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領悟了蓮心道果之后,蘇尋便騎著白牛,繼續向西行去。
每隔一段時間,蘇尋便會停在一處幽靜之地,緊接著講述這一段路上自己對西牛賀洲的感悟。
這感悟包括一路看到的自然風景,一路感受到了天氣變化,一路上見到的草木植物乃至動物。
以及,山脈形成的規則,星辰運轉的軌跡,云霧氣象的相互轉化等等。
這是“造化”,也是“道法”。
蘇尋一路都在講述著這些造化道法。
這一次,他不是自己感悟,而是將自己一路上看到的,纖毫不差的描繪出來。
這正是他的“布道”!
蘇尋布道之時,往往,諸天神佛都會有不少人覺得很有意思,仔細地聽聞著。
雖然他說的東西很淺顯,但實際上也很深奧。
如果只聽表面的敘述,的確是很淺顯的。
尤其是對那些神佛而言,這些“自然造化”,甚至有很多都與那些神佛有關。
但如果往更深了去思索、思考。那其中蘊含的,可是這整個天地的大造化。
如此造化奧妙,哪怕是諸天神佛大神通者,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參悟的明白。
就好像“道”這個字一樣。
老子的一聲“道”,演化出無數含義,那見識短薄者,只以為“道”是一個字。
但是,就從這一個字中,尹喜卻能看到漫天的道德金文,蘇尋卻能夠看到漫天游魚,就連子州等人,亦能夠看到滿地稻香。
蘇尋的布道,當然達不到老子那個程度。
不過他描繪的造化風景,亦是他自己的體悟,對于大多數神佛而言,即使并不能與他同心同路,但總也能夠有一些感悟。
這些感悟,可能有用,也可能沒用。
但是感悟就是感悟,有,總比沒有要好。
所以滿天神佛對蘇尋此舉,也算是領受了一個小小的恩惠。
不過,蘇尋的目的,自然不是給諸天神佛大神通者布道。
他只是沒有去阻止神佛的聆聽而已。
就好像老子的“道”一般,蘇尋也不會敝帚自珍。
只是,比起神佛而言,那六十六個追隨者畢竟都是凡人。對于蘇尋的講述,他們往往卻都覺得有些不明所以。
幸好的是,日夜聞道,哪怕不明所以,總也不乏偶爾,有人從蘇尋的描述中突然靈光一閃。
或領悟到了那日月星辰運轉的些許痕跡,或見識到了“那山川雖異域、風月卻同天”的規則,再或是感受到了一道道難以言表的名為“天地”的氣象。
不知不覺間,有些人,甚至有了些小小的開悟。
雖說,他們不能如同蘇尋一般在老子的浸染下不斷地領悟造化,乃至于數月之后便能夠撥弄乾坤。
但是,在這些開悟之下,毫無疑問,這六十六人中有不少都領悟了什么才叫做“智慧”。
智慧的種子正在發芽,如今的他們,已漸漸變得清明,與曾經的渾噩截然不同。
對于這些,蘇尋也樂得見到。
但是實際上,他不僅僅是給這六十六人講道。
他一路向西,轉眼間,已過去了七八年的時間。
隨著七八年時間轉過,漸漸地,追隨者的隊伍中,多出了不少“生靈”跟隨。
不錯。
并不是凡人的追隨者。在這七八年間,蘇尋每一次講道,都不僅限于是針對某些人,或是某些事。
六十六個追隨者可以傾聽,諸天神佛亦可以傾聽,而漫山遍野的花草樹木,生靈野獸,同樣可以傾聽!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人和動物,和植物,和精怪,和滿天神佛。在蘇尋的眼中都是一樣的。
他一路布道,漸漸地,在他的講述之下,有不少花草樹木,鳥獸蟲魚,竟然都開啟了靈智,成為了精怪!
蘇尋座下的白牛,毫無疑問是最大的受益者。
而且白牛出身不凡,乃是西牛賀洲生靈的縮影,先天便擁有著大智慧,在他對造化的講述下,竟似漸漸地領悟了神通法力。
其次,老子座下的青牛也是受益良多。
雖然青牛伴隨在老子的身旁,但青牛只是凡牛,即使經過西出函谷,一直伴隨著老子,但是老子始終也沒有真的為它講述過道法。
原本在函谷之時,青牛開啟了幾分靈智,但實際上,更多的還是懵懂。
但是經過了這七八年來蘇尋的講道。
青牛,同樣開悟了!
的確,蘇尋的講道,從大意從神妙上來說,恐怕不及老子那“紫氣東來,上德之性”與“無為之益,不言之教”的萬一。
可是,正所謂“陽春白雪,曲高和寡。下里巴人,和者數千!”
他的道,正因為淺顯,所以竟比老子更具備普適性,對青牛來說也是更有裨益!
除此之外。
蘇尋的追隨者中,也有不少精怪開啟了靈智。
漸漸地,有不少生靈開始以模仿蘇尋為尊貴。行為舉止,甚至仿佛比那六十六個追隨者要更加的“得體”。
比如說其中有黃虎、白鹿、山羊。每每蘇尋講道之際,竟然會盤坐下來,學著他的模樣仔細觀聽。
再比如說,有一只巨大的黑熊,每當蘇尋走到荊棘處,便會當先過去披荊斬棘,為他開路。
再比如說有一只金鼻白毛,小巧玲瓏的倉鼠,偶爾甚至爬著蘇尋的衣服,鉆到他的懷中。
對此,蘇尋與自然相合,倒也不以為忤。
蒼狼、花豹、犀牛、雄獅…
追隨的精怪越來越多。
不僅是動物,甚至還有一些樹木,比如說杏樹、松樹、楓樹、柏樹、檜樹,甚至是梅蘭竹菊等花草。
它們在聽聞蘇尋的講道以后,竟然皆開靈智,俱舍不得,想盡辦法跟隨在他的身后。
這一路上奇異的樣子,到哪里都難免引人旁觀。
但由于蘇尋身后的跟隨者太過于駭人慫聽,因此,敢于接近的人類反倒是不多了。
等接近十年之后,蘇尋這一支追隨者,已有兩百余存在。但是其中半數,都已不是人類。
這一路講道,終于,讓西方諸佛皆看到了威脅。
西方靈山。
如來始終面色不變。但是,文殊、普賢兩位菩薩忽然齊齊嘆了口氣。
除了觀音菩薩,其余的大勢至等諸菩薩也都感到大為棘手。
當初蘇尋在那竭國的教導,他們雖然看在眼中,但是卻也沒有感受到威脅。
畢竟那只是自保之法,并不是啟智之法,對于佛法來說不但沒有壞處,說不定還有益處。
或許那個時候,只有如來一個人,看出了端倪。
但現在卻不然。
自從蘇尋領悟了“蓮心道果”,并且開始布道時。
諸菩薩便真正地意識到了,此舉將會給西牛賀洲的“佛法”,帶來多大的阻礙!
或許,準確的說,應該是對如來佛法的阻礙。
畢竟,這對那彌勒的東來佛法,應該并不能說是一個阻礙吧。
可是,事已至此,又如之奈何?
道不可阻!
若只有蘇尋一人,倒是有很多辦法應對。
但誰讓蘇尋旁邊,還有著另一個人也存在著呢?
幸好的是。
十年之期,終于要過了。
從現在蘇尋引發的變化來看,雖然棘手,但幸好并不致命。
諸菩薩之中,除了如來,唯有觀音菩薩,心中再度升起幾分不安。
難道就僅僅只是如此嗎?
如來世尊曾說“若我法終滅,彌勒可為未來佛”。
但現在蘇尋的所作所為,絕不構成滅法之危。
難道說,還有這什么更深層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