮以及李家鎮就會爆發糧荒。”
“李云龍,你下手可是真夠狠的。”
楚云龍黑著臉說道:“就只給我留了三天口糧!”
方立功道:“旅座,必須得馬上想辦法籌糧了,要不然縱然部隊還能穩住,縣城以及大孤鎮、李家鎮的百姓也可能爆發民變,而一旦發生民變,李云龍就又有了借口,到時候肯定會帶兵進入大孤鎮、李家鎮甚至縣城,到那時候咱們就請神容易送神難。”
楚云飛背著手在作戰室來回踱步,片刻后停步說道:“立即致電獨九四旅,向梁旅長借糧,有多少借多少!”
方立功應了一聲是,又道:“旅座,我有一個擔心。”
頓了頓,方立功又道:“李云龍能想出這個毒計,買空我們河源縣城的糧食,只怕也不會給福安縣城留下太多的糧食。”
“也是,那就算了。”楚云飛擺手道。
頓了頓,楚云飛又道:“這樣,你馬上把縣城的鄉紳以及商戶全部召集起來,我要親自向他們借糧。”
方立功再應了一聲是,又說道:“旅座,向商戶鄉紳借糧也只能是權宜之計,根本的解決之道還是向催促長官部盡快把給養送過來。”
“你說得對。”楚云飛道,“再給長官部發一封電報催糧,注明十萬火急!”
說到這一頓,楚云飛又道:“另外再給侍從室發一封電報說明我們的難處,讓侍從室給軍政部提出動議,酌情增加我們獨一旅的軍餉以及給養的額度,如今法幣嚴重貶值,原先的那點兒額度已經根本不頂用了。”
陜北秋林鎮,二戰區長官部。
參謀長楚西春拿著兩張電報,走進閻西山的房間,報告道:“總座,綏遠傅宜生部和晉西北楚云飛部同時發來急電催糧。”
“催催催催,他們就知道催。”閻西山瞬間火大。
頓了頓又道:“俄要是有糧,會扣著不給他們嗎?問題是俄沒有嘛。”
楚西春默然,心說長官部本來是有糧的,只是因為讓你倒賣了大半,所以就不夠給前線的部隊發給養了,只能等下半年的給養送到。
不過話說回來,寅吃卯糧在各個戰區是常規操作。
二戰區只拖欠半年的給養已經堪稱模范,一戰區都已經拖了快三年,據說連湯恩伯第十三軍的官兵都已經餓得面黃肌瘦。
楚西春腹誹閻西山倒賣軍糧,閻西山卻也有苦衷。
sx省的地盤是丟了,可是sx省的那一票官員,尤其是像鋼鐵廠、發電廠、兵工廠的管理人員、工程師、技術骨干以及他們的家人卻都跟著他撤退到了陜北,他如果不倒賣點軍糧,怎么養活這一大票人?
然而,發火歸發火,問題卻還是要面對。
沉吟了片刻,閻西山道:“傅宜生所部就別管了,他現在把綏遠治理得井井有條,每個月光是商稅就能收幾十萬現大洋,還有臉來向俄哭窮?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拿哭窮來堵住俄的嘴,免得俄舍下老臉向他討飯。”
楚西春說道:“總座明鑒,傅宜生就是這個意思。”
閻西山又道:“還有楚云飛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搶了八路軍的河源縣城么?河源縣可是山西的產糧大縣,守著河源縣城還會沒飯吃?”
楚西春說道:“總座,據說是這么回事…”
聽完楚西春的分說,閻西山老臉垮下來:“這個楚云飛,也太不警覺了,整個縣城的糧食都讓八路軍買空了,他居然毫不知情?干嘛呢。”
“就是。”楚西春附和道,“也太不警覺了。”
發了句牢騷,閻西山又道:“不過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別的什么辦法了,參謀長,你去想辦法湊湊,無論如何給楚云飛湊出三個月口糧。”
頓了頓,又說道:“現在是五月下旬,三個月之后第一批秋糧該下來了,楚云飛所部的口糧危機也就解決了。”
重慶的黃山官邸,云岫樓。
陳布雷將一紙電報遞給常凱申,說道:“委座,這是晉綏軍獨一旅剛發來的急電,楚云飛請求增加獨一旅的軍餉以及軍糧的額度。”
常凱申皺眉說道:“年初不是剛加過?”
陳布雷默然不語,法幣貶值多少你不知道?
好半晌,常凱申才又說道:“好吧,那就讓軍政部酌情增加一二。”
陳布雷應了聲是,剛要轉身離開卻又讓常凱申叫住了。
常凱申招招手道:“彥及,等等。”
陳布雷轉身回頭,問道:“委座還有何吩咐?”
常凱申皺眉說道:“楚云飛三天兩頭發電報,又是要糧又是要餉又是要武器裝備,怎么不見梁鋼給我發電報?他的獨九十四旅難道不缺糧不缺餉也不缺裝備嗎?”
“這個…”陳布雷無言以對。
常凱申卻突然反應過來,官場陋習。
官場陋習就是,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錘。
作為一支戰場上連戰連敗、幾乎沒有取得任何像樣戰績的軍隊中出來的高級將領,梁鋼的處境就可想而知。
梁鋼應該不是沒有給他發電報,而是發給他的電報已經被人處理掉。
而且這種事查都沒辦法查,就算查清楚了,也不好追究,怎么追究?他常凱申總不能跟整個官場唱反調吧?
這一刻,常凱申作為買辦階級的軟弱性可謂是暴露無遺。
常凱申半點沒有向各種不公平、不公正陋習開刀的勇氣。
正因此,四五年抗戰勝利之后,當國軍各個戰區的高級將領們挾抗戰勝利之兇威,在淪陷區上下其手,各種吃拿卡要貪墨,以致繳獲的日偽資產的大半都落入了私人之口袋,然而常凱申卻居然不敢拿這種現象開刀,不敢祭出重典鐵腕整治!
言歸正傳,在意識到問題之后,常凱申絲毫沒有整頓侍從室的意思,而僅僅只是有些自責,不該把梁鋼的獨九十四旅忘記,而且還忘得這么徹底。
以梁鋼的出身,如果沒人給他撐腰,真可謂寸步難行。
當下常凱申問陳布雷道:“彥及啊,剛剛空運到昆明的那三個師的美械裝備是怎么安排的?”
陳布雷道:“第一軍一個師,第十三軍一個師,剩下的一個師給七十四軍。”
“這樣啊。”常凱申的眉頭一下蹙緊,第一軍、第十三軍還有七十四軍也都是他的心頭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是好?
好半晌后,常凱申才又說道:“這樣,從這三個師的裝備中各扣下一個步兵營外加一個炮兵排的裝備,合成一個步兵團以及一個炮兵連的裝備,給梁鋼的獨九十四旅送過去,記得要派專人護送,免得中途又被別人給扣下。”
“是。”陳布雷對梁鋼的印象非常好,又小聲說道,“要不卑職再走一趟?”
“嗯,也行。”常凱申欣然點頭又道,“那就辛苦彥及你再去一趟晉西北,另外,替我給梁鋼帶一句話,就說他為黨國受的委屈,我都曉得的。”
“是。”陳布雷應一聲心道。
委座的馭將之術是真的厲害。
大孤鎮,牛家峪。
大孤鎮本來是沈泉三營的駐地。
上次打太原,沈泉帶著三營傾巢而出,大孤鎮就只剩下民兵駐守,而且還不是大孤鎮上的區小隊,因為大孤鎮的區小隊被調去前線配合孫彬的四營主力警戒平安縣城的鬼子,所以只有十幾個骨干民兵帶著幾十個二線民兵。
結果這些民兵在睡夢中被晉綏軍繳械。
占了大孤鎮之后,楚云飛留了一個團。
李家鎮也一個團,跟河源縣城正好形成掎角之勢。
沈泉帶著三營回來之后,就只能分散駐扎在大孤鎮外的各個村子,他的旅部就駐扎在離大孤鎮不到一公里的牛家峪。
從沈泉的營部,直接可以看到獨一旅二團的團部。
這會,李云龍、趙剛還有王野,都在沈泉的營部。
趙剛擔心得道:“老李,小王,我們會不會做得太過了?”
“太過了?”李云龍道,“哪里過了?我怎么沒覺得有哪里太過?”
趙剛又道:“我不是同情晉綏軍獨一旅的官兵啊,獨一旅的官兵雖然可憐,但是他們跟著楚云飛倒行逆施,根本不值得同情,我是擔心河源縣城、大孤鎮還有李家鎮的百姓,咱們就只給他們留了三天的口糧,萬一楚云飛狠下腸心把這僅有的存糧也搜刮干凈,那這幾萬老百立刻就會鬧糧荒,他們就沒飯吃了。”
李云龍道:“老趙你放心,楚云飛他不敢這么干。”
王野接著說道:“因為這么干了肯定會激起民兵,到時候我們就有借口出兵干預,楚云飛為了不給我們留下出兵借口,不會往死里搜刮糧食。”
頓了頓,又道:“我沒料錯的話,他應該會搜刮縣城內還有鎮上的商戶以及鄉紳。”
聽到這,李云龍便輕哼一聲說道:“這些地主老財、土豪劣紳活該被楚云飛搜刮,當初咱們對他們多客氣,可這些混蛋愣不給咱們獨立團面子,各種罷市還有各種哄抬物價,要不是老趙你攔著,老子非收拾他們不可。”
趙剛說道:“老李,經濟跟軍事是不一樣的,管理地方經濟秩序,不能采用粗暴的軍事手段,因為這破壞了經濟規律。”
“那我不是聽了你的勸,沒把他們怎么著吧?”
李云龍嘿嘿一笑,又道:“不過,現在楚云飛會替老子收拾他們。”
王野微微一笑說:“這些土豪劣紳是搬起石頭卻砸了自己的腳板,他們還以為楚云飛是他們的救星呢,結果卻是他們的災星。”
停頓了下,又道:“倒是福安縣那邊有點麻煩。”
李云龍道:“這個梁鋼以前我還真沒放在眼里,可是通過這一次的糧食買賣較量,我發現這家伙比楚云飛更難對付。”
“是的。”王野道,“梁鋼比楚云飛低調、謹慎,咱們的人剛開始在福安縣城買糧,梁鋼就已經察覺,并且迅速下了限購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