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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劫信(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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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若沒有中毒,大概會帶著她一路走遍這中原萬里江山,去塞外看玉門風光,去絲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去江南看小橋流水,看她母親長大的地方,去出海遠游,看滄海變遷,去看那些孤懸海外的異域番邦…”他臉色蒼白,眼中卻滿是悵然和懷念,一向灑脫的眉眼間隴上了一絲從未看到過的愁緒,“阿仄,我…舍不得。”

  這不是世人眼里那個名動天下的名士,而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舍不得女兒的父親。

  “我想為她做很多事,可臨到跟前才發現什么都做不了。”那個名動天下的名士嘆了口氣,語氣悵然,“她母親的事讓我想了很多,我以為我縱橫所學那么多年可以救的出她也護得住她,可臨到最后卻終究是于事無補。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若為父,應當怎么教導我的阿顏,是知書達理,溫柔恭疏嗎?這些重要卻也不重要,她得先活著。”

  同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說你得先活著?江平仄覺得有些古怪,也從未見過這樣教導女兒的父親。

  “父兄總會老去,便是再好的夫君也總有不在身邊的時候,就如她母親一樣,我的阿顏她該學會自己去解決遇到的麻煩。”他喃喃道。

  自己學會解決麻煩?年少的江平仄臉上神情微怔,想著那個還在襁褓里的孩子…這是要他幫忙帶孩子教導孩子嗎?可他人在軍伍,便是阿顏是個男孩子也不便跟著,更別提女孩子了。

  即便是覺得江氏族人不靠譜,可也不得不說,對于一個孩子來說,無人相護的奔波當真不如留在長安了。

  這一點江平仄能想到,江公自然也能想到。

  “我留下了萬卷藏書,還有一個姓張的大夫朋友欠了我一個人情,希望我的阿顏莫要辜負我這一番安排,”他嘆了口氣,看向江平仄,神情鄭重,“阿仄,你能做的便是真正在這千萬兵馬中出頭,只有你站的高了,才能護住我的阿顏。”

  兜兜轉轉的委托相護居然只是這么一件事。

  江平仄咬牙,帶著少年的意氣堅定道:“那是自然,我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哪好意思說姓江?”

  “姓江的可不少。”他聞言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的肆意而豪爽,一點都看不出是個中毒已深,即將油盡燈枯之人。

  待到笑夠了,離別之時,他才收了笑,淡淡道:“阿仄,幫我照顧我的阿顏,這是我平生最貴重的一件至寶。”

  那些價值千金的字畫于一個父親而言哪比得上自己的掌上明珠重要?

  只要他站的夠高,就能護得住阿顏!江平仄堅定的點頭應了下來。

  而后便是江公突然離世的消息傳來,彼時他遠在軍營,向著長安的方向搖搖舉起了一杯酒。

  再之后便是軍營之中摸爬滾打,他結識了那位趙家的小將軍,待到小將軍年少慕艾之時,“阿顏”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在了自己耳邊。

  他的阿顏終究是沒有如他想的那樣“少顏”,似乎還多了些。不過趙小將軍是個至臻至善的人,以趙家的本事和地位確實也足以護得住阿顏。

  兩人相貌更是十分登對,真是不管怎么看都是極其般配的。

  江平仄覺得他囑咐的照料阿顏的囑托已經完成大半了,趙小將軍那般喜歡她,一定會很愛護她,護佑她一生。

  不過不管是趙小將軍還是她都不知道的是他曾經見過她。

  有一回他獨自自軍營中出來辦事,途徑長安朱雀橋邊,鬼使神差的,他繞了路,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仿佛冥冥之中的安排一般,他繞路經過了朱雀橋邊,最初大抵只是想看看江氏族人在他的威望之下活的怎么樣了。

  而后,他便看到了很是滑稽的一幕。

  那是入冬的時候,長安城的冬日比江南要冷的多,朱雀橋邊江氏大宅之外,幾個上了年紀的老者揣著手靠著墻角在下棋對弈曬太陽。

  距離這等“尋常可見”的老者活動旁不遠處卻蹲著一個女孩子,身上是一身顏色暗淡不顯眼的灰色冬襖,她揣著手望著天正在…曬太陽。

  江平仄:“…”

  看著女孩子那張美麗的過分的臉,江平仄心中一時生出一股無以言表的感覺:這就是他的女兒嗎?一晃眼那么大了。可所作所為卻與他印象中這么大的女孩子截然不同。

  穿的是女孩子甚至可以說年長的女子都不會穿的灰撲撲的冬襖,當然,江氏族人于外物上不會虧待她,冬襖并不便宜,只是這顏色全然不似這么大的女孩子該穿的一樣。

  當然,因著那張過分美麗的臉,什么叫“荊釵布裙也不墮顏色”他是徹底明白了。

  身后兩個穿著鮮妍的丫鬟在不遠處跟著,仿佛習以為常了。

  冬天嘛,江小姐喜歡出來曬太陽有什么問題?那些七八十的阿嬤阿公都喜歡嘛,江小姐提前喜歡…好似也沒什么問題。

  女孩子腳邊還有只白毛的貓兒,聽她一樣懶懶的曬著太陽,看著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江平仄從來沒有看到這樣“成熟過頭”了的少女,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而后便看到女孩子抬頭望天,隨著懶洋洋的動作一同抬起的是那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形狀極美的眼睛,不過讓他注意到的卻是眼睛中的眼神,清亮的仿佛什么都看得懂一般。

  這眼神…江平仄看的渾身一震:仿佛透過那個懶洋洋的少女看到了那個峨冠博帶的名士。

  血脈當真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這眼神…即便自她記事起應當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卻同他有種出奇的相似。

  果然是父女,江平仄輕哂著搖了搖頭,待回到軍營便看到了正趴在桌上尋找長安城好吃好玩的小鋪子的趙小將軍。

  雖然已經問過很多遍了,可這一次江平仄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問了出來:“小將軍很喜歡江小姐?”

  趴在桌案上的趙小將軍抬起頭來,神情鄭重又激動:“自然了,我會保護好江小姐的,愛護她,讓她一世無憂!”

  趙家兒郎出口從無戲言,江平仄心中大定。

  可世事難料,后來他同趙小將軍死守白帝,那個冬日里毫不在意的穿著灰撲撲的冬襖曬太陽眼神明亮的少女被軟禁在家中,逼上了花轎,最后死在了進宮的途中。

  白帝長安兩處他兩頭皆輸的一塌糊涂。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大周天下初定的時候,他去過一次長安。重回故土,昔人卻已盡數不在。

  當年在長安城中風頭無兩的趙小郎君無人提及,取而代之的是不斷被歌功頌德的天子,他在長安城中走了一圈,城還是那個城,甚至城里還有不少百姓是那般的熟悉,可故人卻已盡數不見了。

  他去了曾經江氏族人所住的大宅,有人說江氏族人死在了戰亂之中,原來的江氏大宅成無主之地后建了一座書苑,里頭的學生皆是長安尋常百姓家的學生,念著啟蒙的《三字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他還去了曾經趙家軍的軍營,已成一片馬場,權貴紈绔于其中打馬球玩樂,縱情高歌。

  臨行前,他去了長安城西最不起眼的永定門。

  長安城中城門大小有十七座,畢竟是多朝古都,長安城的大小一直在變,不變的卻是“長安”這個名字,長安長安,永世長安。

  永定門雖是城門,卻并未離城,如今也早已荒廢,是以不消任何人的阻攔,他便登上了永定門的高頭,而后俯身向下看去。

  城門之下一片斑駁,雜草叢生,城門不算頂高,卻足夠紅顏墮為白骨,一個女孩子只消一用力就能輕松的越過城門跳下來。

  看著斑駁的雜草,他仿佛看到了那一日穿著鳳冠霞帔一身鮮紅嫁衣躺在雜草上的女孩子。江平仄心口一陣酸澀:他沒有保護住這個女孩子,終究是食言了。

  長安城西永定門這一片已經荒廢了,附近的百姓也不多,他自城門上下來,終于找到了一個住在附近的老人。

  荒廢的永定門這里鮮少有什么大事發生,這里是繁華奢靡的長安城,可長安城的繁華奢靡似乎與荒廢、偏僻又窮苦的永定門無關。

  是以老人對永定門這里發生的大事可謂如數家珍,最大的就是大靖末年那一次的十里紅妝了。

  “我在永定門這里過了一輩子也是頭一次看到這么熱鬧的時候了,聽說有個大家小姐性子有些古怪,卻被宮里的天子看上了,天子喜歡得緊,特地準許她用民間嫁女的方式出嫁同她成親。當然,那出嫁隊伍比旁人自然隆重的很,要游城,所以會經過永定門,我便跟著街坊鄰居在這里等著看了。”老人說著感慨了起來,“快到午時的時候,隊伍到永定門了,那搖搖晃晃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前頭帶著迎的那個人聽人說就是宮里頭那時候的天子,后來說書先生口中的暴君。茶館里的說書先生說他生了八只手十只腿什么的,像個怪物,不過我們瞧著那人到也不像怪物,相貌還行,就是眼神看起來有些兇,脾氣不大好的樣子。”老人說道,“不過轎子里的新娘子一說停,他倒是立刻便停了,當時我們就在想這轎子里的新娘子一定很好看,不然這瞧著便不好惹的天子怎么會對她這般聽話呢?”

  “而后我們便見轎門被掀開,那新娘子穿著鳳冠霞帔的從轎子里走了出來。”老人說著忽地頓了下來,半晌之后,忽然嘆了口氣,憐憫而惋惜,“她突然自己用手撥開了鳳冠前的垂簾,就是那一下,可叫我們看呆了,”老人說著唏噓不已,“那么多年,我們還是頭一回看到這么好看的新娘子…”

  想到那張穿著灰撲撲冬襖都那般美麗的女孩子,江平仄心頭一陣酸楚:鳳冠霞帔的阿顏一定很美,大哥若在一定舍不得的厲害。

  “那新娘子不止人美,心也善。”老人說道,“那暴君見了那新娘子表情立刻便癡了,不過待到回過神來,便立即狠狠的剮向我們,說要把我們的眼睛都挖掉,不配看新娘子…”

  江平仄聽到這里神情微凝:便是阿顏不跳,進了宮,以那暴君的做派,這宮里大部分看過阿顏的人怕是都要沒眼睛了。

  瘋子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瘋子還有個至高無上的身份,這就很可怕了。

  “是新娘子阻止了他,說要登上城門看看這長安城。”老人說道,“那暴君自是同意了,待到上了城門,暴君便指著長安城吹噓了起來,說要為新娘子建什么園子,她喜歡什么他便給她什么,不喜歡的就通通殺掉埋了做花費。新娘子笑的很是溫柔,點頭應著,后一刻卻突地一躍就這么跳了下來…”老人說到這里,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那么好看的姑娘,一眨眼的工夫就摔在了地上,紅顏轉瞬成了白骨,我們都驚呆了,那暴君也發瘋了…”

  江平仄閉上了眼睛,聽不下去了,心頭的鈍痛無端蔓延了開來:真的是兩頭皆輸,那個叫阿顏的女孩子就這么沒了。想他江平仄自詡自非尋常人,可到頭來卻誰也沒保住。

  對,她得先活著。直到那個時候他才隱隱明白了大哥所說的話。

  他在那時便已看透了大靖腐朽糜爛,看透了女孩子無人相護之下的艱幸。

  江平仄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氣,思緒從過往中抽了出來,對身旁的掌柜道:“走吧!”

  掌柜看著無端發了一會兒呆的江平仄突然回過神來頓時松了口氣,正要開口便聽江平仄道:“那個藥還差多少藥材?”

  掌柜聽的一怔,怔了半晌才道:“別的都集齊了,就是雪蓮葉還差一些,他要的不少,眼下皇宮國庫又不好再闖…”

  “這個…我來想辦法。”江平仄打斷了他的話,頓了片刻之后,對掌柜道,“我明日要去一趟晏城,你替我安排一番。”

  掌柜聽的臉色頓變,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可話臨到嘴邊還是低頭應了一聲“是”。

  不過…晏城啊!

  晏城的方家大宅里一片蕭瑟。

  風卷起的殘葉被一雙方便行走的女子鹿皮靴踩在了腳下,方大小姐方知瑤踩著殘葉進了門。

  “三妹,你還要跟我鬧到什么時候?”從門外走進來的方家大小姐方知瑤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走到桌案前低頭寫字的方家三小姐方知秀面前,從懷里抽出一沓書信扔在了方知秀面前的桌案上,“你寫下這些人的名字是要做什么?”方知瑤看著坐在桌案后咬唇不吭聲的方知秀,眼里帶了些許怒意,“你是要交給晏城衙門里的人,讓我們都跟著陪葬嗎?”

  方知秀聽到這里下意識的抬了抬眼皮,卻沒有出聲。

  自從那一日她自晏城衙門大牢回來之后,曾經無話不談的姐妹便成了這個樣子。往日里最熟悉的姐妹形同陌路。

  “你便是怨我,也該明白這是我們那么多年的心血,也是周方想要做的事。”方知瑤看著方知秀有些頭疼,聰明人一旦鉆起牛角尖來遠比人想象的執拗的多,“你素日里最是聰慧了,到底要做什么?要毀了周方的心血嗎?你有問過周方愿意不愿意?”

  垂眸坐在桌案后的方知秀直到此時才抬起頭來,看向方知瑤道,神情冷漠中帶了幾分嘲諷:“我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便是他恨我,我也只要他活著,就像你當年救那個瀕死的人一樣!”

  聽到最后一句“像你當年救那個瀕死的人一樣”時方知瑤臉色頓變,本能的張了張嘴反駁道:“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這么多年你們拿藥吊著那個人,看著他痛苦不堪,不就是不想讓他死,可你問過他想不想活了沒有?”從來說話輕聲細語的方知秀語氣尖銳了起來,她冷笑著看著方知瑤,每一句話都戳進了這個往日里最尊敬的長姐的心坎里,“若不是你要執意救他,我方家也不過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商戶罷了,哪會被人這般盯著,更…”

  “更不會有你和周方的認識。”方知瑤抬眸,定定的看著面前臉色頓變的方知秀,心中苦笑。

  果然是姐妹,只有姐妹才最懂對方的軟肋,就如同周方是方知秀的軟肋一般,看似穩重老成的方家大小姐方知瑤也有自己的軟肋。

  看著白了臉的方知秀痛苦的抱著雙臂埋頭嗚咽起來,方知瑤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屋子。

  “看好她,莫要讓她隨意外出!”離開前,方知瑤道。

  身后的護衛聞言神情大驚:大小姐的意思該不會是要軟禁三小姐吧!

  不過即便方三小姐也是主子,這方家上下真正做主的還是大小姐,所以護衛很快便點頭應了一聲“是”。

  “暫且不回寶陵城了。”方知瑤頓了頓,又道,“我們暫且留在晏城。”

  原本是想著通過周方來換三妹,畢竟于現在的他們而言,三妹的價值遠比周方要高的多了。可奈何什么事一旦涉及感情,那就不是單憑價值便能衡量的。

  方知秀的反應可說在情理之外,卻也在意料之中。

  方知瑤站在院中深吸了一口氣,她為三妹來的晏城,可不曾想此時最大的麻煩不是別人,正是好不容易救出來的三妹!

  也直到此時,她才發現那兩位從長安來的年輕官員有些棘手。好不容易借著周方換出了三妹,此時卻因為三妹,回寶陵的計劃不得不擱淺了。

  晏城衙門里的這兩位可不是什么酒囊飯袋,一個是長安城大名鼎鼎、破案如神的玉面判官,觀察力驚人,另一個則是簡在帝心的天子近臣,城府極深。這兩個人在看到第一眼時方知瑤便覺得麻煩來了:尤其是那位季世子,那般熟悉的讓她時常恍神的相貌只可惜芯子里卻截然不同。

  方知瑤眉頭緊蹙:他們大可以直接放了三妹,卻偏偏狀似“好心”的讓三妹去牢里看了受過刑的周方,若說不是故意的,她可不信。

  這兩位決計是盯上了自己,妄圖從自己身上套到什么東西。

  既然如此,她便不回寶陵了,干脆便留在晏城同這二位周旋周旋好了,畢竟不將麻煩帶回寶陵,也好保住寶陵城中的…腦中閃過一道熟悉的面龐:那張臉明明該是清風霽月、光明磊落的模樣,可到了晏城衙門里那位身上卻莫名的有些正邪難辨。

  “方家原先離開的商隊暫時停了下來,聽說是方大小姐授意的。”林彥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正在喂信鴿的季崇言時不由愣了一愣,“這是…”

  “楊家的信鴿。”季崇言伸出手指彈了彈正在喂食的那只信鴿的腦袋,信鴿腦袋被彈了一下,也不覺的如何,反而更是親昵的蹭了蹭季崇言。

  林彥:“…”這信鴿傻了吧,“投敵”也投的太快了!

  不過好端端的,楊家的信鴿怎么跑到晏城來的?

  “它飛過咱們晏城衙門上空看到了我,覺得驚為天人,所以決定改換個主人,不要楊衍當主人,要我了。”季崇言說著,神情冷淡,一本正經的模樣可半點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林彥:“…”有這樣自夸的人嗎?他還是頭一回看到這么不要臉…呃,也不能這么說,崇言的臉還是當得上“驚為天人”四個字的。

  他當然不會相信季崇言的胡說八道,這信鴿八成是季崇言捉來的,眼下倒是被季崇言喂了兩粒米直接投誠了。

  不過季崇言當然不會閑著沒事去抓鴿子,又不是饞了想吃,畢竟會做菜的姜四小姐不在,季崇言這廝還是挺挑嘴的。想來是他用了些手段弄來的。

  “鴿子是楊衍發來的還是發給楊衍的?信上寫了什么?”林彥坐下來,自己為自己倒了杯茶,問道。

  季崇言彈了彈信鴿的腦袋,讓信鴿飛去一旁之后才走到林彥面前坐下來,順手拿走了他倒好的茶輕啜了一口,道:“是楊衍母親發給楊衍的,對他那位藏在后宅的二夫人似乎有些意見,想練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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