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 除夕
孤川方舟。
南區。
銅雀臺。
無論學校還是單位，都已經放了年假，所以出行的人格外地多。
銅雀臺作為方舟著名景點之一，這里客流量自然不會少，日日都有打卡拍照的人。
現在銅雀臺除了能看蒸汽火車，實際還有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那就是銅雀臺邊緣一排架著的長焦鏡頭，活像是一排排的迫擊炮擲彈筒。
攝影師們很執著。
無論是嚴寒還是酷暑，他們都堅守在崗位上等待火車經過。
今天是除夕，大家都來碰一個彩頭，所以今天的攝影師格外地多。
“嗚嗚——”
蒸汽火車的汽笛聲傳來。
所有的攝影師同時哆嗦了一下，叼著煙的部分人嘴里煙都掉了下來。
來了！！！
攝影師的行動速度是最快的，他們像極了一只訓練有素的軍隊，汽笛聲響起，看似聚在一起抽煙聊天雜亂無章的人們，竟然可以瞬間有條不紊地回到自己的機器面前。
隨著火車的前進，這些鏡頭也開始逐漸緩慢轉動。
鏡頭看著火車，攝影師們看著鏡頭，陳小風看著攝影師，武清鋒看著陳小風。
“這些人可真有意思，一輛破火車，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還搞這么大的陣仗來拍照片。”
看著陳小風的武清鋒回過神來，臉微微紅了一下，對陳小風道：
“在方舟里，攝影是一種愛好，就像你喜歡吃好吃的一樣，只不過他們喜歡吃拍照，僅此而已。”
“那為什么不直接錄視頻？錄好后自己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要照片就點暫停。”
武清鋒，仔細思考了一下，然后又才跟陳小風解釋道：
“話不是你這么說的。”
“那該怎么說？”
“算了，確實不好看，咱們走吧。”武清鋒放棄了。
在廢土上，陳小風簡直就像是神明一樣的存在。
可是到了方舟里，甚至都可以用單純來形容他。
因為什么都不懂，所以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什么就是什么，稍微上升一些層次，他的腦子就會逐漸跟不上節奏。
“誒，你看那些人的頭發，紅毛的，白毛的，藍毛的，綠毛的…哈哈哈居然還有沒毛的！”
難得的安逸時光。
陳小風很安逸，武清鋒本來是很安逸的，但是跟陳小風在一塊，除了開心之外，就全都是揪心。
武清鋒拍掉了陳小風的手：“說就說，別指人家，人什么顏色的毛，有毛沒毛，跟你又沒關系。”
火車的聲音吸引了大批量的人群往這里趕，要不是兩人提前轉身離開，估計也要被人流限制著看火車了。
離開銅雀臺后，武清鋒和陳小風頂著小雪走在公園里。
武清鋒詢問道：
“你說你的老師和朋友們都在游民區過年，可是你怎么進來了，今晚上就是除夕，是要吃團圓飯的，難道你一個人過年？”
陳小風回答武清鋒道：
“現在趙子枚出兵守住了游民區，尋常的混混現在也不敢去孔先生的那尚未開張的學校作妖，所以他在游民區還算比較安全，方舟里才是我向往的世界…
哦不！準確來說，我對方舟的新鮮感還沒過去，所以我還是繼續留在方舟里面了，至于孔先生那邊，等什么時候他想進來了，我再把他們接進來也不遲。”
武清鋒對陳小風道：
“我問的是，你現在一個人在方舟里，難道準備自己一個人過年了？”
陳小風點頭道：
“啊，對啊，有什么問題嗎？這有什么問題嗎？”
武清鋒：“…”
“你知不知道方舟里面過年，都是闔家團圓，在一起熱熱鬧鬧地？”
“你知不知道我是個孤兒？而且你說的這也不是什么問題，按你這么說，其實游民區過年也是闔家團圓的時間，我還不是已經在游民區一個人過了很多年了？”
“這個不一樣，你自己都說過了，那只因為你以前是一個人，孑然一身，所以才是一個人。”
陳小風思考了一下，對武清鋒道：
“沒錯啊，現在我也算安頓好了孔先生他們，所以我又成了一個人。”
“不，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還有…”
武清鋒的話戛然而止。
她實在說不出口。
且不掄自己是個姑娘，這種事情應該是男人先開口。
關鍵這陳小風是個榆木腦袋，他從頭到尾陳小風都還沒有表過態。
要是自己就這么堂而皇之地說出口，陳小風又說自己就沒有想過，那自己豈不是要尷尬到死。
對于感情，實際上就是要臉皮厚，無論男女。
畢竟被拒絕了也就是短暫地尷尬，自己也不會少二兩肉。
但這事兒萬一是成了呢？
萬一呢？
但是性子比較冷的武清鋒雙眼茫然地看向遠處稀稀疏疏落下來的雪花。
她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陳小風追問：“我還有什么？”
武清鋒收回目光：“你還有朋友啊，李青堯，我。”
陳小風開玩笑地詢問武清鋒道：
“你們總不可能不陪家里人，出來陪我吧？今天大班長你能出來跟我閑逛，我已經很感謝了，至于李青堯，那還是算了吧。”
“嗯？為什么？”
“跟個老爺們玩兒起來有什么意思，方舟里不是有句話叫做男女搭配，干活兒不累么？我覺得男女搭配不僅是干活不累，干啥都不累。”
陳小風自以為說了個很好笑的笑話，說著就開始哈哈笑起來。
武清鋒臉上沒有一丁點笑意：這一點也不好笑。
陳小風笑著就開始咳嗽起來：“走，去那邊看看，好像有舞獅過來了。”
說著，陳小風又加快了腳步，武清鋒緊隨其后。
陳小風在方舟待的時間并不算長，而對于這種樸實無華地，正兒八經地尋常人生活，他到了方舟后體驗感幾乎為零。
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和時間，陳小風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鮮，看什么都想要玩兒。
忽地，手機震動了一下。
陳小風掏出手機來看，是李青堯給發了新年祝福過來，內容是：
新年到，愿你能識盡天下善人，讀盡天下好書，看盡世間好山水，祝愿寶貝新年快樂、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驚喜！
陳小風太驚喜。
真不愧是大學生啊，寫的真好。
轉頭他就對武清炫耀：“你看你看，李青堯給我發的新年祝福，寫得多好啊！”
武清鋒：“…”
“這是群發的祝福。”
“什么？”陳小風一臉不信，“我覺得你是在嫉妒我。”
武清鋒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給陳小風看。
未讀：99
全都是新年祝福，而且他還看到李青堯同樣發給武清鋒的祝福語，和發給自己的一模一樣。
陳小風：“…”
“這就是走個流程而已，沒人在意這些的。”
“天，人與人之間的祝福，竟然都已經這么假了？”
陳小風一臉不爽地給李青堯回消息道：
“新年快樂啊，李青堯，祝你永遠不死！”
另一頭的李青堯看著陳小風回的消息，一臉懵逼。
這祝福語，真夠別致的，永遠不死，李青堯一時間竟然有些分不清陳小風這是好話還是壞話。
“雪下大了。”
武清鋒忽地開口說道。
陳小風聽武清鋒這么說，想了想，也給武清鋒編輯了一條新年祝福：武清鋒班長，祝你新年快樂！
帶上名字，這樣一來，自己就不是群發的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武清鋒察覺到了。
但是她并不想看手機，和陳小風待在一起的時候，她不太希望有人來打攪自己。
陳小風皺著眉頭看著武清鋒，心想著，你倒是看手機啊。
一分鐘后，陳小風提醒武清鋒道：
“班長，你的手機剛才好像響了。”
“知道，都是些群發的短信，不用看。”
“我覺得還有可能會有些意外的。”
武清鋒拿出手機，看也不看就就關了機：“不會有什么意外的，今天是除夕，咱們好玩兒就對了。”
陳小風：“…”
武清鋒不但沒看，反而把手機給關了。
見陳小風還在發呆，武清鋒就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走啊。”
“哦。”
街道上有舞獅，燈籠，冰糖葫蘆，對聯，福字…
很多陳小風別說見過了，就連聽都沒聽過。
“那些人排著隊在干什么？居然還下跪！”
一處廣場上，很多男男女女紛紛下跪，閉著眼，手里握著天使雕像，一臉虔誠。
武清鋒指著廣場最前面的一座大型石雕道：
“那個長著三對翅膀的雕像叫做米迦勒，這些下跪的人們是信奉米迦勒的，他們自稱為天使的信徒，今天是除夕，他們聚集在這里，應該是在祈求米迦勒賜予自己平安，幸福和安康。”
“那這米迦勒挺忙啊，要是天天這么多人在我耳朵邊上念叨，我估計早瘋了，關鍵是平安幸福什么的這些東西，還要靠別人來賜予？
難道不應該是自己努力爭取嗎？相對于游民區來說，方舟里的人不就是被平安，幸福和安康給從小泡著的？”
陳小風有點搞不懂這些人。
而且他對什么教會什么的，一直就沒什么好感。
游民區就經常都有什么教會來騙錢，騙吃，騙喝，而且這都還算是好的了，畢竟也就是騙點錢財或者吃喝。
但還有些極度危險的邪神。
信奉它們的人類，會逐漸被這些邪神控制心智，時間一長就有可能變成怪物，甚至還會小命不保！
不過游民們信奉這些他其實完全理解。
生活太苦，總要有點盼頭和希望，信仰便是其中的一個方式。
畢竟誰不想自己的日子過得好一點呢？
不過讓陳小風萬萬沒想到的是，方舟里面竟然也有這種教會。
“不一樣的，游民有游民生活的苦，方舟里的人，也有自己的苦衷和困難。”
“比如呢？”
陳小風是真好奇，來到方舟以后，他心中就一直堅信，在方舟里面就算是撿垃圾，做掏糞工，那也比在廢土上做游民強。
為什么？
最簡單直白答案：沒有生命危險。
武清鋒猶豫了一下，才對陳小風道：
“方舟里面的人也需要朝九晚五地上班，養家，照顧父母孩子…”
陳小風不解道：
“這難道不是一個人應該的做的嗎？上班是為了賺錢養家，照顧父母孩子也是應該的啊，這有什么苦衷？最大困難，可能就是沒得錢吧？”
武清鋒想了一下陳小風的話，似乎一點毛病沒有，沒有錢其實就是最大的困難。
“所以我倒是覺得，這些生活在這樣的安逸的環境下還要去祈求這祈求那，倒是有些貪得無厭的，誒，我可沒有罵人的意思啊，畢竟我自己就是個貪得無厭的人。”
說著，陳小風自己都笑起來：“我這么說其實也不對，這些人在這兒跪著，其實也可以理解，沒錢的人希望有錢，有錢的人永遠不會嫌自己錢多，就像我，雖然我已經有了好幾百萬，但是我還是想有更多的錢。”
說到錢，陳小風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就詢問武清鋒道：
“對了，武清鋒，你有沒有駕照？”
“有啊，怎么了？”
“我還沒有駕照吶，考駕照麻不麻煩？”
“額，不麻煩，你怎么突然想考駕照了？”
“我有車啊。”
“你有車？你哪兒來的車？”
武清鋒意外地看著陳小風：“他可從來沒聽陳小風提過。”
陳小風特自信道：
“走，帶你去看看！”
在眾多天使信徒跪在地上，跪在地上輕聲地祈求米迦勒。
圍觀這信徒的人群一角。
楚江看著孟白薯輕輕閉著眼，也在一同虔誠地祈求。
他又看了看那所謂的天使之神米迦勒一眼，這玩意兒真的有會靈驗么？
歸根到底，不就是一塊好看點的石頭？
忽的，楚江看到，孟白薯身體里涌現出了一些白色的光點，雖然很微弱，但勝在連綿不絕，這些光點就都全部匯聚到了那米迦勒的石像里。
楚江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好家伙，跪下的絕大部分人身體里面也涌現出來了許多光點，一時間整個廣場上仿佛有著無數的螢火蟲在飛舞。
信仰之力！
楚江愣了一下，心中直呼臥槽！
這石像竟然可以吸收信仰之力，這世上還真有米迦勒？不然這些信仰之力跑到哪兒去了？
不過楚江也注意到，四周其余圍觀的人，好像都看不見這些光點。
難道只有非凡者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