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赦,氣度恢宏、仁厚禮賢、體察民隱…”
袁紹站于劉赦左下,面對眾臣,目光一點點掃過眾人后,淡淡地道。
“紹以為可帝天下,諸位以為如何?”
“吾等愿從!”
田豐還在監牢里關著,不管眾人此時心中到底有什么想法,他們都必須要贊成。
否則,他們很可能就會成為下一個田豐。
“既是如此…”
“袁公的心意,本王領了,可小王德薄,實不足臨天下!”
就在袁紹要下斷言,并且傳檄天下之時,劉赦卻顫抖地站了起來。
不是劉赦不愿意。
畢竟,在這天下就幾乎沒有幾個人不想當皇帝的,只不過眾人都把自己的想法壓下去了而已。
劉赦也是一樣。
之所以他會站起來拒絕,實在是他要遵守規矩啊。
三辭三讓,絕對不能少。
其他的,劉赦這個剛剛成為趙王沒幾天的人不知道,但就這一點而言,他還是很清楚的。
“王上何意?”袁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要知道,為了眼前這一幕能夠順利進行。
他將田豐關了起來,把沮授封在了家里,還把其他一些拒絕的人也都分別派遣了出去。
而他做這一切,就是為了今天罷了。
可現在,別人都不再拒絕了,偏偏劉赦卻要拒絕。
袁紹的心情怎么會好?
“袁公且近前來…”
劉赦眼見袁紹這么不懂行,無奈地招了招手。
可對方根本不搭理他,他只能極為尷尬的道:“小王有話要說!”
最終,袁紹還是走了過去,單膝下跪道:“王上請說。”
“三辭三讓,乃是古之帝王所為,便是小王要稱帝,也該,該…走個流程吧?”
雖然在袁紹的目光逼視下,可劉赦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表達了出來。
袁紹皺著眉頭解釋道:“時移世易的道理,王上不該不知。”
“如今,逆賊劉備已在雒陽稱帝,時日若是長了,恐怕天下人都會認他為帝,因此…王上還請就此稱帝,不能也不該拖延!”
“這…”劉赦傻了眼。
直到這一刻他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這個皇帝,居然只是袁紹的一個傀儡罷了。
若是不然,對方也絕對不會對待他。
想到這里的時候,劉赦不由得想起了前時封國內的一些忠臣跟他說過的話。
“王上不能跟袁紹去鄴城,此人狼子野心,絕不是要王上臨天下,他只是想借王上的名罷了!”
言猶在耳。
可是,當時的他卻覺得,袁紹不是那樣的人,因此完全沒聽這個忠臣的話。
現在想想,袁紹怕是本就沒有安什么好心,反倒是他劉赦,卻是過于童真了。
想到這些,劉赦梗著脖子道:“若袁公不從,小王寧愿回邯鄲,也絕不稱帝!”
袁紹和劉赦對視著,看著對方眼神里的認真,他知道,又一個難題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劉備稱帝就沒有人反駁,倒是趙王這種人會有那么多人反對。
最關鍵的是,就連趙王本人,居然也是反對人之一。
其實真要說起來,實在是他太過于心急了。
他急就急在,不應該隨便找了個宗室就讓對方稱帝。
如果他能仔細找找,也許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畢竟,這劉赦可是劉良的后人啊。
劉良是誰?劉秀的叔父…
一下子就遠了吧?
或許,有人還會拿劉備和他對比,但是別忘了,劉備眼下手握強權。
在這種亂世當中,強權就是道理。
更何況,他不僅在河洛一帶尋找了賢明的宗室,同時還進行了三辭三讓的規矩。
不管這一切是不是劉備在作秀,起碼他都做了。
到了袁紹這里,他卻連做都沒做,怎么能服眾?
當然,之所以會出現這一切,其實主要還是因為劉備本身出身太低。
誰說他的時候,都會稱一句織席販履之徒…
這才是主要原因。
假如劉備和劉曄一樣,跟東漢宗室的關系很近很近,估計也就不會有那么多的反對聲音了。
但偏偏不是。
更關鍵的是,手握強權的人不是劉曄,而是劉備。
“好吧…”袁紹最終選擇了退卻。
“主公,趙王乃是光武叔父之后,與漢室關系頗遠,怕是不夠資格帝天下吧?”
就在袁紹要按照規矩來一套的時候,監牢當中的田豐跑了過來,打斷了他,同時也打醒了無數裝睡的人。
“來人!”袁紹卻連聽一聽田豐的話都不想,直接下令道:“將此人拖下去!”
“主公便是堵得住我的口,便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了嗎?”
田豐被拖下去的同時,卻依舊在喊著。
這人瘋了。
怎么就不怕死?
殿內的眾人,無一不對田豐這種作死行為連連搖頭。
但田豐卻偏偏不怕,他還在耿直地沖著袁紹喊:“主公若是真想另立天子,也當擇一漢室近血,不該選擇這等早已疏遠之人,若堅持如此,主公與口中所稱的逆賊劉備何異?”
“不!”
“豐錯了,錯了!”
田豐此刻已經被拖到了門口,可他的聲音還是傳了進來:“劉備好歹是漢室,便是稱帝也猶可恕,但主公卻在妄行廢立,實與當日之董卓無異!”
殿內眾人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古怪了起來。
尤其是一些從雒陽跑來的老臣,此時看向袁紹的目光,陡然之間就變得不同了。
別的還好說,但要說董卓…
他們可一點都不愿意跟隨了。
袁紹自然也感覺到了眾人表情的變化,他陡然開了口,聲嘶力竭的道。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殿內的人,在聽到袁紹這句話的時候,都感覺內心隱隱有些發寒。
田豐,這可是跟隨袁紹最早的人了。
要是連他都落得了那般凄慘的下場,他們這些人最后的下場能有多好?
心寒,實在是心寒。
而對于一方勢力而言,當勢力當中大部分人都開始心寒的時候,其實也正代表著,這一方勢力即將瓦解了。
“主公,不可啊!”
郭圖感覺到了眾人心寒的目光,當即忍不住站了出來,硬著頭皮道。
“主公即將討伐逆賊,此時擅殺大臣,實在是,實在是不應該…”
“主公,我看田豐該殺!”
歷史的車輪,再一次轉動了起來。
原本歷史上害死田豐的逢紀,沒有絲毫意外地走了出來。
“田豐多次對主公命令質疑,且對主公立天子穩天下之策多有不滿,而且我還聽人說,田豐時常會在牢中怒罵主公…”
“試問,若是這等人都不殺,主公還如何服眾?”
“你!”郭圖瞪大了眼睛,仿佛完全沒想到逢紀會在此時站出來落井下石。
要知道,以他們對于袁紹的理解而言,此時的袁紹其實還在猶豫當中。
剛剛說殺,不過就是一時氣話罷了,勸勸也就回去了。
可要是有了逢紀這么一番話…
田豐必死!
逢紀瞥了眼郭圖,隨即便看向了袁紹:“紀只是直言罷了,并無其他想法。”
真是太亂了。
人群中默默看著這一切發生的許攸,默默地搖了搖頭,心中嘆道:“看來,我是該想個辦法逃走了,只不過我是該逃往曹操處,還是逃往劉備處?當真是好難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