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湯池,熱氣敷面,空間中充滿了一股混合的、讓人欲罷不能的香氣。
云淺死死盯著徐長安手里的酒杯,瞧得他一陣心慌。
他…是哪里做錯了?
“咳。”徐長安強做鎮定,說道:“怎么了?”
云淺拿過徐長安手里的酒杯,輕輕將其倒過來,只見里頭本來的酒水已經被徐長安喝的干凈,只有剩余的幾滴酒水滑落在她身前的水中,泛起一陣連漪。
“你怎么自己喝上了。”云淺握著酒杯,拇指一圈又一圈的環繞酒杯上的紋路,她眼睫下眸子頗為幽深。
沐浴后吃酒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事情之一,她不會錯過。徐長安給她備了酒她卻一直沒有喝,忍耐至如今不就是想要與他一同飲酒?
酒這種東西在她這里,若不是和夫君一同飲用,便沒有什么意義。
徐長安被云淺看的一陣莫名其妙。
“我?”徐長安如實說道:“我有些悶得慌,就喝了。”
玉露酒在他眼里就是飲料,云淺不喝他自然就喝了,避免浪費。
他吃這杯酒,與平日里吃云淺的剩飯沒有太多分別。
“笨人。”云淺說道。
雖然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面上沒有不滿的表情,但是已經很好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滿,沒看到對面的徐長安已經愣住了嗎。
溫酒香氣飄逸,徐長安只覺得酒香濃郁,回憶著酒味入喉,渾身起了暖意,那種暖意像極了他對面坐著的姑娘。
面部微微發熱。
他…醉了?
徐長安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云淺,只覺得自己被平日里看不上的玉露酒給灌醉了,可是他很清楚,他是因什么而醉。
云姑娘的微嗔,他可是很久沒有聽過了。
徐長安放下酒杯,認真的說道:“小姐,你再罵我一句。”
云淺奇怪的看了一眼徐長安,沒有理會他,而是拎起白玉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玉露酒。
盡管已經算不上對飲了,但是徐長安喝了一杯,那她也要補上一杯。
白皙玉手晃動著酒杯,隨著晶瑩濃稠的酒水逐漸平靜,云淺晃動著清澈的瓊漿,在酒杯處徐長安吃酒的位置抿了上去,感受著只有玉露酒才有的微妙的厚重感與米香。
徐長安見狀,蹙眉說道:“你喝慢點,這酒后勁很足的。”
對云淺來說后勁足。
“我知道。”
一杯酒水入腹,云淺指著徐長安的臉:“還不是怪你,自己喝上了。”
“…我的錯。”徐長安不知道云淺在想什么,不過先道歉一定是正確的。
他看向云淺,只見云姑娘一雙剪水秋瞳泛著水潤,雙頰緋紅,發現他看過來的視線后,掩面小小的打了個酒嗝。
云淺手臂劃過水面,坐起來一點,水位一直很高,壓的她有些透不過氣。
“要吃酒嗎?一起。”徐長安拿起面前的酒杯,他這次學聰明了。
“你也喝玉露?”云淺問。
“我自己備了烈酒提月,想洗好出去再喝的。”
“那我洗好了與你一起。”云淺搖搖頭,心道她不愿意獨飲,隨后她將手臂伸到徐長安的面前:“給我洗,我有些沒力氣了。”
“我就說你喝的急了。”徐長安無奈,和往常一樣幫著云淺擦洗。
水面上飄著徐長安特意灑的牡丹花瓣。
云淺呼出一口濁氣,摸了摸自己發熱的臉,心說果然悶得慌。
“小姐,牡丹花瓣還是不錯的吧。”徐長安手指按壓云淺頸后,和往常一樣緩解她的酸痛。
對于身材好、又體弱的姑娘來說,總是會覺得頸肩酸痛。
“花兒很香。”云淺說著,伸手摘下黏在自己頸上的一片花瓣,輕輕彈入水中。
徐長安看著岸邊的酒杯。
其實他今日沒有想和云淺一起對飲的,但是她要喝酒,所以他才鉆了個空子讓云淺自己喝,不過很明顯的他辦了一件很蠢的事情。
“小姐,一會先吃點東西,再吃酒吧。”徐長安說道。
“嗯。”
“明日還要修行呢,今日就別吃醉了。”徐長安提醒她。
“微醺。”云淺說著,側過頭看了徐長安一眼,平靜的問道:“你是不想與我吃酒?”
“…有點。”徐長安承認道。
“為什么?”云淺不理解,就問了。
“我不是說了我想要主動一些?”徐長安嘆氣。
既然要主動了,那借著酒勁壯膽,哪里是一個丈夫應該做的?
比起從小姐往妻子身份轉變十分順利、完全沒有壁障的云淺,徐長安這個身份轉變就要慢很多。
云淺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而修行,他又何嘗不是也在修行?
“主動?”云淺眨眼的頻率快了許多,她昂起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徐長安,說道:“意思是…你不需要吃酒了?”
“是不想你喝醉。”徐長安無奈的說道。
“我已經醉了,你不早說。”云淺紅著臉,想了想后又說道:“你平日里就算吃了烈酒,也沒有醉的,根本就算不上是壯膽。”
即便是對飲,真正會醉的人只有她一個,所以每次吃酒后,徐長安都會幫她洗去酒氣,不至于宿醉出一身汗漬導致不體面。
“小姐知道拋銅錢嗎?”
“不知道。”
“靠猜銅錢的正反面來決定一件事要不要去做。”徐長安自顧自的解釋道:“拋起銅錢的時候,銅錢是正面還是反面已經不重要的,因為那時候心里就已經有了答案。”
“…嗯。”云淺似懂非懂的點頭,意思是…吃酒就像是拋硬幣,徐長安要的不是喝醉,而是走個形式。
“我挺喜歡喝酒的。”云淺認真的說道:“你不喝,我一個人喝沒有意思了。”
“我沒說要戒酒。”徐長安心想他剛和云姑娘確認關系的時候,與她親近的確需要借助酒水,但是那都是以前,如今他早就和以往青澀的自己不同了。
現在他喝酒,更多的是想要看到一個和往日里不太一樣的云淺。
傾聽窗外雨聲,徐長安將云淺抱起來,讓她在一旁坐下后伸手將她濕潤的頭發盤起來,換上睡衣后說道:“走吧,晚飯已經備好了。”
“嗯。”云淺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浴室,問道:“水不放掉嗎?”
“晚上興許還用得上。”徐長安說道。
云淺聞言,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