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草原,出過多少武道高絕之輩。
當洛離御駕親征攜夏朝大軍兵臨迦葉關之際,無論是嘯月王庭亦或者金狼王城中,都有了動作。
嘯月王庭。
延木真端坐于上首王座,臂膀靠在椅子柄上,神情間看不出絲毫喜怒。
“王,眼下我等該如何行事?”
王帳之中,位于兩側的勇武驍將,向著接收到情報后的延木真,恭敬發聲詢問道。
大夏舉兵二十五萬叩關,而他們嘯月王庭前些日子還在前線,與金狼王庭的大軍一決雌雄。
眼下雖然因為第三方勢力的突然插入,被迫停手,但實則到底是戰是和,還是需要看延木真自個兒的意思。
畢竟,他才是眼下嘯月和周邊各大部族,名義上的君主。
“此事,先暫且擱置,不用多管。”
“之前本王修書一封,已經送到了那夏皇洛離面前,他的選擇倒是不出本王意料。”
“不過正好,要是此人就此退去,那本王倒還要多費一番功夫了。”
“反正大夏北上首要目標,是那金狼王庭,既然他一意孤行不聽勸諫,那就讓他去就行了,待到這雙方戰至正酣,本王再考慮如何出兵。”
“以靜制動,穩坐釣魚臺不輕易下場,才是上策。”
聽到眾多將領的詢問,延木真輕笑一聲,眼神中倒是罕見的帶著幾分欣賞。
明知道進入草原后,那就將要同時面對兩方兇悍國度的敵視,還敢如此不懼。
知道自己的那絲神念已在千里之外化為了飛灰,延木真便清楚,那對面銳氣正盛的夏皇洛離,是個有真本事的。
“通知前線統領,后撤五百里戰線,與金狼王庭議和。”
“另外,本王那個妹妹,找得怎么樣了?”
有條不紊的將一應事件處理完畢后,延木真揮了揮手,面上故作淡然問道。
而聽到此言,那本來應聲稱諾的一眾將領,面面相覷之下,當時有些為難起來。
“這...”
“王上,非是我等不努力,只是公主殿下自從護衛死傷殆盡,只余下拓跋武等人之后,卻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他們的行蹤似是有高人指點,奇詭至極,我等親自帶人前去追剿,都只能撲了個空。”
“眼下,只知道他們是往東面大夏的方向跑了,已經多日沒有消息,恐怕...”
一名將領硬著頭皮上來補充,態度誠懇,話語到了最后更是欲言又止。
而他就算是不接著說,延木真也明白他話語中想要表達的意思。
人跑了,沒法抓,抓不著。
延木真腦袋傾斜,沉默不語。
在他一側,衣著暴露,云袖纖腰的四名侍女,正半跪于華麗的王毯之上,將手中晶瑩剔透的葡萄剝開,隨后送入他的口中。
花團錦簇,布料底下令人頭腦充血的曼妙身姿,若隱若現。
倒是好會享受。
“本王這個妹妹,不簡單啊。”
張開口吃掉這些漂亮侍女精心剝開的葡萄,延木真一邊心不在焉的想著。
自從他自異域回來武功大成,雄心壯志殺王奪位之后,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吃癟的事情。
延憐秋。
端坐于王座之上,這位蒼狼的王者瞇了瞇眼睛。
這女人,武道修為不過八品,一月之前,在那五百護衛攜帶出逃之時,更是被他遙遙隔著數十丈距離給劈了一刀。
縱使那一刀有人替她拿命去擋,可余波終究還是砍在了她的身上。
當時延木真很清楚。
延憐秋陷入昏迷時,生命氣息明明該是消失了才對。
可為何還能死而復生,屢屢躲開自己的追捕?
很不同尋常,而延木真自知,自己身上的秘密決不能被外人曉得,王室之人多活一個,便是多一分隱患。
“早知道本王當時就不自持身份,而是再度劈出一刀了...”
看著那掛在王座旁的巨大長刀,延木真捏了捏一側的侍女臉蛋,聽著耳畔那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后,心中有些后悔的想到。
沒出草原還好,若是出了草原...
那自家那個名義上的妹子,可就真是海闊憑魚躍,山高任鳥飛了。
不過不管如何,繼續派高手追殺還是有必要的。
畢竟那老東西將死之前,很有可能將自己的秘密,告知給了這些子女。
假使此事是真,那如果他們不死絕...
我心難安!
金狼王城外,黃沙滾滾。
對比嘯月部的簡陋,這里不愧是草原的商貿與王城中心,雖說遠不及大夏長寧繁華,但比之洛離修筑的北涼來講,還是強出了不少。
畢竟說到底,也有了兩三百年的底蘊,要是太過寒酸,那也說不過去。
這一日,有身披白色僧人服的和尚,兩手空空牽著毛驢,從城中走出。
走到城門前時,他轉過了頭,向著那背后的金狼王城頂上望去。
這一眼,他便看到了這座王庭的氣運,比較往日已經是稀薄了五六成不止,說是一句王朝末年,日暮西山都不為過。
“阿彌陀佛。”
看上去年歲不老的高大白袍僧人,輕聲呢喃一句。
隨后,他的耳畔便浮現出這金狼王庭長生教宗,也就是他昔日的師兄所叮囑他的話語。
“元洪,北玄域氣象即將復蘇在即,枷鎖已解,怕是不出百年,就要重復昔日宗師輩出,天象降世的千古盛世。”
“師兄我借著這金狼王庭的國運,已經摸索出了天象大道,為金剛寺當代修為最高,執牛耳者,你若是與我一道,那么今后寺內各堂首座,當有你一列席位。”
“所以我希望,你能以我中土佛脈三大宗之一金剛寺的名頭,去壓一下那遠征而來的夏皇,叫他知難而退。”
“非是師兄不想出手,實在是身不由己。”
“眼下我自身因果轉輪功未曾大成,即使有了天象果位,也不能立刻就與金狼王庭撇清關系,還需要一短時間穩固根基。”
“可如果那大夏攪局,嘯月部的逆賊又妄圖舉兵自立,那師兄我極有可能出現意外,致使數十年謀劃一朝成空。”
“所以,拜托你了。”
這名為元洪的僧人,駐足在這城門之前良久后,方才有些苦笑。
“師兄啊,我輩上山修行,為何要牽扯如此之多的紅塵世俗。”
“寺內諸多上乘典籍你不修,偏偏要學這種斬龍奪運,鳩占鵲巢的法門,師弟真的不知該如何說你...”
“這夏皇洛離得太乙傳承,早已在宗門內傳了開來,此次我等攜金剛之名前去壓他,兩宗素來便有世仇,他又怎能是那般好說話的。”
想起曾經提攜過自己武道修行,讓他未至三十,便有了一身武道四品的高絕修為,元洪猶豫過后,一時間又有些難以推辭。
感受到背后從城池中投來的注視,這僧人一甩袖袍,只得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小僧還是去走上一遭吧。”
“畢竟師兄之恩,做師弟的不能不報。”
說到這里,元洪想起那即位夏皇的洛離,曾經有過斬過數名四品高手的輝煌事跡,一時間眸中也有著幾分戰意浮現。
金剛寺青年一輩的武道高手,他足以稱得上是頂尖,而能與他爭那金剛佛子名諱之人,也不過只有區區兩人而已。
持一顆武道之心,自當勇猛精進。
而既然答應了師兄元真,那么元洪此去,定會與那洛離交手一番。
眼下很顯然,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白衣僧人牽著一側正發出嗚咽叫聲的小驢,翻身上前,便孤零零一人,往著南境走去。
大軍壓境迦葉關,金狼王庭正集結兵馬前去援助,只可惜時不我待,等到與嘯月王庭前線言和,大軍前去之際,保不齊那關卡便已經丟了。
所以雖然元真未曾明說,可元洪自己卻也知道。
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止戈!
大夏中軍,駐扎草原之地。
汾河部距離此地,說近距不近說遠也不遠,因此在洛離帶著麾下回歸之際,也不過才過去了一天左右的時間。
從后半夜一直熬到白天正午,這些戰士的身軀多少也都有些疲憊。
但他們的精神,卻無疑是亢奮的。
作為戰士能打勝仗立功,便是大喜事,更何況自從洛離登基稱帝,新政一系列的改革,對于功勞的比重都是相當大的。
只要能斬敵夠多,他日就算是獲取高深的武道功法和典籍,變得更加強大,甚至成就先天,拜將封侯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帶著延憐秋一行人和那一眾俘虜,洛離與霍去病一道凱旋而歸,回了大營。
隨后,那些清剿四周的各支軍隊,都在這些俘虜的口信和繪制的地圖中,繼續展開了對于其他北蠻部落的掃蕩。
這一次,果然收效頗豐。
再加上知曉迦葉關有意識的派遣小股騎兵出關,前來對于大夏軍隊進行騷擾,所以陳慶之便將梁華等一眾武道高手都派了出去,在這些軍隊之中坐鎮。
這樣一來,再遇到敵軍偷襲的時候,最起碼不會率先亂了陣腳。
一系列操作下來,迦葉關的北蠻人果然沒了辦法。
而更令人驚喜的是,本來在迦葉關中被派遣而出的眾多騎兵中,有一支倒霉的撞在了梁華這尊武道大成的刀道宗師面前。
如果在遇見梁華時,那迦葉關的首領直接撤離,說不定還能沒有多少損失。
但很可惜,他選擇了直面死亡,向前沖鋒。
那么結果,自然就沒有了任何懸念。
又是一晚夜色降臨。
皎潔的月光,肆意灑下人間。
洛離坐在大帳之中,眸子中閃過幾分疲憊。
數日里,掃蕩四方的大軍一路高歌猛進,各自都立下了不菲的戰績。
后顧無憂之下,迦葉關的北蠻人大軍,自然不可能讓他們繼續存在!
洛離已經和陳慶之霍去病等將商量好了。
再修整三日,等到立身于草原各處,執行清掃的夏軍接到命令后,便直接拔營前行,以勢如破竹之勢,將那迦葉關直接拿下!
在高度緊張之下指揮全軍,不停的吩咐命令,是項技術活,即使洛離的武道不凡,有四品絕巔,但此刻閑下來后,他依然想要放松一下。
畢竟他也是人,不可能精神一直緊繃。
那樣的話,早晚會出問題。
從案桌前起身,走到了那一側的床榻上面。
眼下已至深夜,將身上的鎧甲卸下,洛離身著便服,直接便躺在了這床榻上面,眉宇間顯現出了幾分舒適。
很快,他的意識就陷入了朦朧。
隱約間,洛離似乎做了一個奇異的怪夢。
有道人影,好像撥開了這王帳的簾帳,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這人進了帳篷之后,并沒有去尋找什么事物,而是看著正躺在床榻上休息的洛離,微微呼吸了片刻之后,發出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脫衣之聲。
雖是夢中,但一切都是詭異到極致的真實。
洛離察覺到了不對,他感受到了周遭的異動。
但不知為何,他的眼睛卻始終睜不開來。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圓。
冰涼的月光透過王帳的窗,灑在了洛離所躺下的床榻周遭,將本來黑暗的事物,都照耀的逐漸明亮了起來。
而本來空無一物的床榻邊上,卻奇怪的多出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道金發披肩,發梢處系著銀鈴鐺,只身著單薄褻衣,修長的雙腿與完美的身材都暴露在空氣之中的,一個女子。
剛剛脫下衣服所發出的窸窣聲音,帶著叮當響,就是因為那枚銀鈴鐺。
這女子身上散發著溫熱的氣息,動作慢悠悠的,一步一步向著床榻靠近。
隨后輕手輕腳的,竟旁若無人般,躺在了洛離的身邊!
白嫩的肌膚,與洛離的身軀近乎貼在了一起。
“陛下,你想要嗎...”
溫熱的氣息,從這看不清模樣的女子口中發出,吐氣如蘭,讓洛離渾身都有些燥熱了起來。
喉嚨滾動,感受到身體的異動,洛離本來朦朧的腦海,渾渾噩噩。
但那靈魂之中的一點不滅靈光,卻與此同時,突然綻放華光。
一瞬間,洛離心中天旋地轉,警鐘大作!
本來睜不開的眼睛,當即張開。
而那臉頰都已貼了上來的女子,看不清的面容,也突然間變得清晰無比。
柔軟的金色發梢,披散在她那香艷的肩部。
普天之下一等一好看的異瞳中,在見到洛離的眼神從迷茫快速變為清醒后,夾雜著幾分錯愕與意外。
不過轉瞬之間,她又笑了起來。
“這還能醒來的呀...”
“真有意思。”
女子話語中帶著幾分嫵媚,與她外表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那看來,只能到此為止咯。”
撫了下鬢角的金色發絲,這女子嬌柔的笑著,隨后眼神中帶著幾分深意,“再見了,親愛的陛下。”
“咱們下次見”
說罷,她那柔軟的身軀,在洛離剛剛回神之際,突然轉身壓在了洛離的身上,隨后那帶著溫熱氣息的唇角,也吻上了洛離的臉頰。
曖昧氣息混雜著幽香,引人遐想。
但洛離,可不這么想。
憋足一口氣,已是清醒的洛離瞬間掙脫了這股朦朧的狀態,從床榻上直接一躍而起!
可就待他剛想要將那看得清清楚楚的容顏,直接擒拿下來的時候,他卻發現...
他的床榻一側,從始至終,都是空的。
手臂壓在床邊上。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戶,將這王帳內的空間點亮,顯現出了幾分清冷。
此時,仍是午夜時分。
而洛離則是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王帳之內,所有的東西和物件都是整潔如初,連氣味都沒有絲毫變化。
更別說是...那曖昧與幽香的氣息了。
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場疲憊至極時所做的夢一樣。
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