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先生和回藝女士的再次見面,是回一笑特地安排的。
為了這次世紀重聚,她還在最為有限的時間里面,安排了韋哲禮又是演哭戲又是做門神。
可是,等到親親爸比開門進來的這一刻,回一笑是有些后悔的。
回一笑對回藝女士的感情是復雜的。
要說恨她把笑三歲拋下吧,在韋秀琴女士一日五頓變著花樣的照顧下,其實也沒有受過什么苦。
要說不恨吧,又心里有氣。
不時不時地斷絕一下關系就牙癢癢。
可是,不管這么說,回一笑都不希望看到回藝女士哭。
說心疼太矯情。
主要是眼淚這兩個字,和回藝女士特別不搭。
回藝女士就該是那種凡爾賽到人神共憤的存在。
隨便一句話,就噎得別人說不出話來。
莫名“演”這么一場哭戲,是真的有點讓回一笑感到震驚。
弄得笑笑子想要安慰,都不知道要從什么地方下嘴。
安慰韋哲禮,都沒有讓回一笑覺得有這么大程度的為難。
站在回一笑的角度,如果親親爸比和回藝女士之間,是因為誤會或者別的什么原因分開,而不是因為感情出了問題,就應該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可她畢竟不是回藝女士,也確實沒有替回藝女士做決定的權利。
或許,大人之間,真有什么事情,是她現在還沒有辦法理解的。
回一笑和韋哲禮進門,是還要輸入一長串密碼的。
明星作為這個家的主人,只需要認證指紋就行了。
密碼鎖才響了一聲,明星就直接轉動門把手,做好了進門的準備。
還沒來得及看一眼房子里面的情況,明星就開始宣告自己的歸來:
“笑笑大寶貝,你的爸爸子回來了,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嗎?”
短短的一句話,從內容到語氣,都極盡寵溺,和在百年校慶找回一笑簽到時候的那個黑衣人,簡直不是同一個人。
明星用了一個整個房子都能聽得到的音量。
這樣一來,回一笑不管是在樓下還是在樓上,都以往可以第一時間知道歸ing的爸爸子已經歸ed。
公寓的大門,在明星說出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徹底開啟。
然后,明星往樓下客廳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回藝女士。
此時的回藝,舉著一只手,將落不落地準備拍韋哲禮的頭發上。
在明星進門之前,回藝女士在正準備關心和安慰一下她的親兒子。
回藝女士舉著的這只手始終沒有落下。
親親爸比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爸爸子甚至沒有合上剛剛說出最后一個嗎字的時候,必須要張大的嘴型。
在場的四個人,包括回一笑和韋哲禮,都出現了表情和動作上的卡頓。
仿佛有人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
現實生活的暫停鍵,并不能真的像看電影似的,想暫停多久,就暫停多久。
明星第一個脫離暫停的狀態。
他先是合上了自己的嘴,又松開了握著門把手的手,繼而轉身把門關上。
沉默地進門,安靜地換鞋。
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就仿佛他誰也沒有看到。
暫停取消,時間重啟。
回藝女士收回了自己準備輕拍韋哲禮頭發的手。
她站了起來,帶著還沒有全干的淚痕。
清冷的臉龐,平靜的步伐。
一步一步,平穩而又堅定地走向了公寓門口。
直接越過了明星換鞋的位置,而后,回藝女士把自己手放到了門把手上。
從里面出去,不需要指紋,也不需要密碼。
回藝女士這一系列動作,擺明了就是要把明星先生當空氣。
回一笑不準備阻攔,也沒有要勸回藝女士留下的意思。
比起歇斯底里、暴風哭泣,不說一句話就要走,說不定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明星已經換好了拖鞋。
他也一樣沒有開口。
甚至也沒有因為回藝女士的出現,而加快換鞋的速度。
明星沒有在換完鞋之后,直接站直了身體。
就那么不急不慢的轉了一個身。
不輕不重地把右手往前一伸。
直接打在回藝女士的腿彎。
這個動作本來并沒有什么。
如果明星的手不是剛好打在回藝女士膝關節后面的話。
從進攻的角度來說,這一招無疑是成功的。
毫無準備的回藝女士,整個人一個后仰。
被襲擊的人,不太有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穩住重心。
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大概率會直接后腦勺著地。
笑笑子知道爸爸子心有不平。
也了解回藝女士單方面人間蒸發之后,親親爸比的百思不得其解。
回一笑一再表示,自己會堅定堅決地站在爸爸這邊。
盡管如此,她還是一次都沒有想過,爸爸子對回藝女士會有如此滔天的恨意。
回一笑這會兒想跑過去幫忙付一下也來不及了。
哪怕是韋哲禮國家一級短跑運動員的反應速度,也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做出及時有效的反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明星的左手,接住了回藝女士已經后仰的背。
輕輕一個調整,明星的左手就從回藝女士的胳膊底下伸了出來。
整個動作行云流水,不帶一絲卡頓。
回一笑都沒來得及看親親爸比的無與倫比的手一眼,回藝女士就被明星先生給公主抱了起來。
笑笑子看呆了。
小禮子也看呆了。
所以,這不是打起來了,也不是意難平,更沒有滔天的恨意。
這是一言不合就公主抱?
回一笑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被震懾住了。
加起來快八十歲的兩個人,就這么沒羞沒臊地公主抱上了?
還當著回藝女士二十歲的親兒子,和明星先生剛剛成年的親女兒的面。
這畫面…
回一笑是真的沒眼看。
但是呢,她又忍不住不看。
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回一笑想起了記憶初始那天,韋哲禮被自己拳打腳踢的經歷。
她身上有那么多從回藝女士身上遺傳的特質。
拳打腳踢會不會也是其中之一?
回藝女士如果拼盡全力的話,大概需要多長的時間,才能掙脫這個違反她本人意愿的公主抱呢?
回一笑目送著明星先生公主抱回藝女士上樓。
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都沒有看到任何和暴力有關的畫面。
抱著回藝女士的明星先生,是背對著客廳看不到表情的。
被公主抱著上樓的回藝女士,是正對回一笑和韋哲禮的視線的。
回一笑當然會好奇,那位隔三差五就要和她斷絕母女關系的冷酷創業導師,被這么抱著,臉上會是一個什么表情。
回一笑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回藝女士就在被抱著轉身的那一刻,把頭埋在了明星先生的肩膀。
事實證明,拳打腳踢是回一笑后天養成的習慣,并不存在于回藝女士的基因里。
這都什么和什么?
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人倫?
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基本的道德準則?
這位先生和這位女士,不要忘了你們已經十八年沒見了!
你們這么一言不合就公主抱合適嗎?
說一言不合都太給面子了好么!
那位先生和那位女士,明明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回一笑看了看韋哲禮。
她喪失了語言功能。
只能用眼神詢問:就這么讓他倆上去?
韋哲禮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不然眸眸告訴我應該做點什么?眸眸讓我干啥我就干啥。
回一笑略顯擔憂地回應:就你家藝姐的性子,反應過來之后會不會報警啊?
韋哲禮并不是很確定,他從牙縫輕吸一口氣,終于拼湊回了短暫分解的語言功能:“應該不會吧?”
回一笑的腦細胞,本來就開發得比一般人多一些。
這些細胞,在她的腦海里舉行頭腦風暴。
只有極小的一部分,唆使她立刻沖上去,防止回藝女士被欺負。
剩下的極大部分,在幾秒鐘的風暴過境之后,就歸于平靜了。
加起來快八十歲的兩個人,哪里會需要她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女孩,幫忙解決感情問題?
她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好好安慰一下被她拳打腳踢欺負著長大的小禮子。
“要不,咱們出去逛逛吧?”回一笑不知道樓上會發生什么,卻頗有一種奇怪而又堅定的感覺——不管發生什么,她的存在都會讓樓上的人感到尷尬。
“我正上熱搜呢?”韋哲禮說,“你連酒店都不讓我住,這會兒拉我去逛街?”
韋哲禮對回一笑自相矛盾的說法,提出了一小丟丟的個人意見。
“熱搜不是都撤了嗎?”回一笑并不在乎韋哲禮的意見。
至于自相矛盾,那不是家常便飯和天經地義的代名詞嗎?
堂堂笑笑子屈尊和小禮子說話,難道還需要思考邏輯合不合理?
“那我也還是《均勻有余》的領銜主演啊。”韋哲禮認真找了找問題的關鍵,“這部片宣發已經花了兩個億了,現在倒是都是廣告。”
“看把你能的!”回一笑瞪著韋哲禮,不無威脅地提議:“要不然韋大明星繼續回去給電影做宣傳唄”
半年沒見,半年沒有被欺負,小禮子的膽子倒是肥了不少。
竟然敢對公主殿下的指令提出異議。
說好的不管合理還是不合理,都100嚴格執行呢?
指令發布者想要做的事情,從什么時候開始,需要考慮指令接收機的意見了?
“我不要。”韋哲禮回答地倒是很干脆。
“你為什么不要啊?”回·一臉好心·一笑循循善誘地發問。
“因為眸眸不讓。”韋哲禮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且準備積極彌補。
“我說不讓有用嗎?你還不是不打一聲招呼,就跑來劇組了?”回一笑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封閉式拍攝的劇組。”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韋哲禮知道這是自己遲到要面對的靈魂拷問。
“眸眸不是喜歡追星嗎?我就想著,如果我也成了明星了,眸眸就有可能會分一點追星時候的熱情給我?”韋哲禮說著說著,就露出了惹人憐愛的表情。
這表情是怎么來的?
拍戲的時候導演教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歡追星了?”回一笑對韋哲禮的表情表示不滿。
至于為什么不滿,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我不用眼睛看,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光感受就夠了。”韋哲禮還委屈上了。
“我要是喜歡追星,我不會追小鮮肉嗎?誰追星專挑有可能給自己當爸爸的年紀?”
回一笑想直接踹韋哲禮一腳,卻發現自己的腳和灌了鉛似的,根本就抬不起來。
回一笑最后只能氣鼓鼓地說:“我那是追星嗎?我那是找爸爸。”
她主要是氣自己的腳不爭氣。
穿著個拖鞋,竟然都下不去腳。
當年穿著皮鞋踢都海鮮不夠的公主殿下哪里去了?
“我承認是我誤解了。負氣去拍戲是我的錯。我的智商本來也不如你。”
韋哲禮的話如果光說道這兒,態度也還算是良好,結果他剛道完歉竟然反將了一軍:“眸眸這么聰明,不是也誤解了那么多年,以為爸爸是娛樂圈的明星嗎?”
回一笑有些語塞。
韋哲禮的話并沒有哪里是錯的。
在找到親親爸比之前,她確實跳進過很多男明星的坑。
可是,這么明顯會讓回一笑對自己的智商有短暫懷疑的事情,韋哲禮怎么敢當著她的面,這么自然地說出來?
這是幾個意思?
舉一個回一笑智商墊底的例子,以證明他自己的智商沒有問題?
現在的男孩子,半年不管,就一點都不聽話了?
是被打得少了皮癢了,還是忘了被笑笑子支配的恐懼了?
回一笑很生氣。
自己養大的兒子…
啊呸…
自己欺負大的小子,竟然反過來欺負自己。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韋哲禮哪能看不出來回一笑生氣了?
他立馬換了一副表情。
耷拉著腦袋,委屈而又無助地又一次提起了《烈士證明書》。
回一笑看著韋哲禮,久久地不能言語。
這是韋哲禮今天第幾次提到《烈士證明書》了?
前幾次,回一笑還擔心的要死,怕韋哲禮會因為證明書造假的事情,懷疑人生。
這一次,小禮子擺明了是在她面前用策略了。
調教十五年的指令接收機,才半年沒有照看,就徹底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