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上游,暴雨傾盆,摩尼亞赫號上,曼斯教授正在緊急聯系校長。
“校長!摩尼亞赫號被龍類襲擊,現在急需支援!”
曼斯教授抓著船載衛星通訊器急切道。
雖然諾瑪早就已經通知了學院,但是昂熱之前似乎是在某個信號隔絕的地方,所以直到現在才聯系上校長。
“情況諾瑪已經告訴我了,但是學院在長江附近沒有什么支援力量,我已經聯系了周家,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堅持住,”昂熱道,“想辦法拖延時間,直到周家的支援趕到。現在情況如何?”
“路明非研究員和羅納德·唐正在和襲擊我們的龍類戰斗,路明非借助了周家的使者所帶來的信物斬龍臺的力量,羅納德·唐在輔助他戰斗,為了避免損傷到摩尼亞赫號,他和羅納德·唐把戰場轉移到了摩尼亞赫號外…”
“啊!”
“哇!”
“這是什么!”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打斷了曼斯教授的匯報,他黑著臉抬起頭來,想看看是哪幾個不知輕重的白癡在這里搗亂,可眼前主控制室里所有人都用一種震撼呆滯的目光看向他——準確地說,是他背后那塊透明的擋風玻璃。
發生什么了?難道是龍追上來了?!
曼斯教授扭頭,透過擋風玻璃,憑借著自己作為混血種優秀的視覺,他隱約看到遠處的江面上在黑暗中升起了一座巨大的囚籠,遠遠看去,簡直像是一座冰山自江面上冒出尖來。
“曼斯?曼斯?發生什么事了?”通訊器對面,昂熱急切地問道。
“你…您真的放我走?”拎著劍身血色褪去,重新變回火紅色的提爾鋒,提爾慘淡的面容上露出一絲難以置信。。
提爾身上的鱗甲裂出好幾道猙獰的傷口,
都是來自第二次攻擊時他自己被鎮傷,龍血自傷口汩汩流出,
龍的自愈能力迅速發揮作用,
龍血只流了十來秒就止住。
那些龍血全都被周圍的江水吸攝,
然后蘊含著龍血的江水流動到路明非身邊。
“你不想走我也可以給你的痛快的。”路明非聳肩。
“不…”提爾搖搖頭,“我只是想不到,
您有什么理由放過我…”
此刻面對路明非,提爾已經不自覺地用了敬語。
雖然他因為某些原因,現在的實力已經遠遠配不上公爵級的血統,
但是手持提爾鋒的情況下,他至少也能達到侯爵級的實力,卻被如此輕易地擊敗…
他面前這位絕對是一位狀態完好的親王,而且還是那種在親王中都極為強大的類型。
而且他還拿著斬龍臺,說不定是一位大審判長…
整個龍族也只有四位大審判長而已,
他們的權力和血統直接來源于那位至高無上的皇帝,
哪怕是在初代種里,
也是地位僅次于四大君主的存在。
只是四位大審判長他都見過,
卻沒辦法看出面前的龍究竟是哪位。
是凡賽堤么?他是所有審判長中最強的,
而且在那場大動亂里他也沒有出現…
不管面前的這位就是哪位親王隱藏了身份,可以肯定的是對方無論是血統還是實力都完全凌駕于他之上。
對血統階級森嚴至極的龍族來說,服從尊崇強者是天性,
低等的龍甚至支配匍匐在高等龍面前,不得恩許連抬起頭直視高等龍的資格都沒有。
“我欠您一條命,”面對“親王”路明非,
提爾的態度一下子謙卑下來,簡直和之前判若兩龍,
“贊頌您的仁慈。”
路明非:…
你們龍都這么精神分裂的么?
“你可以走了,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我建議你跑快點,現在估計已經有混血種家族來殺你了。”
你要是死在他們手里,那我的劍可就沒著落了。
雖然已經在天書里養了一只康斯坦丁,
而且七宗罪也在天書里,
路明非對神兵其實已經沒有什么需求了,但好東西誰嫌多呢?
“我明白的,那么,我就先告退了。”提爾拎著劍,
面向路明非倒飛,直到進入圍成水籠的水墻,
才猛然轉身,振翅沖出水籠,在夜幕中雙翼卷起狂風,化作一道細小的影子消失。
“搞定了,非哥咱回去吧?”老唐看向路明非。
暴血漸漸平復,龍類的身體特征縮回路明非體內,龍翼也在背后合攏回縮,最終徹底融進后背不見痕跡,路明非站在浮冰上。
“咱倆就這么回去?”路明非拎著斬龍臺和騎兵刀反問道。
“怎么了非哥?”老唐不解。
“你說怎么了?”路明非翻了個白眼,“你好好想想,咱倆,兩個‘混血種’,拎著一把有活靈的武器就去砍一頭帶武器的高等龍類,還把它砍跑了,然后咱倆…毫發無傷?”
“這…”老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路明非說得確實是個大問題。
他倆要是遍體鱗傷地回去,那就是這次任務最大的功臣,是拯救了一船人的英雄,是秘黨中最杰出,最閃耀的新興。
可他倆要是就這樣毫發無損地回去…秘黨高低得想辦法給他倆關起來研究一下,看看他們兩個“混血種”身上到底是出了什么變異才能牛逼到這種程度。
“所以非哥咱們該怎么辦?”老唐撓撓頭,“總不能那條龍飛回來再捅咱兩刀吧?”
“讓他來干嘛?咱倆自己捅不就得了?”路明非淡定道。
“臥槽!”老唐一臉驚悚,“非哥你開玩笑的吧?”
路明非將騎兵刀插進浮冰里,反手一轉,七宗罪中一柄形似肋差的短刀浮現掌中。
然后在老唐抽搐的臉龐中,路明非眼都不眨地將肋差捅進自己胸口,刀尖從背后透出來。
“嘶…”
“嘶…”
老唐在現實里的嘶氣聲和諾頓在他腦海里的嘶氣聲同時響起。
路明非面色淡然地把肋差從胸口拔出來,鮮血從傷口涌出,但是并不多——這還是路明非刻意壓制了自己的恢復力的結果,否則以他現在的肉身,這樣的傷口連血都不會流,甚至拔出來之后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不行…”路明非皺了下眉。
老唐舒了口氣,你也知道這樣不行啊…
“這種普通的傷口不像是煉金武器造成的。”路明非握著肋差的手掌指縫間竄出幾道細小的金焰,肋差劇烈顫鳴,刀身逐漸通紅。谷煌 老唐:?!!
然后他看到路明非面色不變,仿佛只是在案板上切豬肉般地再次將刀反手送進自己體內。
好幾次。
老唐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你這個朋友,哪怕是在我見過的所有人里,也是一等一的狠,”諾頓語氣頗為感慨,“除了凡賽堤之外,我很少見到能對自己這么狠的角色了。”
對龍來說被砍一刀根本不叫個事,在戰斗力被捅個對穿也只能算是小傷,甚至自己捅自己一刀也不難,但是要說能若無其事地連著對自己捅好幾刀,連眉毛都不帶挑一下的,就算是在龍族里也不多見。
而像路明非這樣在捅萬自己之后還能自己撕開傷口進行更精細的偽裝的,那就真的只能用罕見來形容了。
“那諾頓兄你行么?”老唐好奇道。
“咳咳,我用不著干這路自殘的事!”諾頓語氣冷傲。
路明非在自己身上造了幾個傷口,大致感覺一下應該沒問題,偽裝也做得差不多,不太可能被看出來,滿意地點點頭,臉上甚至沒有出一絲冷汗。
老唐一臉敬畏地對著路明非束起大拇指。
路明非完全不以為意,畢竟不管是誰,在被劍捅死上萬次,又被火燒死幾千次,甚至還被敵人以恐怖的肉身活活碾碎撕裂近千次之后,拿刀捅自己對他來說都應該是和用血糖儀差不多的小事。
“老唐,該你了。”路明非看向老唐,露出微笑。
老唐:!!!
“非…非哥,我覺得咱們應該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老唐都快哭出來了。
“放心吧,你可以少幾道傷口,”路明非安慰道,“到時候說你是給我打輔助的就行了。”
老唐滿臉生無可戀:“那非哥你來吧,千萬要輕點啊…”
“周先生,這就是你們周家的斬龍臺…的威力?”曼斯教授喉頭滾動兩下,聲音有些艱澀。
“不瞞您說,我也是第一次件,以前家族里有長輩使用過它,我剛剛也通知了那位長輩,她正在趕過來,”周敏皓感嘆,“想不到路兄竟然能做到這一步。”
感嘆之余,他又抱著一絲慶幸。
斬龍臺能發揮出多少力量取決于兩個方面,一個是活靈對使用者的認可程度,一個是使用者自身的血統,雖然大多數時候活靈對使用者的認可程度本身就取決于使用者的血統,但偶爾也有例外。
而使用斬龍臺后不必付出生命代價的辦法也有兩個,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血統高,只要高到一定程度,能夠得到活靈的完全認同,那斬龍臺就相當于沒有任何限制或副作用。
如果血統不達標,使用結束后后就要回答斬龍臺的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沒有時限,但是直到打出來為止,靈魂都會被囚禁在斬龍臺中,如果永遠答不出來,那靈魂就要永遠被囚禁。
路明非能一靠斬龍臺搞出這么大的聲勢,想必已經發揮出了斬龍臺絕大多數力量,這樣事后未必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主控室里所有人都盯著江面上巨大的水籠,有人纂緊拳頭,有人翕動嘴唇默默祈禱,塞爾瑪手掌死死地抓著衣角,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水籠。
愷撒和威格拉夫已經回到了中控室,身上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同樣盯著遠處的水籠。
蘇曉檣望著水籠,抿了抿嘴唇,垂下的手掌幾次攥緊又松開。
威格拉夫猶豫了一下,站起來走到蘇曉檣身邊,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很強。”
說實話,威格拉夫從小到大頭一次安慰人,小時候她訓練的遍體鱗傷,稍微長大點后幾次面臨生命危險,事后也都是自己調節,從來沒有人來安慰過她,畢竟貝奧武夫的人是和軟弱絕緣的,所以她連哭都只能找絕對不會被發現的地方悄悄地哭,還要注意不要留下紅眼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個從沒被安慰過也從沒安慰過別人的人,為什么突然就想來安慰一下蘇曉檣。
蘇曉檣轉過頭看向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謝謝。”
威格拉夫眼中,向著自己微笑道謝的蘇曉檣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眉眼間凝聚著化不開的擔憂,唇瓣輕輕抿起來,相比于幾十分鐘前在青銅城里救下她,冷艷威嚴如同女神的樣子,流露出完全不同的氣質,讓她一時間有些發愣。
一旁的愷撒和芬格爾看著威格拉夫拍了拍蘇曉檣的肩膀安慰她時臉色就有些古怪了,看到蘇曉檣對著她露出了一個表示感謝的微笑后她整個人怔住的樣子,臉上的古怪之色愈濃。
主控室里其他人都在注視著水籠,沒有注意到蘇曉檣和威格拉夫。
愷撒和芬格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某種意思。
“你們看!水籠好像破了!”
“真的!誰贏了?!”
伴隨著遠處的水籠整體顫抖了一下,主控室中發出驚呼。
十幾秒后,水籠像是瀑布般墜落,激起樓一般高的浪花,因為距離實在太遠,加上現在是夜晚,即便是混血種也看不清情況。
“諾瑪,報告情況。”曼斯教授的聲音有些顫抖。
“敵人已經撤退,目前失去蹤跡,”諾瑪的聲音響起,“路明非研究員受到了較嚴重的傷勢,羅納德·唐專員輕傷,目前正在返回。”
主控室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龍…被擊退了?!
直到遠處老唐和路明非坐在一片巨大的金屬片上飛回來,有眼尖的人大喊一聲,主控室里頓時響起爆炸般的歡呼,人群一股腦地涌上甲板,在瓢潑暴雨里看向顫顫悠悠飛過來的一塊金屬板,金屬板上有兩個人背靠背坐著。
金屬板落地,路明非和老唐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路明非赤裸著上半身,十余道猙獰可怕的傷口遍布他的身體,一旁的老唐雖然沒那么慘,但也有明顯的傷勢。
一道模糊的影子沖出人群,站在路明非面前,想要抱一下他,但又在傷口面前止步,小心翼翼地縮回手。
路明非一把將蘇曉檣抱進懷里,身上的血跡染臟了她的衣服。
“放心,我回來了,我沒事。”
“媧主…”主控室里,周敏皓舉著手機,語氣尷尬忐忑,“那個…您…您可能,可能…不用來了。”
女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