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大夏國的邊城防御,也不過如此。”
北蠻鐵騎攻入扶風城內,倒提著萱花大斧,站于城墻之上的北蠻主將一臉意氣風發。
短短數日內,這涼州后方的雁門郡,已經被他們金狼王庭的驍勇鐵騎近乎踏平。
眼下除了那座于后方苦苦支撐的雁門孤城之外,全境都已徹底陷落。
雖說耳畔仍舊有扶風縣城內的戰士不甘于接受失敗,還在手持兵器負隅頑抗,但在北蠻鐵騎呼嘯而過之下,戰局幾乎是呈現出了一面倒的局面,沒有任何懸念。
立于城墻正中,看著眼前被自己一馬當先沖上城墻,一刀梟首的扶風縣尉尸體,這北蠻主將呼延灼目光炯炯,罕有的露出了一縷佩服。
無頭尸體迎風而立,即使被一斧斬首,尸體卻也跪的筆直,雙手扶著那一畔被血液潑灑的鮮紅之北涼大纛旗,仿佛英魂如舊,經久不散一般。
“這扶風縣城的守將,倒也算是一條漢子,不墮他們北涼王洛離的名聲。”
“但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也不過只是條弱小的螻蟻罷了。”
看著那節節敗退,不斷往扶風縣城各處街道巷尾撤離,想要抵抗這些異域侵略者進攻的諸多戰士,呼延灼手中大斧一揚,眸中閃過了一絲殘酷:
“大軍壓前,全力追剿!”
“叫這些大夏的小崽子們好好瞧一瞧,屬于我金狼王庭的兵鋒雄威!”
說罷,身穿白狼鎧的北蠻將軍從這數丈高的城墻之上,直接一躍而下。
那在半空中借助真氣提速的身影越沖越前,越沖越快,到了最后甚至跨過了眾多北蠻將士,化為一道白光,直往那涌入各處街道巷尾想要退去的扶風大軍悍然劈出!
大斧破空,撕裂氣流,等到那身著白狼鎧的將軍落地之時,其手中萱花大斧所劈開的真氣,已經直接沖進了那前方的扶風戰士軍陣之中!
嘩啦!
強大的真氣震蕩開來,將青石板砌成的地面直接劈碎,震的一側建筑墻壁隆隆響動,甚至還將幾十名靠的較近的戰士,直接往后方掀飛了出去!
本就是絕對懸殊的實力差距,為了能夠勉強抵抗北蠻的進攻,這些將士本還想依靠著街道巷子狹窄的地勢來抵抗北蠻的騎兵。
但現如今有了呼延灼的悍然入場,讓本就艱難無比的局面瞬間雪上加霜。
一剎那間,兵敗如山倒。
扶風將士們越打越散,很快就潰散到了燕刀門的山門道場之前。
燕刀門為扶風本地聲威赫赫的武道門派,本身駐地就較為靠近城墻,現在這一潰敗,眼下仍舊還在支撐著戰斗的眾多戰士們,當即就從四散街道蜂擁而至。
而于山門之前,正扶著懷中刀刃靜坐的梁仲儒,聽到那外面喊殺聲越來越近的動靜,也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
“元長。”
老者開口,對著一側靜靜持刀侍立的二弟子吩咐道:
“帶著你眾位師弟,準備迎敵。”
說罷,梁仲儒單手提起擦拭許久的刀刃,單手撣了撣衣袍覆蓋的灰塵,從容的對著身側寥寥的十數名弟子教導道:
“老夫一生,修行燕刀門藏鋒之刀整整四十余載,一共只露出過三次刀刃鋒芒。”
“第一次,是在刀道有成時,與師長對刀,承接我燕刀門道統之時,出了那第一刀。”
“第二次,是在逐你們曾經那位大師兄出師門時,應其不服之念,施展出了第二刀。”
“而第三次,則是在捍衛我燕刀門聲名,于五年前和那來自升龍拳道的先天宗師一戰,出了第三刀。”
“此生雖只出三刀,但老夫自詡于此道之上,已有了大成之境,縱是與宗師對戰,即使不敵,也當不差多少!”
大刀如鐵鑄般握持于梁仲儒手掌之間,這老人一席話語說完,看著那道場臺階之下,依稀可見的黑壓壓如潮水般的人影,只是一聲長嘯,便化為殘影直沖而去!
曾經老邁不堪的身軀,近乎衰敗的氣血于此刻重新煥發光彩,就宛如眼前這位燕刀門主,還是當年那個而立之年,不弱四方的威嚴中年一樣!
筋骨噼里啪啦,爆發出雷鳴般的響動。
數百步臺階,一躍而下!
人已過古稀,但心中之火,卻仍是少年兒郎!
“...”
看著老者展露的雄姿,李元長微微失神。
自從大師兄離去之后,他得有整整十幾年沒有見到過師父顯出如此豪情了。
縱使是五年前捍衛燕刀門名聲,與那升龍拳道的當代拳主六品宗師一戰,他老人家都沒有現在這般暢快!
這是李元長從直覺上感受出來的。
如果硬要用語言去形容...
那就是現在的梁仲儒,終于有了一尊刀客真正應該具備的風采!
十年藏鋒,刀出無悔,唯進不退!
正因蟄伏的久,所以燕刀門這藏鋒之刀一旦出鞘,其將展現的鋒芒,必將照耀當世!
“諸位,師父已經以身作則,為我等示范刀法了。”
“現在,該我們作為一名刀客,作為一名弟子,去為師父他老人家盡孝了!”
“既已無生路,那便叫這些來自金狼王庭的蠻子見識見識,屬于我扶風燕刀門的刀道!”
看著那雪亮的刀光在眾多北蠻人群中綻放,看著那老者的白須染上血液,看著他刀斬敵寇首級,盡飲敵寇鮮血的豪放模樣。
李元長攥緊手中長刀不再猶豫,繼而對著身側的十三名燕刀門弟子朗聲吼道:
“殺!”
隨后,十三名燕刀門自愿留守于扶風,不愿離去偷生之刀客,一齊拔出了鞘中長刀!
梁仲儒蓄養了一生刀鋒,四十余載之間只拔出過三次刀刃。
而這些他悉心培養的弟子,更是幾乎從未見過血腥與殺伐。
面對生死,面對戰爭,他們本應露出怯弱。
但燕刀門的藏鋒之刀,卻為他們在心中蓄出了獨屬于刀客的鋒芒。
如火般的刀意,將那股人性的怯弱徹底壓下。
國仇,家恨,于此刻混雜交加,充斥在這些燕刀門的弟子胸膛之中。
雖未殺生,可這十三名弟子那一顆心臟中蘊藏著的熾熱刀意,卻是從始至終都未衰弱過半分。
因此哪怕是面對著近乎如潮水般的近兩萬名北蠻精銳,也是一樣!
雖千萬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