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牽著蘇曉檣的手,站在傘下看著十字路口的少女,目光呆滯。
蘇曉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頓時臉色一黑,伸手就要掐他的腰間軟肉。
路明非微微一晃躲開,轉頭看向蘇曉檣,神色已經轉變為嚴肅。
“我們過去。”
他牽著蘇曉檣的手,低聲道。
蘇曉檣一愣,反應過來路明非恐怕不是單純地在對著美色發呆,神色也嚴肅起來,輕輕點頭。
路明非牽著蘇曉檣的手走向少女。
因為修為和天賦的關系,他的氣息感知范圍要比蘇曉檣更大,所以在他感受到少女異樣氣息的時候,少女是在蘇曉檣感知范圍外的。
伴隨著距離的接近,蘇曉檣也感受到了少女的氣息。
完全出乎意料地,這個少女明明看起來像個精靈一樣純凈,氣息卻充斥著龍的暴虐,甚至幾乎不見多少人氣。
這種氣息蘇曉檣從未感受過,她今天下飛機的時候通過氣息感知,見到了生平見過的血統第二高的混血種,那個眼神冷厲的日本男人的血統僅次于她只見過一面的卡塞爾副校長。
然而僅僅過了不到一個白天,她認知中血統第二高混血種的寶座就易主了。
她下意識地攥住路明非的手,路明非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這個少女的氣息在蘇曉檣認知的混血種里能排第二,但是在路明非的認知中最多只能排第四。
他所見過混血種里,根據氣息判斷,副校長的血統絕對在這個女孩之上,雖然那個老騷包口口聲聲稱混血種的龍血濃度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十,一旦超過就會墮落成死侍,但是在路明非的感知里,這個老東西身上人類氣息少得可憐。
要說他的龍血比例低于百分之五十,打死路明非他都不會信。
況且副校長親口說過,掌握賢者姿態的混血種是不會在龍血中墮落的,他們強大的精神力量完全可以壓制血統中的龍性,即使身體中的龍類血統壓過人類血統,賢者強大的精神也不會被龍血中的原始沖動吞噬。
但是副校長的血統在他的認知中最多只能排第三,神農架尼伯龍根中的村長血統猶在他之上,要不是路明非已經晉升旋照,感知能力大大提高,他都沒法在村長身上察覺到那僅余一絲的人類氣息。
但是即便如此,村長在他的認知里也只能排第二。
第一他沒有親眼見過,也沒有感受過其氣息,甚至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在司命的幻境中,他看到有人用一個高度疑似“戒律”的言靈壓制了趙王遷釋放言靈,并讓執戟侍衛們趁此打了趙王遷一個措手不及。
他離開尼伯龍根前問過村長了,記載中的趙王遷是個次代種伯爵,想要用言靈壓制他,就得有至少堪比次代種侯爵的血統。
以嬴政的表現,估計不會接受次代種臣服為他的手下,韓王安就是典例,所以壓制趙王遷的應該是個混血種。
路明非不知道這個釋放言靈的是不是嬴政本人,但這個人絕對是他知道的所有混血種里血統最高的。
相比于上面三個怪物,這個少女就顯得有些正常了。
“我們走吧,”路明非嘴湊到蘇曉檣耳邊,輕聲感嘆,“東京,可真是個臥虎藏龍的城市。”
“咱們就這么離開?”蘇曉檣不解,同樣對路明非耳語道,“那你拉著我過來干嘛?”
“為了避免你誤會我咱倆在看美女啊,”路明非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會看她了,咱倆還不快走?”
蘇曉檣猶豫了一下,在路明非耳邊低聲道:“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你個叫源稚生的網友,居然是個混血種,而且從氣息上看他的血統簡直高得離譜,這是不是有點太巧了?他會不會是刻意接近你的?”
“從見到他的時候我就有這個懷疑了,”路明非點頭,在蘇曉檣耳邊聲開口,哪怕以她的聽力也只能勉強聽清,“但是我剛覺醒血統不久就在巧合下認識他了,那時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或者說只是單純的巧合?”蘇曉檣語氣不太自信,“可這個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倒是有個比較合理的解釋,”路明非道,“看源稚生的樣子就知道,他的背后肯定有一個強大的混血種勢力,他說自己公司就是那邊的源氏重工,那么這個源氏重工說不定就是他們勢力的據點之一。”
路明非看向只有一街之隔的源氏重工大廈,語氣幽幽:“說不定這里面全部都是混血種。”
“這么說倒也合理,但是依舊不能排除這是刻意在針對算計你的可能啊。”
蘇曉檣皺眉。
“確實,所以巧合和陷阱的可能性暫時就當作是一半一半吧,”路明非點頭,“當初是源稚生主動加了我游戲好友,如果他背后的勢力有一個類似于學院總部里的諾瑪一樣的人工智能,哪怕性能只有諾瑪的十分之一,要做到在游戲里‘恰巧’匹配到我也不難。”
“那我們怎么辦?”
蘇曉檣擔憂道。
“以不變應萬變,”路明非平靜道,“若是巧合那自然再好不過,如果真的是針對我的陷阱,那他們恐怕算計錯了人。”
司命之靈雖然還處在修復智力的狀態,但是已經可以機械化地執行他的命令,包括展開其中的煉金領域——那是一個堪比高危言靈領域的煉金領域。
司命的煉金領域,再加上這段時間他修為的進步,以及法術的加持,他現在的實力已經比尋常的心動修士還要強一些了,如果這真的是一個陷阱,并且是針對混血種而設的陷阱,可未必能限制得住他。
而且老唐應該也快到了,他可沒忘記老唐是一頭記憶沉睡的純血龍,而且他手里還有銀河之壺這樣的大殺器,據他本人所述連十幾米龍骸尸首都能輕松溶掉。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源稚生真的準備算計他,吃虧的是誰可還不好說——真逼急了他大不了天書伺候。
只是他需要擔心曉檣、師兄和夏彌的安全。
“走吧。”
路明非牽著蘇曉檣的手,準備轉身離開,然而站在路口的少女卻突然轉頭,直勾勾地盯著他。
路明非心底一震,真氣在四肢百骸間涌動,防備著隨時可能到來的襲擊——雖說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應該不會有混血種敢做這么囂張的事情。
果然,少女并沒有發動攻擊,深玫瑰色的眸子中也并未流露出絲毫危險的神色,而是向著他小跑過來。
路明非依舊保持著警惕,踏前一步,將蘇曉檣護在身后。
少女跑到路明非面前停下,和他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一尺,路明非能清晰地看到她白皙無暇的肌膚和粘在上面的濕潤發絲。
不過已經將法力運入靈臺的他并沒有心情去欣賞少女的美麗。
暗紅長發的少女站在他面前,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臉,時不時還會左右端詳。
路明非身后的蘇曉檣臉色逐漸變化。
端詳了好一陣,少女突然把手伸進巫女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然后把本子打開,里面夾著一張巴掌大小的照片。
少女把照片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然后又看向路明非。
由于距離足夠近,少女的身高又比自己矮了一頭,路明非目光瞥到了她手中的照片。
照片上是他。
就在路明非覺得不可思議的時候,少女收起照片,又掏出一支筆,在本子上沙沙地寫著什么,然后給路明非看。
上面是日語,路明非自學過一段時間日語,雖然因為并沒有下多少精力所以水平不高,但是基礎的聽說讀寫交流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他能看出來,上面的字意思是:你是路明非嗎?
路明非:???
怎么回事?她怎么會有我的照片,還知道我的名字!等等…
路明非腦海中靈光乍現。
他們前往日本前,為了方便接機,源稚生發了自己照片方便大家在機場相認,但是發照片的并不只有源稚生,而是包括老唐這個被“拋棄”的可憐人在內的所有會前往日本的人都發照片了。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畫,當時他發的照片,好像…就是這張吧?
有他的照片,知道他的名字,混血種,血統等級比源稚生還要高一點,而且還出現在源稚生的公司附近…
“對,我是路明非,”路明非一臉古怪地點點頭,用日語試探著對著少女問道:“請問,你是源稚生的妹妹嗎?”
少女眼前一亮,用力點頭,然后低頭在本子上沙沙地書寫起來,再次給路明非看。
我是哥哥的妹妹,我的名字是上杉繪梨衣。
什么叫哥哥的妹妹啊?這是個什么奇怪的說法?
如果不是法力尚未在靈臺中散去,路明非一定會很有吐槽的欲望。
沒想到能在這里偶遇到源稚生的妹妹,雖然她不在群里,但是會和大家一起玩游戲,怪獵里獵龍的時候路明非經常和她打配合,只是從來沒有過交流。
想不到她竟然不能說話…話說混血種居然也會有殘疾人嗎?
就在路明非思索的時候,少女低下頭又在紙上寫字,然后再次遞給路明非看。
你能帶我去玩嗎》我迷路了。
路明非臉色更加古怪了。
迷路是什么鬼啊!你哥哥的公司大樓不就在你背后嗎?你難不成是第一次來這里?
還有你一個日本東京的本地人讓我一個外國游客帶著你去玩?姐姐你搞反了吧?還是我日語不精看反了你寫的意思?
面對著表現古怪的少女,路明非猶豫了一下,果斷掏出手機,本來想打電話,但是考慮到源稚生可能在處理什么緊急的事情,所以他還是選擇了發簡訊。
源兄,我和我女朋友在大街上撿到,哦不是,見到你妹妹了,她是不是紅發紅瞳,還穿著巫女服?她說她迷路了,我們倆暫時先把她帶回酒店去,你看到消息就來酒店領你妹妹。
把消息發給源稚生,路明非對著自稱上杉繪梨衣的少女露出一個親切和藹的笑容,用不太熟練的日語道:“我已經通知你的哥哥你迷路了,你先和我們會酒店吧,等他來接你。”
繪梨衣呆滯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少女表情驟變。
千葉縣成田市前往東京的某條山路上,泥濘的地面一片狼藉,空氣中彌漫著汽油燃燒的氣味。
地上滾落著數十枚金屬球,金屬球的范圍中橫七豎八地躺著二三十道身影,有的已經一動不動,有的還在發出虛弱而痛苦的呻吟,明顯已經爬不起來了。
因為有汽油的存在,爆炸后的汽車殘骸依舊在雨中熊熊燃燒,明滅不定的火光打在地上的人身上,說不出得陰森。
老唐一手提著背包,嘴里叼著煙,深吸一口氣,任由煙氣在肺腔中流轉,然后徐徐吐出。
煙霧掩映中,老唐悵然地嘆了口氣:“這特娘的都叫什么事兒啊?”
老唐不遠的地方,烏鴉和夜叉想兩根木樁一樣并排站著,互相對視一眼,心中的驚駭溢于言表。
他們錯了,大錯特錯!
少主的朋友,怎么可能真的會是普通人呢?
在被老唐提著救出爆炸的汽車后,他們立刻就認出了那些跳出來的伏兵的身份——猛鬼眾!
猛鬼眾是蛇岐八家最大的敵人,這幫瘋子炸車顯然是為了襲擊他們的少主,因為這是少主平時專用的車輛。
作為蛇岐八家中上三家之一的源家的家主,同時也是執行局的局長,他們的少主會被敵人針對刺殺很正常,只是恰好這次少主去接朋友,讓他們來開車。
雖然清醒少主躲過了一劫,但是被十幾道寒光凜冽的刀鋒,以及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們心里也明白少主雖然沒事了,但是他們兩個八成要跟著少主的朋友一起壯烈了。
果然,圍住他們的猛鬼眾沒有絲毫想要廢話的意思,領頭的身影一揮手,槍械噴吐出焰光,彈雨撕碎雨幕,呼嘯著向他們而來。
然后全部停滯在他們周圍一米左右的空間中,像是被某種透明的固體封存。
拎著他們的人將他們放在地上,用手提起咬在嘴里的背包,黃金瞳比槍口的焰光璀璨百倍。
他輕輕一揮手,那些手里的刀劍槍械,甚至包括火箭筒就都不受控制地飛向他,然后在他的面前兩米處和那些凝滯在空氣中的子彈一起匯聚扭曲。
子彈和火箭彈在扭曲碰撞中爆炸,迸發出火焰,卻被死死地限定在不到直徑一米五的球形空間中,像一顆微型的太陽。
那個男人好整以暇地抽出一根煙,伸進球形火焰的界面中點燃,然后叼在嘴里,徐徐吐出一口煙霧。
然后火光散去,露出幾十枚大小一致的金屬圓球,幾十枚金屬球飛出,化作致命的金屬風暴,呼嘯著砸在了所有敵人的身上,原本埋伏在此敵人短短幾秒鐘便在金屬的風暴中全數倒在地上。
他們跟在少主身邊,見多了不可思議的景象,自詡沒有什么場面是他們沒見識過的。
但是眼前這個場面,他倆是真的沒有見過。
襲擊者倒在地上躺尸,回過神來的烏鴉和夜叉用一種混雜著敬畏與慶幸的目光看著老唐。
老唐也轉頭看著他倆,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道:“兄弟,你們公司…到底是干啥的?”
我們這些當獵人的都不能過得這么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