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殺雞儆猴
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
李肆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在推演他的祈天經與初始混沌神晶的契合度，地表，曾經混沌物質凝固所形成的荒原上，被各種力量污染，腐蝕，異變，早已變成了不可知，不可見，不可聞的死地。
不過這個‘死’，不代表全然死去，因為真的荒涼之地，反而安全。
一片粉嫩的綠意覆蓋了一大片山崗，放眼望去，全是鮮嫩的小草，不過幾寸高度，毛茸茸的，很讓人有上去打個滾的沖動。
而這樣的小草又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山崗下面是一條清澈的溪流，流水中，有紅色的小魚在游來游去，怡然自得。
小溪的對面，是一片片的灌木，上面還掛著藍色的小花，羞澀又純情，好像曾經隔壁的那個姑娘…
灌木叢的深處，幾叢小蘑菇在那里咕嘟咕嘟的生長著…
這樣的環境放眼過去，幾乎一直蔓延到天邊，幾百萬里，幾千萬里乃至無窮盡。
溪水潺潺，匯聚成了河流，河上有小舟，有一支釣竿自船艙里探出，靜靜垂釣于河面上。
河水流淌，化作大湖，湖上有漁船，有赤著上身，看不見面孔，孔武有力的漁夫，將漁網拋灑而下。
湖邊是茂密的森林，有獵人手持獵弓，牽著獵狗，成群結隊的狩獵野獸。
也有村鎮，城池，于沃野千里處開墾農田無數，有農人日夜操勞，鋤草松土，每日但有所收獲，必取之最好的大部，或呈于鎮中長者，或呈于城池中大人，偶有數量不足，品質不佳者，便要受鞭撻之刑，犯了大錯，更要被處斬或吊死。
湖水奔騰，匯聚大江，大江滔滔，匯入虛空深處…
又是三百年過去了，李肆仍然沒有將祈天經功法完美契合為混沌神晶，所得到的，不過是99.99999的契合度。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并樂此不疲。
三百年里，再無太上九階出現，原本搞起了軍事競賽的三個勢力，居然不知為何全都偃旗息鼓。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由于功法和法則結構與混沌神晶的契合度不夠高，導致了一塊混沌神晶根本沒辦法突破混沌境。
那大爐子，問道劍，皇甫道德，趙九溪等，都是何等樣人，他們都在等神印青吾出關。
若青吾能順利突破混沌境，雖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證明這條路可以走。
可若青吾不能順利突破，他們也能汲取教訓。
于是就在這一日，青吾出關了，沒有任何的征兆，也沒有任何的異象，青吾的氣息有些陰沉。
它徑直去了皇甫道德的地字甲一隱營，迎接它的是，皇甫道德，趙九溪等六個太上九階，還有匆匆趕來的大爐子與問道劍。
“我要借一塊混沌神晶，只借一塊，過去三百年，我吸收了那塊混沌神晶，實力已經比三百年前強大了五倍，但仍然只差一線沒能破開那個門檻，但我真的看見了混沌境，也感應到了混沌境，甚至我感悟了混沌的奧秘。”
“現在，不管是誰，只要肯借我一塊混沌神晶，我愿意以混沌之名發誓，今后為其做三件事，且永不為敵。”
神印青吾的神情很凝重，它身上的可怕氣息若隱若現，宛若荒古大兇之物。
它沒說謊，它現在的實力比三百年前增加了五倍，它站在這里，完全不怕群毆，哪怕對面是六個人族太上九階。
“青吾，你賭性太重了，不必糾結于原初混沌神晶，我們一起開采混沌神晶吧，普通的混沌神晶，拿一百塊，一千塊，總能幫你把境界推上去，不要在這里為難自己人。”
大爐子鄭重勸道。
“不，你錯了，我所見到的，感應到的混沌境界，你們是無法想象的，那種境界，無與倫比，我甚至感應到了混沌之外，有另外沛然龐大的存在，那才是真正的彼岸，是你們人族的希望，也是我器族的未來。”
“若不能得道，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你們，借，還是不借？”
青吾緊盯著皇甫道德與趙九溪，“今日借我，那我青吾承你人族之情，今后除非我死，不然必庇佑你人族不至于滅絕，若不借，我與你人族之情，之因果，將在此刻一刀斬斷！”
“青吾，你已走火入魔，此時此刻，還要大放厥詞！”皇甫道德怒道，青吾曾經是人族十大宗門中最忠誠的鎮世神器，想不到，三界沒了，這家伙就原形畢露了。
“青吾，借你混沌神晶沒有問題，但你現在這樣的狀態非常不對勁，你也是鎮世神器，為何不捫心自問，你此時的舉動到底有多荒謬？你需要清醒一點，你與我人族之間的因果，豈是你說斷就斷的？”
趙九溪也沉聲勸道，他與皇甫道德等人都在估量，青吾是他們的探路者沒錯，但現在這樣的情緒，這樣的狀態實在不似智者所為，難道說，強行突破混沌境，會引來邪魔入侵？
“呵呵，走火入魔，我不清醒？我恰恰是太清醒了。還有，事到如今，你們居然還拿因果來恐嚇我？我今日雖然不能突破混沌境，但因為一睹混沌之秘，斷此因果，卻也輕而易舉。”
說話之間，青吾自身體之中猛然虛抓，竟是真的給它拽出足足一千三百五十八條灰白色的線條。
仔細查看這些灰白色線條，就好像看到了青吾的一生，從一塊天地奇物到被一個元嬰境修仙者發現，進而引發一場場血腥廝殺，前前后后，至少數百個修仙者，數千凡人因此殞命，一個凡人王國都因此被顛覆。
在最后，這塊天地奇物落在一個真仙之手，他將這天地奇物打造成一塊仙印，就此伴隨左右。
無盡歲月過去，這塊仙印不知多少次隨著這真仙踏上戰場，擊殺敵人無數，鎮壓無數妖魔，就此積累浩大威名。
而那名真仙也在歲月流逝中進階大羅，問鼎太上，最終建立了太清道，成為十大宗門之首，直到他突然失蹤，青吾被傳承給其子…
一件件，一樁樁，就像是神印青吾的生平。
它自己也在看，一臉緬懷。
“你們這些人打的是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你們想拿我來探路，卻還假惺惺的喊我冷靜，污蔑我走火入魔，一群蠢貨，我看到的是非凡之路，我要走的，也是非凡，區區因果，擋不住我！自今日起，我將得大自在！”
青吾大笑三聲，這一條條灰白之線就被它給硬生生扯斷，剎那間，它周身涌起璀璨云霞，也升騰起黑云，更有諸多幻象，但僅僅一秒，就被它給硬生生蕩平，摧散。
皇甫道德，趙九溪等人看著，都是神情嚴峻，并做好出手準備，因為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把手中的混沌神晶借出去，開玩笑，自己拿來進階混沌不香嗎？
倒是大爐子與問道劍互相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忍。
“青吾，別折騰了，你要借，我這里借你一塊。”問道劍開口了，終歸到底，這次是青吾把事情搞大了，在事情還沒有完全失控之前，它還想再勸一勸。
“不，你不懂，這是道爭！我看到了非凡之路，所以我才越發明白我需要的是什么，也明白原初混沌神晶到底有多么珍貴，我們少一塊，他們就會多一塊，所以，你的我不能要。”
“青吾！你這是要造反嗎？”趙九溪怒道，之前他還在試圖挽回，等青吾說出道爭兩字，那么這事就再無轉圜余地。
但青吾只是大笑，
“我看到了非凡之地，才知一切皆虛，趙老頭，你不用在那里恫嚇我，也別拿什么大義來框我，如今的事實就是如此，這條道，容不下器族與你人族共享，外有強敵，后有追兵，必須犧牲一族，集中資源才能成就大事！”
“我非僭妄小人，更非冷血屠夫，但今日為我器族，我愿背負所有罵名！”
“你等，不堪一擊！”
青吾舉起右手，就像是撥動了最神秘，奇詭的混沌密碼，似乎只要他按下手指，一切都將枯萎，滅亡。
這是，混沌的力量。
這一刻，便是皇甫道德，趙九溪，以及大爐子，問道劍都是心中一跳，好像被青吾捏住了心臟一樣，明明都是太上九階，但在此刻居然脆弱得好像小孩子，只能接受審判，接受懲罰。
但是，也是在這一刻，一縷淡淡的青藍之氣如云霧，似幻夢的浮現于青吾的眉心之中，很輕很輕，仿佛一口氣就能吹走。
然后這一縷青藍之氣逐漸凝聚，逐漸實質化，最后化為一柄天藍色的短劍。
李肆的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響起。
“沒事瞎折騰你麻痹啊！”
“生就魚蝦的爛命，就別做皇圖霸業的美夢。”
“我有良言相勸，你卻當耳畔清風，誰給你的自信讓你可以引領一族？”
“活著不好嘛？”
“剁了！”
話音落下，一片天藍色的天穹就已經落下，青吾留下的最后目光就是不甘和驚訝，匯成三個字，應該就是 “為什么？”
頃刻之間，冰雪消融，一代鎮世神器，就此變成臊子。
李肆再沒有聲音傳來，但眾人皆噤若寒蟬，這一只雞，殺得太兇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