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憐終歸是七竅玲瓏心,雖然因為被罵“垃圾”而短暫失態,但很快又迅速反應過來。
師兄當時罵她,其實卻是為了救她。
如果沒有那一句振聾發聵的“垃圾”,將她及時從魔怔狀態里解脫出來,她現在怕是已經道心失守,全身修為毀于一旦了。
于是徐師妹只能老實地跟師兄道了歉,又誠懇地道了謝,然后乖乖地跟隨他回昆侖山脈去。
秋長天帶著徐應憐來到玉虛宮,匆忙將事情跟紫薇掌教交代了下。
驚得紫薇掌教立刻下了九色蓮花臺,以拂塵點向徐應憐的眉心,將她的識海仔細探查了遍。
沒有找到潛伏魔頭的痕跡。
道家的走火入魔,根據原因可以分為兩種:
第一種是道心破綻,比如愛恨嗔癡,求之不得,情緒波動,心神失守,被天外魔頭窺得,直接就將道心攻陷,身隕當場。
第二種是心魔潛伏,假使你道心暫時沒有破綻,但是被天外魔頭盯上了,它就會隱秘寄存在你最深處的、最見不得人的念頭里面,化為心魔,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直到某日,你突然遇到什么事,心性震蕩,產生破綻;亦或是遇到生死關頭,比如天劫什么的,這寄生魔頭便突然發難,內外夾攻,兇險大增。
修道者們最常遇到的,其實是第二種情況,畢竟道心破綻可以彌補,但心魔寄生卻絕難察覺——道心通明之所以是絕世天賦,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心如明鏡,使得心魔無處藏身。
紫薇掌教雖簡單探查過徐應憐的識海,沒有找到心魔潛伏的痕跡,卻也不能說明萬無一失。
于是他又請來幾位元嬰長老,動用各種法寶神通,再次將徐應憐的識海內外,仔仔細細搜查數遍,不敢大意。
“目前看來,心魔潛伏的可能性不大。”刑律堂的滅罪長老收回問心鏡,沉聲說道,“七竅玲瓏心,對心魔本來就有極強的抗性。天外魔頭若在其中潛伏,便如同烈火烹油,無處容身…基本可以排除這種可能性。”
“但不論這個,徐應憐的道心破綻著實不小,尤犯嗔、癡二關。”
“須知,求而不得,憤懣不消,乃是修行的最大忌諱…”
“可以了。”紫薇掌教將拂塵一擺,打斷了他的話語,“滅罪,此事我自有主張。”
“嗯。”幾位長老面面相覷,便向掌教告辭離去。
徐應憐臉色蒼白,一言不發。秋長天站在旁邊,嚴肅不語。
過了片刻,大首席徐長卿也聞訊匆匆趕來了。
“太爺爺。”徐應憐便給他行禮。
徐長卿卻不看她,只是問紫薇掌教道:
“師尊,這應憐和長天的道侶婚約,您看是否能提前…”
徐應憐聞言,臉色立刻蒼白起來。
徐長卿在俗家的身份,乃是徐應憐祖父的叔叔,由于她的曾祖父已經過世,所以徐長卿勉強也算她的直系長輩,可以代天南徐家決定她的婚事。
紫薇掌教沉吟片刻,正要說話,卻見秋長天跨前一步,毅然說道:
“師父,徐師兄。師妹如今道心有破綻,我身為首席師兄,實在難辭其咎。”
說完,他便一掀長袍,想要下拜致歉,徐長卿連忙將他扶住,口中連稱“不至于此”,表情也羞慚不已。
畢竟在徐長卿看來,徐應憐落得這般境地,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你性子要強也就罷了,還不允許人家比你更強啦?
欲勝之而不得,結果把道心搞得千瘡百孔,難道還能將責任推給別人不成?
秋長天也沒堅持,只是說道:
“我作為她的師兄,自然會盡全力幫她彌補道心破綻。無論是否結為道侶,這點都絕不會變!”
他的語氣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得徐長卿和紫薇掌教都同時動容。
要知道,若是提早結為道侶,便意味著秋長天將成為天南徐家的女婿,從而獲得這個老牌修仙世家的全力支持。
代價也很明確:幫助徐應憐彌補道心破綻,肯定會耽誤自身修行。所以其實是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換。
如今秋長天卻主動表態,不需要提前結為道侶(也就是說,不需要天南徐家提前兌現承諾),也愿意幫助徐應憐…
這話說得實在大氣,以至于連徐應憐都咬住下唇,根本沒法吭聲。
如果秋長天不表態,縱使她沒信心說服徐長卿,至少也有表示抗議的勇氣。
結果師兄卻主動替她站出來,阻止道侶婚約提前,她反而沒法附和了,否則就過于薄情寡義。
徐長卿沉默良久,便長嘆一聲,說道:
“婚約不提前履行也可以。但秋師弟在天南徐家的一切待遇,從今天起,便按照應憐道侶的標準來提供吧。”
“如此甚好。”紫薇掌教捻須而笑。
徐長卿的意思,便是就算你們不想提前結婚,那該給秋長天的資源還是要提前給了,我們天南徐家也是要臉面的。
徐應憐想的卻是另外之事:
既然一切按照道侶標準,那豈不是說我以后歸家探望,師兄都要陪我同去?
徐家祭祖大典,師兄也要作為丈夫,和我共念祭詞?
甚至晚上在族里過夜,說不定也要按照夫妻標準,只給我們一個房間,一張大床,一套被褥…
這!這豈不是“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了么?
想到這里,她便越發覺得難堪。
但此事終歸還是自己沒能堅守道心,只能依賴師兄幫忙所導致的。
若自己再提更多要求,那真是不識好歹了。
因此徐應憐也只能沉默不語,既不點頭,也不反對,擺出頑固執拗的態度來。
至于紫薇掌教和徐長卿,自然將她的這般做派直接無視,三言兩語便將事情定下。
離開玉虛宮,徐應憐才將羞憤心情平復下來,無奈地出聲問道:
“那么,師兄打算如何幫我穩固道心呢?”
“或者說,師兄本來就知道,我的道心之所以有破綻,便是因為長期落于師兄之后所致。”
“那么,師兄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我快速變強嗎?”
“我自有辦法。”秋長天從容說道,“你只需聽我的就行了。”
徐應憐深深吸了一口氣,顯然也知道此事和自己性命攸關,不能隨意使小性子,只能點頭說道:
“好。”
“嗯。”秋長天威嚴地點了點頭,說道,“走吧,我們回金嶺去準備一番。”
“準備什么?”徐應憐駕起劍光。
“準備挑翻昆侖同門。”秋長天輕描淡寫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