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一笑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這真的是一個非常神奇的日子。
對于笑笑子來說,這一天的神奇程度,僅次于她記憶的第一天。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
原本,回一笑想要離開,是覺得自己和韋哲禮留下,樓上的那兩個加在一起八十歲的人會尷尬。
被韋哲禮這么一攪和,回一笑才捫心自問。
她什么時候變成一個會在意別人尷尬不尷尬的好心人了?
她明明是個只會欺負人的、壞得不能再壞的女孩子。
整個大夏會計系,除了敉敉子,都沒有人能在回一笑的身邊,堅持一節課的時間。
就她這么壞的一個壞人,為什么要把別人的尷尬,強加到自己的身上?
哪怕那兩個別人,是她的親爸和親媽。
她只有留下來了,才能發揮一個壞人的作用。
例如,回藝女士要報警,她這個壞人就可以攔著。
這個例子,舉得不是太恰當。
回藝女士那是一般人嗎?
萬一要報警的是明星先生也說不定呢?
回一笑可以不管關系斷絕中的回藝女士,還能不顧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親親爸比嗎?
決不能夠!
笑笑子打小就是好心的公主殿下,怎么忍心看到爸爸子被回藝女士欺負呢?
明星先生和回藝女士的重逢,給回一笑帶來很大的感慨。
親親爸比和回藝女士上去這么久都沒有下來,也沒有出現大喊大叫大哭大鬧的情況,就足以說明,他們當年的分開,是另有隱情的。
如果導致他們分開的是誤會,那又有什么誤會是不能說清楚的呢?
一錯過就是十八年。
害得她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娛樂圈一通亂找。
見了誰都要來上那么一句你,有沒有可能是我的爸爸?
到頭來還要被韋哲禮笑。
找到爸爸子的這半年,回一笑經常會想。
回藝女士是不是就因為和爸爸子有這樣那樣的誤會,才會不愿意和她一起生活。
甚至后悔讓攜帶著爸爸子基因的她來到這個世界上。
看起來像是目空一切,可以凡爾賽掉整個世界,實際上卻孤獨地沒有一個,可以被稱之為家的港灣。
隨著時間的推移,回一笑原本緊張和尷尬的情緒,已經被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給侵占了。
一個八十歲的二分之一和另外一個八十歲的二分之一,有沒有在樓上合二為一?
這個忽然闖入的想法,讓回一笑對自己“壞”的程度,有了全新的認識。
一個剛剛成年的女孩子,還能不能有點正經的思想?
回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清除了一系列莫名闖入到她腦海里的想法。
剛剛這么一會兒的時間,回一笑的靈魂,已經坐了五輪過山車,外加三次蹦極。
但她的身體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包括動起來最不費力氣的嘴皮子。
韋哲禮并不知道回一笑都想了寫什么。
回一笑一不說話,韋哲禮就開始慌:“眸眸對不起,你是不是生氣了,你再好好調教調教,我覺得我還有的救的。”
還別說,韋哲禮演了一部電影回來,表達能力是真的比以前好了很多。
賣慘也好,裝可憐也罷,每一樣都手到擒來。
這還不算完。
韋哲禮說完我還有的救的,就把兩只手握在一起,對著回一笑忽閃忽閃地眨眼睛。
這是賣萌還是裝可愛?
回一笑的三觀又碎裂了一次。
韋哲禮這廝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么會利用自己的優勢的?
揚長避短的,把達不到人間精品程度的手給藏了個嚴嚴實實。
究竟是韋哲禮變了,還是她變了?
以前的韋哲禮,有這么多的表情和小動作嗎?
是她以前選擇性忽視,還是韋哲禮現在故意表現?
回一笑驚嘆于自己現在的退化程度。
好好的一個指令發射裝置,竟然被指令接收裝置給ua了。
面對韋哲禮這廝,她竟然罵不下嘴,也打不出手,拿腳踹更是沒有可能。
還莫名地一陣陣的心疼。
在今天這個特定的日子,韋哲禮只要對著她笑,她就覺得是強顏歡笑。
恨不得把韋哲禮抱在懷里安慰。
這都什么癖好?
是剛剛沒有把腦海里面那些奇怪的想法都清除干凈嗎?
韋哲禮要是知道她想抱著他,又是摸背又是安慰的,會不會覺得她是個變態?
她要是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沖動真的這么做了,回頭要怎么和韋哲禮解釋?
說自己是韋秀琴女士上身?
回一笑定定地看著韋哲禮的眼睛,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變態程度,又有了進一步的升級。
好端端的,她竟然想要親一下韋哲禮的眼睛,好讓眼睛不要再對著她眨。
韋秀琴女士也不可能干這樣的事情吧?
回一笑非常努力地再一次清除了闖入她腦海詭異想法。
僅僅一秒鐘,她就又想要把韋哲禮藏起來的手給拉出來研究。
一天天的嫌棄,嫌棄了這么些年,韋哲禮的手,其實以大眾的角度來說,至少還是優于80以上的男性的。
為什么她以前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呢?
再一次清除不良想法無果,回一笑直接放棄了抵抗。
回一笑之所以門門功課都學得那么好,就是因為她特別擅長總結。
她不想把生活,過得和回藝女士一樣。
“韋哲禮,我以后不生你氣了,你愛干什么干什么吧?”回一笑標了個態。
“你每次叫我韋哲禮,都是真的很生氣。”韋哲禮的忐忑程度又多了好幾分。
“這次真沒有,就是忽然想要叫叫你。”回一笑對著韋哲禮笑。
“我不信。”韋哲禮被笑得有點心慌。
在韋哲禮的記憶力,回一笑一次都沒有這么對他笑過。
回眸一笑,明眸善睞,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回一笑。
“你可以信的。”回一笑嫣然道:“你喜歡拍戲也行,回學校念書也行,我都不生你氣,你也不用因此和我斷了聯系。”
“那我可以抱抱你嗎?”韋哲禮有點不太確定地問。
小禮子當然沒有這么大的膽子,是回一笑的笑容,借了八百個膽子給韋哲禮。
樓下的兩個加起來不到四十歲的還在小心地試探彼此的情感。
樓上的兩個加起來快八十歲的情況就有些復雜。
要說兩人不熟吧,硬是連孩子都已經十八歲了。
要說兩人很熟吧,又已經有整整十八年都沒有見過面了。
回藝被明星給公主抱到了樓上。
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似的,毫無掙扎。
抵抗?報警?
不存在的!
回藝把頭埋在明星的肩膀。
安安靜靜地,就和睡著了差不多。
直到明星把回藝抱進了樓上的房間,這個埋頭的姿勢也沒有任何改變。
明星忽然有點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辦了。
他剛剛在樓下的時候,也沒有來得及多想。
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這么讓回藝離開。
阻止回藝離開最切實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人打橫抱上樓。
這個未經大腦的動作,光看著,就霸氣得不行。
樓下的兩個小的,都差點以為明星先生是要報仇泄憤。
等到把人抱進了房間,就又開始有些少年般的手足無措。
畢竟,上一次這么公主抱這位女士的時候,這位先生也確實還算得上是個少年。
明星抱著回藝站了一會兒,見回藝始終都沒有反應,就小心翼翼地把人給放到了床上。
明明床是很軟的,就算把人給扔過去,也完全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明星還是深怕有哪里磕壞了似的放慢了動作。
搞得和慢鏡頭重播似的。
身體一碰到床,裝了一路鴕鳥的回藝女士忽然就有了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過被子的一角往自己身上蓋。
回藝整個人蜷縮在床上。
這個動作,和她進門時候看到的、扮演刺猬的韋哲禮,很是有的一拼。
明星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回藝女士就把自己給裹了一個嚴嚴實實。
然后,回藝又一次徹底沒了動靜。
明星就這么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過去了。
回藝還是保持同一個姿勢。
看起來特別別扭,躺著的人也不可能會舒服。
明星動了動扯著的被角,想著能讓裝刺猬的這位舒服一點。
結果他手才碰到被子,床上的這位就又轉了一個圈。
繞在她身上的被子也從一圈變成了兩圈。
再多轉幾圈的話,說不定能直接把自己給轉成木乃伊。
明星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床旁邊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十八年沒見,他當然很想看看現在的回藝是什么樣的。
確切地說,是在現實生活里面有十八年沒見。
如今的回藝,動不動就會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面。
相比于他十八年前,最多也就是在學校的各種禮堂、或者學校電視臺發表各種演講,算是容易找了很多。
過去的十八年,有整整十五年的時間,明星是完全沒有回藝的消息的。
三年前,傳出沃爾瑪要收購idiaers的消息。
然后就因為亞馬遜橫插一腳,出了很多法律上的問題。
明星看這個案子,只是當成資料在收集的。
回藝女士那會兒還很低調,但明星還是在很大的一對資料里面看到了一張有回藝女士的照片。
去北大念碩士的那幾年,明星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一切。
可是,等到回大夏做史一從的博士,他就覺得自己每天都像是在受刑。
回一笑的記憶力,多半遺傳了明星。
把過去記得太清楚,有的時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這個學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他們當年的記憶。
等到抽絲剝繭地查出來idiaers的創始人是回藝女士。
明星就毫無征兆地從大陸法系的法理研究,轉成了歐美法系。
可以說,過去的三年,是明星一步一步地在向回藝靠近的。
直到idiaers的案件了結。
直到回藝宣布回國創業。
明星是專程出現在回藝女士的校友分享會專場的。
確切的說,如果不是史校長說邀請了回藝做校友會的分享嘉賓,明星根本就不會來參加校慶。
他曾經是大夏的學生會主席,他被稱為大夏明助。
他給大夏留下了好多被學弟學妹們稱道的“精神財富”,但大夏同樣是一個讓他傷感的地方。
他在這里認識回藝,又在這里失去了回藝,還有他們未出生的孩子。
明星原本就是一個偏執的人,他必須要讓回藝給他一個答案。
為什么打掉他們的孩子。
為什么單方面人間蒸發。
在想要答案的同時,明星也有些意難平。
因為他不知道現在的回藝,究竟是什么樣的想法。
他害怕聽到答案,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們的曾經。
回一笑的出現,打亂了明星找回藝要答案的節奏。
如果回藝并沒有打掉他們的孩子,那當年的一切,究竟是因為什么?
明星一開始,還想要從回一笑這兒得到一些線索。
可惜,回一笑知道的還沒有他多。
回一笑的出現,讓明星對曾經的感情,有了全新的認識,也多了一份安全感。
有回一笑在,他和回藝就注定會有一輩子的羈絆。
和回一笑相認之后的這半年,明星有很多次,都想去回藝發表演講的的地方去找她。
回一笑去的c901系列演講的入場券,都是明星幫她拿的。
可能是近鄉情怯。
也可能是怕他一出現回藝就又消失不見了。
明星最終都沒有直接出現在回藝面前。
這或許是一個男人最后的矜持吧。
回一笑不止一次告訴他,會把他的故事版本說給回藝聽。
明星也很想知道回藝聽了他的故事版本之后會有什么反應。
會不會像他靠近她那樣,也向他走來,哪怕小小的一步。
可惜,回藝并沒有拿著任何一個明星曾經想到過的劇本。
就這么突然地,回藝出現在了他的家里。
就像當年突然消失一樣。
在看到回藝的那一刻,明星就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近鄉情怯都是多余的。
他連idiaers的官司都幫回藝處理了,還有什么好矜持的?
既然回藝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他就必須要從回藝這里,找到她當年為什么會那么決絕離開的答案。
“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
安靜到能夠聽見秒針跳動聲音的房間,忽然傳來刺猬女士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