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
王野瞠目結舌道:“老總?那按你的意思,服部直臣這老鬼子在策反過程中出點什么意外,也要算在我頭上?”
“沒錯。”老總肯定的道,“都算在你頭上。”
“那我也太冤了。”王野叫屈道,“我什么都沒有干就要背這個鍋。”
“那沒辦法。”老總笑道,“你小子的本事太大了,各種手段也是讓人防不勝防,我們要是不把口子堵死,服部直臣這個老鬼子早晚死于你手。”
王野無語道:“老總你要相信我,我真沒有殺俘的毛病。”
“我相信你。”老總嚴肅的點了點頭,旋即又嗤的笑道,“才怪!你小子的腦瓜子轉的比李云龍還快,十匹馬都攆不上。”
師長也笑著說:“不過你也大可不必擔心,總部保衛科的能力還是值得信任的,只要你小子不動歪腦筋,服部直臣絕不會有任何意外。”
副總參謀長笑道:“所以你不用擔心背黑鍋。”
王野便只能苦笑,得,這只寶箱終究還是飛了。
看來下回得吸取教訓,只能在戰場上現抓現殺。
看著王野一臉的無奈,老總他們三個卻開心的笑出聲。
讓你小子打仗的時候只顧著自己爽,卻連知會我們一聲都不肯。
王野一翻白眼,說道:“老總,那你們還有什么事沒?沒事我就回去了。”
“先別急著回,還有一個事。”副總參謀長擺了擺手,連忙說道,“這次你小子不聲不響又玩了把大的,戰果是真的不小,殲滅了第9旅團不說,還活捉了一個鬼子少將,但是接下來鬼子的報復只會更激烈更瘋狂。”
師長接著說道:“我們原本預計,這次報復鬼子投入的兵力會在兩到三萬人之間,但是現在,這個預計肯定是要推倒重來了。”
王野點點頭說:“我估計鬼子會專門調一個師團來扼守正太路,參與這次報復的兵力也一定會超過五萬人。”
老總接著說道:“這事是你小子惹出來的,你可不能置身事外。”
說到這里一頓,老總又接著說道:“所以,你就索性多留幾天,幫著參謀長把反掃蕩的作戰計劃修改一下,就按著五萬人改。”
王野還能說啥?只能說好。
“大島君,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呢?”
筱冢義男目光復雜的看著情報課長大島義夫。
筱冢義男怎么也沒有想到,在第1軍司令部內真的隱藏著內奸,而且這個內奸居然還是情報課長大島義夫。
當特高課長清水一郎把他的甄別結果報上來,
筱冢義男本能的以為清水一郎是在借機報復。
因為同在情報系統,大島義夫和清水一郎平時的關系十分緊張,每次情報例會,兩人及各自手下都會激烈爭吵。
但是當清水一郎把證據都擺出來,筱冢義男再不信也只能相信。
于是有了這次談話,筱冢義男就是想要問問,究竟是因為什么?
“為什么?”筱冢義男沉聲問道,“請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做?”
“為什么?”大島義夫哂然一笑,反問筱冢義男道,“清水那家伙沒說?”
“他說了,但是我不信。”筱冢義男黑著臉道,“我不相信,帝國陸軍大學培養出的高材生,大日本皇軍的一名少佐,竟然會為了區區幾千日元,就出賣情報!”
“呵呵,區區幾千日元?”大島義夫哂然一笑又道,“在司令官閣下的眼里,兩千日元不過是區區,但是在我眼里,這卻是我將近兩年的薪水。”
“八嘎!”筱冢義男勃然大怒道,“為了兩年的薪水,你就背叛帝國?”
“背叛帝國?”大島義夫突然激動起來,嘶聲吼道,“我從十七歲應征入伍,二十多年間舍生忘死為帝國南征北戰,多次流血負傷,可謂仁至義盡了吧?可是,帝國呢?帝國可曾半點善待過于我?”
筱冢義男愣了一下問道:“帝國怎么就沒有善待你了?帝國給了你每個月220日元的薪水,還不夠善待?需知國內的工人每個月不過20元月薪!”
“220日元?真的不少呢。”大島義夫哂然一笑又道,“可曾足額發放?”
筱冢義男聞言頓時間一窒,由于中日戰爭的規模持續擴大,財政緊張,從前年開始軍人薪水就只發一半,另一半薪水說是延期發放,其實就是不發了。
頓了一下后,筱冢義男又道:“就算只發半薪,也足夠你衣食無憂了吧?”
“呵呵,是,110日元的確是夠我衣食無憂了,偶爾甚至還可以約上三五同僚到吉野家喝一頓小酒。”大島義夫呵呵一笑,旋即又慘然道,“可是我的家人呢?司令官閣下,你知道嗎?我的妻子自殺之前寫來訣別信,說我的父親因為饑餓而死,我的長女也不知道被抓去了何處當了慰安婦,我已經妻亡女散,”
“只剩老母和兩個幼子嗷嗷待哺!”
“何至于此?”筱冢義男愕然道。
“何至于此?”大島義夫慘然道,“司令官閣下家住在城市,大城市當然不至于此,可是你如果到鄉下農村去看看,就能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在農村,早就已經是餓殍遍地,民不聊生了啊,饑餓也就罷了,可是帝國卻還要抓我女兒!”
“這個帝國何曾有半點善待于我?帝國不肯善待我,”
“那我就自己善待自己,賣情報能給我帶來大筆收入。”
“能改善我家人的生活,我為什么不做?為什么不做?”
筱冢義男痛苦的閉上眼睛,他相信大島義夫說的都是真的。
大島義夫沒有必要編出這樣的故事騙他,而且他也聽說過,國內的情況真的很不好,農村餓死人的情況已經十分普遍。
這場戰爭,煎熬的不只是中國人。
日本的老百姓其實也一樣在戰爭中煎熬。
但這絕不是背叛帝國、出賣機密的理由。
當下筱冢義男起身往外走,一邊吩咐道:“把他押送回國,交由軍事法庭審判定罪。”
其實筱冢義男完全有權力將大島義夫處死,但他不想這么做,或者說不忍心這么做,他不忍親口下令處決自己的部下。
大島義夫很快就被人架走。
筱冢義男又問清水一郎道:“清水君,跟他接頭的是什么人?”
“伙房的農大錘。”清水一郎沉聲道,“前后分兩次從大島君這里購買到了關于山崎大隊以及第9旅團的情報,上次作價800日元,這次作價2000日元。”
“山崎大隊的情報也是他泄露出去的?”筱冢義男恨聲說道,“真是該死。”
清水一郎說道:“司令官閣下,我打算策反農大錘,給八路軍提供假情報。”
筱冢義男聞言頓時腳下一頓,因為清水一郎的這個提議對他正在策劃的a號作戰計劃正好契合,如果利用好了無疑能收到奇效。
正所謂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來。
這次第1軍在情報層面吃了大虧,那么再接下來的掃蕩作戰,第1軍就必須從情報層面給八路軍來一記反絕殺!
當下筱冢義男說道:“你做一個完整的計劃,等我從北平回來,再交給我。”
“哈依!”清水一郎猛然一頓首,轉身興沖沖的去了,這次扳倒了大島義夫,他們特高課終于壓過情報課一頭,他清一郎也終于可以大顯身手了。
目送清水一郎離去,筱冢義男也吩咐副官道:“備車!”
接下來,筱冢義男就要飛赴北平,飛去向岡村寧次請罪。
同時說服岡村寧次,在山西戰場推行他的a號作戰計劃。
大夏灣,八路軍總部。
王野帶著陳銘歷、馬源正在沙盤做兵棋推演,而且似乎已經出結果。
只不過,陳銘歷和馬源兩人對結果有些懷疑,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副總參謀長走進來看到陳銘歷兩人這副表情,便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首長,沒什么問題。”王野笑著說道,“陳參謀和馬參謀牙疼,估計是上火了。”
“去去,你小子才上火呢。”陳銘歷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又扭頭對副總參謀長說,“參謀長,我們剛剛做了次兵棋推演,發現既便面對五萬以上日軍的圍剿,也可以不分兵,因為機動縱隊完全有能力打穿日軍的封鎖線。”
“噢,是嗎?”副總參謀長便來了興致。
遇到鬼子的重兵掃蕩就化整為零,分頭突圍,這是一貫的方針。
自從38年年初分兵之后,他們八路軍所執行的就是這一指方針。
但是八路軍之所以執行這一方針,并不是因為這一方針有多好,而是出于無奈。
因為化整為零、分頭突圍的缺點顯而易見,這是會使得部隊的戰斗力變得孱弱,既便遇到小股鬼子的阻擊也會面臨很大危險。
可是,把部隊集中起來突圍就更危險。
一旦被日軍主力咬住,很可能全軍覆滅!
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八路軍最終還是選擇化整為零,分頭突圍。
分頭突圍的話,哪怕被鬼子消滅一半的小部隊,也至少還能保留一半的小部隊,那就保留下了一半的火種。
假以時日,這些火種就能重新燃燒為燎原大火。
總而言之一句話,至少在現階段,八路軍的實力相對日軍還很孱弱,不具備正面抗衡的實力,所以只能分兵。
但是現在,王野他們的兵棋推演,卻給出了不同的結果。
所以副總參謀長一下就來了興趣,如果機動縱隊真的可以打穿小鬼子的封鎖線,那無疑是極好的,那他們就能留住所有火種!
面對副總參謀長的詢問,王野道:“是!”
“只要鬼子調集的兵力不超過5萬人太多,”
“機動縱隊就有能力打穿鬼子任何一個方向的封鎖線。”
說到這里,王野又給副總參謀長講解兵棋推演的設定:“首長你看,我們假定日軍投入掃蕩的兵力為5萬人,大概是7個旅團左右。”
“不出意外的話,其中的4個旅團肯定用于外圍封鎖。”
“剩下的3個旅團用于對我根據地實施拉網式的掃蕩。”
“鑒于此,機動縱隊在某個特定時間段,需要面對的只有1個旅團。”
“而既然是封鎖,日軍的這個旅團就不可能把兵力集中在某一地點,而是必須分布在正面寬度超過一百公里的范圍。”
副總參謀長目光落在沙盤上。
只見沙盤邊緣是比例尺,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出太行根據地的面積絕對在方圓一百公里以上,所以王野的這個估計其實還算是保守的。
事實上,日軍要封鎖的寬度遠遠不止一百公里。
王野又接著說道:“一百公里,不出意外的話,日軍肯定會采取兩分法,即以一半的兵力作為機動兵力駐扎在最中心地點,另外的一半兵力則分散部署在封鎖線上,以徹底杜絕我太行軍區部隊的突圍。”
“那么也就是說,在特定時間內,”
“我機動縱隊需要面對的就只有一個步兵聯隊。”
副總參謀長輕輕頷首,直到現在為止,王野的分析都還是十分之靠譜的。
王野又說道:“如果讓日軍一個步兵聯隊修好防御工事,再由我們機動縱隊去進攻,那么恕我直言,三天之內都未必拿得下!”
“但如果只是突破某個點,迫使日軍的這個步兵聯隊前來堵缺口,然后打成遭遇戰,結果就會完全不同,最多兩小時,我們機動縱隊就能憑借絕對優勢的兵力火力,打垮這個來堵缺口的步兵聯隊,進而向兩翼繼續撕扯日軍封鎖線,為總部機關以及軍區主力部隊突圍打開一個巨大的缺口!”
“兩小時就夠?”
副總參謀長道:“真的可以嗎?”
如果機動縱隊真的可以在兩個小時內打開缺口,毫無疑問,在其他方向作戰的小鬼子是來不及做出反應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總部機關和太行軍區的主力部隊跳出包圍圈,轉進到太岳軍區或者別的根據地繼續作戰。
王野便招呼陳銘歷還有馬源道:“陳參謀,馬參謀,來來,我們再做一次推演,讓首長看看,我們機動縱隊是如何在兩個小時內打垮日軍一個聯隊的?”
陳銘歷說道:“那這次換我和老馬指揮八路軍,你指揮鬼子。”
王野微笑道:“行,就讓你們兩個當回八路軍。”
陳銘歷和馬源便興沖沖的擺棋。
筱冢義男乘坐運輸機飛抵北平南苑機場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臨降落之前,筱冢義男透過舷窗往外看去,只見機場跑道上空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顯然,岡村寧次并沒有派人來機場接他。
看到這,筱冢義男便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
很顯然,岡村寧次對他的表現非常的失望。
不過筱冢義男也知道,這不能怪岡村寧次。
無論換成誰坐在岡村寧次的位置上,都會對他的表現失望。
這么好的一次特種作戰的展示機會,最終卻演變成一次這么慘的失敗,岡村寧次沒有致電陸軍本部,要求撤換他這個第1軍司令官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鑒于此,筱冢義男甚至已經做好了見不到岡村寧次的準備。
但是真到了飛機降落之后,筱冢義男才發現他還是小覷了岡村寧次的胸襟,岡村寧次最終還是派了參謀次長宮野道一前來機場迎接他。
“筱冢君,一路上辛苦了。”宮野道一敬禮道。
“慚愧。”筱冢義男回以軍禮,又道,“麻煩宮野君了。”
上了車,宮野道一又問道:“筱冢君,事件原因調查清楚了嗎?”
“是的,已經調查清楚了。”筱冢義男微一頓首說道,“情報課長大島義夫由于家庭變故而心懷怨懟,暗中將情報出賣給了八路軍。”
“納尼?”宮野道一愕然道,“竟然有這種事?”
筱冢義男無奈的道:“誰也不會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宮野道一嘆息一聲,又說道:“筱冢君,雖然戰地觀摩團出事以及第9旅團的集體玉碎是事出有因,但是山本君推崇的特種戰法你還是不要提了。”
“這個…”筱冢義男聞言便有些為難,他就是為這而來的。
“怎么?”宮野道一臉色便立刻垮下來,“筱冢君還不肯放棄嗎?”
筱冢義男搖了搖頭,沉聲說:“山本君策劃的斬首行動雖然失敗了,但是這并不表明他的特種戰法也是失敗的。”
“我仍以為特種戰法是一種很好的戰法。”
“值得方面軍在整個華北花大力氣推廣。”
“我也堅信,這種戰法會給華北方面軍帶來豐碩的戰果。”
說到這一頓,筱冢義男又道:“當然,山本君的特種戰法也有許多不當之處,對其進行修改是很必要的,但是絕對不能咽噎廢食!”
宮野道一注視著筱冢義男久久沒有說話。
好半晌之后,宮野道一才舒了口氣說道:“筱冢君,你好自為之吧。”
“多謝宮野君提醒。”筱冢義男微微一頓首,又道,“無論此行結果如何,無論a號作戰計劃最終是否被大將閣下采納,我都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