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0392寂寞是常態祝平娘落荒而逃后,越想越覺得心里不是滋味。
不應該啊。
自己怎么變成這樣沒用的女人了?
想來哪怕是祝桐君面對云淺也不至于像她一樣半晌憋不出一句話來吧,為什么自己塵世里修行,反而大不如前了?
想不明白。
至于說因為她對徐長安有想法,所以看見云淺才心虛什么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祝平娘:“…”
此時,她腦海中閃過了徐長安瞧著她握著匕首沖著她時候眼里的無奈,閃過了徐長安毫無保留信任的眸子,便嘆息。
好吧,興許的確有那么一點點心動。
可這種心動絕非是女子對男子的心動,比起她看見阿白時候的悸動還差得遠,所以祝平娘更愿意將這種心動稱之為…感動?
嗯,應當是感動。
祝平娘默默的停下腳步,心想她一口一個青蘿,要是真的讓青蘿誤會說她對少年人好感…那讓她以后有什么臉面去見青蘿啊。
可不能這樣。
所以…
祝平娘雙手輕輕拍了拍臉頰,提起了些許精神,她心想自己之所以會沒有臉面與云姑娘單獨相處,還是因為云淺的屬性克制她。
她最喜歡做的,是撩動有心思的少年少女們,即便是像徐長安這種撩撥不動的,看著他那無奈的反應也是有趣的。
但是換成云淺這種就不行了,祝平娘覺得自己真去撩撥云淺,換來的大概也是疑惑的眼神。
到時候尷尬的一定是自己。
就如同她從沒有“欺負”過溫梨一樣,對于這種心思純凈又心性淡漠的姑娘,一直都是她的克星。
而云淺,她當著人家的面驅使人家夫君去做飯,還為老不尊,先就弱了一頭。
要知道,她還是對溫梨有恩都受不了和溫梨相處,換成云淺…
會表現的這樣沒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定是如此。”祝平娘給自己找好了理由,喃喃道:“一定不是我的問題…是那云姑娘不對勁,她的眼睛太干凈了。”
這樣干凈的姑娘就如同一面鏡子,有徐長安在一旁還好,因為云淺會將眼神,注意力全放在徐長安身上。
徐長安一走,祝平娘就要承受來自云淺的注意力了,然后照鏡子的人變成了她,只是被云淺偶爾看一眼,心底那些許陰暗的心思就全部被放大了出來,于是云淺分明什么都沒說,她自己就崩不住了。
所以祝平娘認為不是自己的錯,是云淺的…不,是徐長安的錯。
是他將云淺保護的太好了,純良的讓她這種心思不純凈的姑娘一靠近就會被灼傷。
嗯,是長安的錯。
這樣的云淺,在花月樓里,怎么有姑娘能夠有勇氣靠近她呢?
不可能的。
不過祝平娘忽然意識到,自己就這么跑了…好像很不負責任?
她明明和徐長安說將云妹妹交給自己的,接過一共就說了三句丟人的話就落荒而逃,把云淺一個人撂下了。
這要是讓長安知曉了,她以后還有什么臉面啊。
于是祝平娘轉身掉頭,往回走了幾步,抬起頭…就愣住了。
只見陸姑娘和云淺正隨意的聊著什么,氣氛和諧正好,陸姑娘時不時還抿嘴笑著,看不出一丁點勉強的意味。
祝平娘:“…”
她默默的轉過身。
在仔細思考著要不要將陸姑娘開除花月樓籍。
憑什么這丫頭不會被灼傷啊?!
祝平娘單手掩面。
你能好好和云淺相處,那不就顯得沒用的人只有我一個了嗎?
此時,花費了許多時間給自己找好了理由的祝平娘只覺得那些理由被陸姑娘單手撕的稀碎。
“難道…沒用的人是我自己?”
祝平娘一臉懷疑人生的拿起架子上的傘走出船艙。
此時,漫天陰雨,趁著陰暗的天氣,可湖面上彩燈臉面,熱鬧非凡,分明是熱鬧的。
可祝平娘看著畫舫樓船靜靜的懸在湖面上,心情忽然安靜了下來。
大船甲板相比于船艙自然是冷風習習,些許雪花飄落,紅燈籠印在水面上。
此時天色漸冷,畫舫上還待在外面的姑娘只剩下三三兩兩。
她依靠在欄桿處,心想。
原來是自己不是什么心虛,而是想念阿白了。
興許是看著云淺和徐長安在一起時候的溫暖氛圍,讓同為女子的自己稍稍的…只是稍稍的有些…寂寞。
一點點。
只有一點點。
祝平娘獨倚長桿,燈火映照之下,臉部輪廓分明,容色晶瑩如玉。
縱然她再怎么將自己朝著“祝平娘”去發展,可她的本質,終歸是祝桐君,哪怕讓自己變得再媚俗,再普通…這一點是藏不住的。
一眼看去,她此時赤紅束腰趁著纖細腰肢,暗色緊身袍袖上衣,下罩煙紗散花裙,鬢發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十分的好看。
可這樣彰顯體態修長、妖妖艷艷勾人魂魄的打扮不能掩蓋住她真正的高傲氣質。
也難怪她認為自己若是打扮的像是云淺那樣,會讓丫頭們疏遠…就像如今這樣,那些滯留在甲板上的丫頭們看見了她一幅明顯有心事模樣,卻依舊在猶豫要不要上來搭話。
祝平娘心想,若是這些丫頭里有人能夠鼓起勇氣上來與她說幾句話…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不得就不會那么寂寞了。
可是沒有人來,只是有些許擔心的看著她。
祝平娘能夠理解,如同當年她遠遠的看著掌門一樣,尊敬和憧憬不代表她有勇氣上去接觸掌門。
輕輕搖頭,轉身離開,祝平娘朝著私人廚房的方向走過去,走著走著,自己都沒注意到,腳步就輕松了下來。
“砰。”
祝平娘一腳將廚房的們踹開,嚷嚷著。
“長安,你能不能快些,姐姐要餓死了!”
忽然的巨大聲響讓徐長安握著菜刀的手微微下沉,將案板上的黃瓜一切兩斷。
徐長安:“…”
他一頭黑線的轉過身,看見一臉坦然的祝平娘走進了廚房,隨后還好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一樣,目光四處在廚房里掃射,似是沒怎么見過類似的場景。
嘆氣。
“還需要一些時間。”徐長安無奈的說道。
準確的說他才剛開始,準備工作都沒做好呢。
不是。
祝前輩不是說陪著云姑娘了嗎?這有一刻鐘嗎?她就來廚房鬧騰了。
徐長安在一瞬間覺得是不是祝平娘一見面就忍不住欺負云淺,然后云淺就告訴祝平娘她和李知白的關系了?
但是如今祝平娘看起來沒有吃醋的意思,所以應當不是。
奇怪。
發生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看出了徐長 安的疑惑,祝平娘擺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哦,陸丫頭在和云妹妹聊著呢。”
“…嗯。”徐長安想說那您怎么不一起聊,但是他知趣的沒有開口,只是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眼看著徐長安繼續準備食材,看著他行云流水般的動作,祝平娘勾著嘴角在一旁坐下,翹起二郎腿。
果然,瞧著長安,就不會心里不適。
看,他瞧著自己的眼神,就沒有其他人那種讓人無奈的距離感。
也對,他都能和云淺成為夫妻,自然不會認為一個“祝桐君”有什么大不了的。
“啊。”
祝平娘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云淺讓她丟在了宴廳了,結果她自己跑過來找徐長安…讓人看去了,又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不過不礙事。
反正她的名聲早就不重要了。
讓她回去面對云淺,還不如現在這樣的。
她現在反正是不想回去。
于是她就這樣在廚房里坐下了。
徐長安雖然奇怪,但是一想到祝平娘呆在這里就不會去“禍害”、“欺負”自家的云姑娘,便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而且,祝前輩這種仙門一看就知曉沒做過飯,會感興趣他能理解。
于是徐長安繼續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祝平娘在一旁瞧著徐長安切了一會兒輔料,看著旁邊滿滿的食材,忍不住問道。
“這么多東西,都要你一個人處理嗎?”
“嗯,也不多。”徐長安一邊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一丁點停滯,依舊十分絲滑。
“長安,有需要姐姐幫忙的地兒嗎?”
徐長安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祝平娘一幅摩拳擦掌的模樣,腦袋隱隱作痛。
是了。
暮雨峰的師姐們經常說,祝平娘的手是整個暮雨峰最好看的一雙手,畢竟她是公認的琴藝卓絕,一雙手自然是凈化。
可是,師姐們也知道,祝平娘這雙手除了演曲和揍人,其他的幾乎什么都不行…祝平娘參與建造過的花圃、綠植,都是賣相極慘的。
“我自己來就好。”徐長安默默的說道。
“嗯?”祝平娘柳眉一橫:“長安,你不會是…嫌棄姐姐吧。”
“不敢。”徐長安停下了動作,問道:“哪有客人親自下廚的。”
“哦,也對…”祝平娘說著,逐漸反應過來:“不對吧,你才是客人。”
所以說,哪有邀請客人敷衍,結果讓客人準備晚飯的?
祝平娘此時意識到自己做了怎么樣的蠢事,面上一紅,不過她哼了一聲:“別小看姐姐,姐姐也是會廚藝…”
說著,她對上了徐長安的眼神,語氣頓時虛了不少。
“好吧,我只是看過丫頭們做菜。”
簡單來說,就是紙上談兵還行。
“不過。”祝平娘饒有興趣的看著徐長安:“阿白吃了你做的東西,是不是覺得味道還可以?不許謙虛,說實話。”
“先生吃的還習慣。”徐長安如實說道。
果然,阿白覺得好吃,所以…長安,有空教我做菜嗎?
祝平娘本來先要這樣說,但是一想到徐長安忙碌的很,不想她這樣,于是自然不好說讓徐長安教她。
搓了搓白皙的手指,祝平娘說道:“有機會,我也想親手給阿白準備一餐…給你幫忙,就當先練練手了。”
她完全不給徐長安拒 絕的機會,然后手上的儲物戒指微微一閃,緊接著就從里面拿出一條繡著劍堂標記的圍裙系在腰間,抬手將一縷青絲挽到耳后,露出潔白如玉的精致耳朵,一臉的嚴肅。
“長安,要姐姐做什么。”
徐長安:“…”
納戒里放圍裙。
行吧。
他承認,祝前輩看起來的確有想要親手做東西給先生吃的準備。
作為晚輩,他能拒絕嗎?
自然不能。
于是徐長安的視線在廚房里掃了一圈,想著有什么能讓祝平娘做的…
首先不能太簡單,洗菜什么的會讓住平娘覺得自己在小瞧她,但是太難的…估計她也不行。
徐長安正看著,祝平娘就提醒他:“長安,我說的做菜,是不用修為和靈力的,普普通通的那種。”
李知白平日里簡修,泡茶洗衣沐浴都是親手去做,與凡人一般無二,這是李知白的修行。
所以祝平娘若是想要給李知白準備吃食,當然也不會用仙門的手段烹飪。
“嗯。”徐長安應聲,然后說道:“首先是打兩個蛋吧,然后將蛋液和食材攪拌均勻,就這樣。”
徐長安給祝平娘挑選了一個還算簡單的活。
“先打蛋?”祝平娘停頓兩秒,余光瞥了一眼徐長安:“還挺簡單的。”
她躍躍欲試的拿起一顆忌憚,在桌角敲敲。
“啪。”
只聽一聲清脆的響聲,整個蛋就這么碎掉了,些許蛋黃順著桌子掉在了地上。
祝平娘:“…”
徐長安眼角抽了抽,只當是什么都沒有看見,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
此時,他大概能體會到師姐們的無奈了。
那動作…笨,太笨了。
不過一想到師姐們口中的祝平娘除了修行,其他什么事兒也不去做,便覺得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實相比于祝平娘笨拙的動作,他更疑惑的是外頭的那么大的宴她不去,跑來廚房給自己“幫忙”是什么意思。
這要是云姑娘,他早就因為油煙的原因讓她出去歇息,但是面對前輩,也沒有他說話的地兒。
“咳。”
背后,祝平娘發現徐長安沒有說話,便覺得他果然很聰明,不會讓自己難堪。
第二次,祝平娘小心了許多,雙手齊上,表情小心翼翼,掰玉米似得輕輕將蛋殼分開,總算是將雞蛋打進了碗里。
“這樣可以嗎?”祝平娘將碗遞給徐長安看。
徐長安望著里面些許被靈力磨碎的蛋殼,再看看祝平娘手上那沾滿的蛋液,默默的說道。
“…可以。”
“是嗎。”
祝平娘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仿佛從云淺那兒吃的癟,在這兒全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