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4 所謂的幻境
溫梨剛剛做了一個夢。
那是時隔不知道多少年的，只有可能在夢里發生的如夢似幻。
她仿佛能夠感覺到窗外的暖陽從窗前照射進她的閨房，帶來一抹溫柔的暖意，仿佛能夠感覺到四周掛著的紗簾在海風下泛起漣漪。
仿佛一轉頭，就能在身后看到想見的人。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
她是溫梨，是在滿月之夜，獨自坐在湖邊畫夜景的女子，是安靜的坐在樹梢上，注視著過往那些孤魂野鬼的半妖。
而此時，溫梨所感知到的情感卻是真實存在的，真實到她好像能夠感覺到那是她經歷過的，以及正在經歷。
好似是清晨。
當太陽的光越過窗靈，名為溫梨的少女卻依舊懶洋洋的在熟睡，頭發散亂著纏在身上，折的不成樣子，在她的懷里則抱著一只貍花貓，那貍花貓兒整個卷在她的長發中，將腦袋埋在她懷里，呼吸輕微輕微顫動。
夢境中的溫梨面上全是滿足之意，懷里緊緊抱著可愛的貓兒，甚至嘴角都粘著昨晚吃的糕點殘渣，臟兮兮的，和一只小花貓一樣。
熟睡著。
熟睡著。
“師弟，吃…”
日常是關于美食的夢，少女嘴唇微動，接著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完全沒有要清醒的意思，翻了個身子，連充滿少女感的可愛小裙子都壓皺了。
這是名為溫梨的女子永遠都不可能體會到的，名為‘慵懶’的情緒。
之后，有人輕手輕腳的人走進來，整理了她衣裳，替她擦拭了臉頰，蓋好了被子后無奈笑著離開。
少女時刻都浸泡在這樣的幸福感中，一直孤身一人的她在這場名為夢境的幻覺中仿佛有用了什么極為重要的存在，讓她變得不再像是她。
可以有人依賴、撒嬌和盡情享受被照顧的感覺，那種時時刻刻從世界邊緣溢進來的幸福感將她包裹，讓她有那么一瞬間都不愿意探究這個世界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個世界是那么真實。
輕風吹拂，雪露滋潤。
陽光愛撫，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兩人一同跨越青翠的綠地，行走在熱鬧歡欣的人群，享受親朋與好友的祝福。
就在如詩如畫的、夢幻般的雪景里，她可以雀躍著和心上人漫步在林間的小路，吃些美食，散散步，逗逗貓兒，就連世界都是安靜祥和，正是溫梨所追求的太平長安。
可她畢竟是溫梨，當她和身邊的人一同漫步在竹林。
溫梨輕輕嘆息。
于是整個竹林籠罩著一層霧氣，隨著日出，霧氣也慢慢地散去。這時，竹葉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是那么晶瑩透亮。
她看向那露珠中倒映出的、身邊少年的面容…釋然地笑了笑，溫梨就這么睜開眼睛，將咬了一口的養顏果安靜的放在手心。
她的面部有些微紅，也許是因為環境過于真實，可心中更多的是無法言喻的復雜情緒。
“師姐？”徐長安看著溫梨就這么咬了一口就不再動作，一時間有些懵：“不合口味？”
“味道很好。”溫梨耳尖上的紅暈逐漸褪去，她看了一眼李知白，和后者對視之后，大概可以感受到李知白眼里無奈。
一時間周圍都沉默了。
徐長安疑惑。
陸姑娘也疑惑。
溫仙子怎么咬了一口后，就不再動作了？
陸姑娘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又看了看溫梨手中那帶著一點點齒印的晶瑩果實，一時間懵了。
不好吃嗎？
挺好吃的啊。
酸酸甜甜的，讓人唇齒生津，她兩下就吃完了，若不是那盤中的果實不多，她真的想要厚著臉皮再討要一個。
如果不是對自己的口味還算有自信，陸姑娘真要以為她和李知白以及溫梨品嘗的不是同一種果子。
“長安，你莫要為難溫梨了…”李知白無奈的說著：“也就只有桐君現在這種沒什么臉皮的女人真的能夠沉浸進去。”
這養顏果中藏著關于徐長安和云淺情感，她已經親身體驗過，李知白因為提前做好了準備，所以只是稍稍掙扎一下就退了出來。
但是不得不說那種好似整個人都被幸福感填滿的神志滲透，在你對他本就已經好感的前提下…效果拔群。
看看祝平娘那閉目養神，眉眼帶笑的模樣，簡直就是主動沉浸了進去。
李知白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她在這一刻忽然明白祝平娘為什么之前一直想要吃長安的果子了。
可換個角度想，這也許正能證明桐君是個豁達的人。
“…嗯。”徐長安雖然有些疑惑，可并沒有追究到底的想法，他在梳理養顏果脈絡的時候，的確發現對方汲取了他當時的一些情緒，但是無論徐長安怎么想，也不會知曉居然能發酵到這種地步。
溫梨看向手中的果實，她已經吃過，自然不能交給云淺，于是手腕輕輕一晃，那果實被她收進了納戒，算是留著給她做個警醒。
對于徐長安而言，這都不算是什么事情，反正種子是祝平娘給的，就算養顏果里有什么神秘的東西，那也與他無關。
關鍵是…云姑娘的評價如何。
“小姐，你嘗嘗這個。”徐長安將果實送到云淺面前，不過這一次他是主動拿起簽子，切下一小塊后將果實遞到云淺嘴。
本來困乏的云淺嗅著香甜的氣息，眨了眨眼后張開口咬下了果肉。
“味道怎么樣？”徐長安問。
品味了一會兒，云淺慢慢地說道：“還行。”
她給了一個還算可以的評價，畢竟徐長安種的果子她吃的多了，這個果子的味道說不上是最好，中等偏下吧。
“我想也是。”徐長安可太懂云淺的口味了，這種酸酸甜甜的味道本就不是云淺最為喜歡的，但畢竟是自己辛苦種的，還是想要云姑娘嘗嘗味道。
“…呼。”
就在這時候，一直一言不發的祝平娘終于睜開眼，她帶著面上那澹澹的韻色，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哈啊…，這真是個不錯的體驗。”
說著，她還不忘記對著徐長安豎起大拇指：“這次果實的味道，姐姐給你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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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祝平娘而言，算是親身體會一次她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體驗過的感情。
“阿白，這感覺還真不錯。”祝平娘迫不及待的找人，像是想要分享一下自己的感慨，李知白哪里會理會她，只是說道：“你呀。”
桐君作為一個女子，如今當真是不知道羞恥。
“阿白，這就是你保守了。”祝平娘也不失落，她笑吟吟的：“長安和云淺在我面前秀了多少次恩愛了？我體悟一下，以后也算是有了抗性了，對吧。”
還有一件事。
她在幻境中學到了一些東西，照顧或者撩撥女子心弦的事情，不知道如果她照葫蘆畫瓢，能不能用在李知白的身上？
她是長輩，自然知道分寸，所以她的沉醉真的就如同李知白所言，是大大方方的。
說到這里，祝平娘語氣一頓，她若有所思的看向面色平靜的溫梨。
“阿梨，你呢？”
溫梨正要回答，李知白就說道：“就吃了一口，桐君，你以為她能與你一樣嗎。”
陸姑娘：“…”
話題她怎么有些聽不明白了。
不就是吃一個果子嗎？
怎么好像吃的多還變成錯了？
溫仙子吃了一口，平娘就這樣問她，自己…自己可是全吃了。
“只是一口啊。”祝平娘搖搖頭：“倒是阿梨的性子，不過真是可惜，能吃到這樣純粹的養顏果，下次可不知是什么時候了。”
那果實中縮蘊含的可不單純是情緒，祝平娘隱約能夠察覺到，也許是徐長安自身的神秘，她方才所體會到的與其說是情緒帶來的環境，不如說就是發生的事情。
美中不足…首先因為她神志清明，加上提前就想好了想要悟出點什么來。
這些情緒有一部分也可以說是徐長安識海所散發出的氣息，說不得還能借助這個機會掀開徐長安龐大識海秘密的一角。
但是祝平娘失望了。
她啥都沒悟出來，因為在那樣真實的世界中，卻找不到道的存在，即使有，也全是扭曲的痕跡。
天底下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扭曲現實與虛幻的邊界，大抵是一眼假，所以沒有給她十足的沉浸感。
但是已經足夠了。
“長安，你還真是給姐姐一個大大的意外。”祝平娘看向徐長安：“做的不錯，不枉我對你那么的期待…哦，你別這樣看著姐姐，養顏果沒有什么特別的功效，對修煉無用的，最多能讓普通的女子吃了，皮膚好一些，變得更加好看。”
“這樣啊。”徐長安才想要問，祝平娘就提前給了他答桉。
本來看著李知白和祝平娘吃個果子都能討論這么久，還以為是什么珍貴的東西，可能的話，給云淺多準備一些。
“祝姐姐，這果子怎么了。”陸姑娘小心翼翼問。
“沒什么，就是每個人種出來的味道不一樣，我們剛剛在說長安靈氣的味道呢。”祝平娘擺擺手。
陸姑娘眨了眨眼，又問道：“姐姐怎么不問我的感受？”
“…你？”祝平娘看了她一眼：“你這妮子，歇著吧。”
她能吃出什么來。
陸姑娘：“…”
她反正是沒有什么好說的了，當女兒的還能忤逆犯上不成。反正參加一次宴會，能夠吃到美容養顏、還是徐公子親手培養的仙果，她已經血賺不虧了，也就隨意祝平娘拿她怎么樣。
“對了，云妹妹你呢，什么感覺，”祝平娘此時才從先前幻境的余韻中脫離出來，她后知后覺的看向云淺：“這果實本就應當是給你的，我們只是沾了一個邊。”
此時，因為徐長安就端著果盤站在面前，汲取到夫君能量的云淺清醒了許多，她看了看果盤，又想了想唇齒間殘留的味道，便說道：“果實，味道還可以。”
“還可以？”祝平娘眨了眨眼，
“嗯，能吃。”云淺應聲。
徐長安站在那里，有些無奈的笑著。
沒錯，云姑娘還真的不是不給他面子，誰讓他早就將云淺的口味給養刁鉆了…不過，徐長安之前見識了祝平娘的吃法，雖然不太了解，卻想要云淺試一下祝平娘那種吃法。
聽著云淺的回答，祝平娘陷入了沉默。
是的，在云淺心里，這果實僅僅是不難吃。
畢竟，雖然同樣是徐長安親手培育的東西，但是在這些里也是能夠分出高下的，比如這個所謂徐長安培育的養顏果，簡單切的凋花，當然比不上云淺以往吃過的，他用自己種的果子細心、照著她口味精心制作的點心。
后者，在云淺心里是美味。
養顏果，頂多就是一個能吃。
誰讓她在徐長安身邊總是能吃到更好的，于是這個不僅是為了她而準備的甜點，便只是中等偏下。
“哦，我想起了，她還不會吃養顏果。”祝平娘一拍大腿：“阿白，她和陸丫頭一樣，都是直接吃的吧。”
李知白嘆息后點頭。
陸姑娘眼角微微抽動，我的祝姐姐，您非要拿自家妮子舉例？再說…拍你自己的大腿去啊。
“云妹妹。”祝平娘學著李知白的口吻，拿起一朵蓮花果實讓它在掌心緩緩燃燒，當只剩下一朵靈魂虛影的時候，她站起身將其送到云淺的唇邊：“妹妹嘗嘗這個，這才是養顏果最為正確的吃法。”
徐長安眨了眨，心道祝前輩不愧是最為貼心的，都不用他開口請求就給云姑娘準備好了。
云淺將嘴邊的虛影吃下。
隨著時間流逝，云淺的眼神自始至終別說動搖了，連一絲波動都沒有，就好像剛剛吃的不是果實，而是吸了一口空氣。
“難道…沒什么感覺？”祝平娘不敢置信的問，就算幻境不算什么，但是那種四面八方涌現來的幸福感總是有的吧。
“沒什么感覺。”云淺看了一眼徐長安。
所謂的幻境？
不就是她的日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