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心情復雜。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他們在警校畢業后一個進入警察廳,一個進入警視廳,沒多久后就雙雙辭職,徹底失去聯系。
再次見到他們是在萩原研二的葬禮上,但他們也是露面沒多久就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松田陣平不是傻子,他很清楚這兩個朋友不是會隨意放棄警察之路的人,兩個精英突然辭職失聯、哪怕是朋友的葬禮都不能待太久…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去當臥底了。
臥底。
這是比爆炸物處理班警察,或是刑事部搜查課警察,更加危險的工作。
兩年沒見,再次相逢竟然是在這種場合,感性讓松田陣平想上去詢問,理性讓他停在原地——他不知道降谷零目前處境如何,如果他貿然上前,是否會給他帶來麻煩。
完全沒預料到會這樣和舊友重逢的松田陣平,很想抽根煙冷靜一下。
他把手放入口袋,在里面除了他的手機和煙盒,還有…
一副作為拆彈警察的他平時很少會用到的手銬。
松田陣平冷靜下來,握著手銬的手松開。他沒有抽回手,而是朝降谷零那邊又看了一眼。
他發現這位金發的友人,露出陌生無比的黏糊表情,把那個未成年人抱得更緊了,嘴幾乎貼著他的耳朵在說話。
不是,這不太對吧?哪怕是怕那個少年看見他…也不至于這樣吧?
降谷零你在干什么啊降谷零?
諸伏知道你這樣嗎?
松田陣平心情更復雜了。
尤其是他看到那個少年的腦袋微微動了動,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那圓潤的嬰兒肥臉頰,貼在降谷零的肩膀,向上擠出一團軟肉…這連十六歲也沒有吧?
“安室,好了,你放開我。這樣抱著我好難過,別人也在看著…”
“可以再讓我抱一會兒嗎?我好久沒有這樣抱你了…”
松田陣平:“……”
過去無比熟悉的聲音,此時說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陌生話語。
如果這個未成年是個更柔弱的女孩,或者他被抱住時表現出明顯的抗拒掙扎…別說他這個有義務去保護未成年的警察了,其他路人看到也要報警了。
松田陣平再次松開握住手銬的手,就在他想拿出手機時,他和降谷零再次對視了。
降谷零背對著下午的陽光,他的雙手依然抱著那個少年,那雙紫灰色的眼睛亮得驚人,表情也是出乎意料的冷漠。
松田陣平一愣。
“你還在害怕嗎?爆炸只是小概率案件,而且有我在呢…”
被表情冷漠的降谷零擁抱著的少年,嘴里卻說出溫柔的安撫話語。
松田陣平沉默著,他沒有拿出手機或是手銬,扶了扶臉上的墨鏡,不再去看降谷零,轉身隨人流一起離開。
車站外,佐藤美和子站在車邊。
她時不時看一眼廣場上的時鐘,終于等到松田陣平雙手插兜里朝她走來:“為什么這么晚出來?其他人已經在排查炸彈了。”
“上午的傳真號就是這個車站的號碼,所以我找站長問了問,調看了監控。”
松田陣平說完,直接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佐藤美和子額角蹦出青筋,不過她也沒多耽擱,坐回到駕駛座上:“那有結果了嗎?”
“沒有,那個混蛋很狡猾。”
松田陣平點上一根煙,叼在嘴里含糊不起地說。
他又想起了月臺上見到的兩人。
警方派出臥底大多是打入危險的犯罪組織,那個少年是犯罪組織的成員?如果是,年齡未免也太小了,而且性格有點單純。
或許是高層人員的孩子?降谷在他身邊,是為博得他信任,好打探情報?
回憶著降谷零冷漠的表情與那個少年天真的話語,松田陣平緩緩吐出一口煙。
降谷是公安警察,他理解他為得到情報不擇手段。
可剛才那一幕,仍然讓他產生了那是渣男在欺騙傻白甜——還是一個未成年傻白甜——感情的錯覺…
…不,他不能這樣想,他應該多相信一下他的警校好友。
哪怕是公安警察,哪怕去當了臥底,做人處事都是有底線的…應該。
佐藤美和子的車穿過一個十字路口,她掃了一眼抽煙的松田陣平,倒不是反感煙味,搜查一課男同事不少會抽煙。
“看我做什么?”松田陣平敏銳地注意到她的目光。
佐藤美和子想到警視廳內對他的評價:“你真的完全沒帶過新人?”
“沒有,我沒興趣給別人當保姆。”
松田陣平打開車窗,隔著墨鏡注視外面的景色。
開玩笑,他現在想的是為那個不穿防爆服的家伙報仇,還想從爆炸物處理班轉去更危險的特殊兇案組。
在這種時候去帶新人,或許又得迎來一次離別…
夜晚的銅座華燈齊放,街邊游客仍然不少,白天是去購物,晚上是去酒吧等地娛樂。
由于下午的事故,所有電車暫時停運,境白夜和安室透在吃完晚餐,乘坐地鐵返回米花町。
地鐵站離米花市政大樓有一點距離,他們在出地鐵站后,以散步的速度朝那里走去。
“那家的特調雞尾酒好喝嗎?”境白夜問道。
他很少去酒吧,少數幾次去都是因為任務滅口,平時出去餐廳吃飯也不會點帶酒精飲料,完全是滴酒不沾。
“你是說那杯薄荷茱莉普?”
安室透笑了笑:“除了糖漿和薄荷,這家店還在波本威士忌里加入了幾滴安格斯特拉苦酒,味道不錯。”
聽到自己酒名代號的境白夜有些微妙:“你很喜歡波本?”
上次安室透和蘇格蘭在安全屋里喝酒,他就喝了不少波本威士忌。
“還好。因為平時要開車,我很少喝酒,尤其是波本這種高度數烈酒…今天機會難得。”
境白夜哦了一聲,他突然想起和諸星大的一次關于酒的談話。
在他幾個手下里,諸星大是唯一會主動發郵件來和他聊聊的,他記得諸星大最喜歡的酒就是波本威士忌,這種酒在美國很有名 “諸星就挺喜歡波本的,沒想到你們這方面…”
后面的“興趣相同”沒說出口,境白夜就看到安室透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蘇格蘭就算了,我知道你很喜歡他,他又是你的臨時監護人,但諸星…為什么在我陪伴你的時候,你要提到這個家伙的名字?”
安室透臉上依然是微笑,境白夜卻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厭惡。
“…那我下次不提了。”
境白夜沒想到他們兩個關系會糟糕成這樣。
如果安室透盜取回憶之卵的任務順利,他會比諸星大先拿到代號,到時候他大概會更加光明正大去排擠諸星大,而諸星大對代號成員沒有一點畏懼,到時候估計會更雞飛狗跳…
想到這里,境白夜嘆了口氣。
在他們說話間,米花市政大樓出現在視野里。
這樓的名字是市政大樓,其實不是米花町政府的辦公地點,而是一棟規劃比較奇葩的商用樓——地下是停車場,一樓是電影院,二樓到七樓是辦公地點,七樓以上是酒店住房。
在踏入市政大樓前,境白夜一如既往地先用系統地圖查看里面是否埋伏了地方,確認全是干干凈凈的白點后,才和安室透一起進去。
境白夜掃過系統地圖,忽然想起之前在軌道上的炸彈。
他的危機感應其實時靈時不靈,有時很靈敏,比如之前被光頭警察槍擊,比如下午在電車穿過隅田運河橋,他都提前預感到了危機。
在電車上他察覺到危機后,立刻扔出一個螢火蟲機器人去探查情況,果然找到了威力很大的塑膠炸彈。
但有時也感覺不到任何危險,比如法國那次。
——直到他開門進屋,看到垂著雙手站在那里的潘諾,看到他周圍一圈拿槍指著他的陌生人,才意識到自己進了圈套。
說到潘諾,他在那時…
…他在看到自己進來后,臉上是什么表情?
“格雷,你要去哪里?”
安室透的聲音讓境白夜回過神。
他愣了一下,發現自己剛才走神到居然差點迎面撞墻。他壓下心頭的異樣感覺,快步跟上安室透。
系統,地圖上可以顯示炸彈這種危險物品嗎?他問道。
如果炸彈之類的危險品能像人一樣,直接在系統地圖上標注出來就好了。
可以是可以,地圖和技能一樣,是可以花獎勵點升級的。系統回答。
升級地圖要多少?境白夜小心翼翼地問,如果不多的話…
升到二級是50000點,升級地圖所需獎勵點不同,級數越高,花費越高。
二級地圖會提示所有的危險物品,三級能隨時聽到地圖上任意地點的所有聲音,四級能看到任意地點的無死角全方位現場直播,五級地圖領域從國家擴大到全球。
目前境白夜的系統地圖最大到國家,他人在哪個國家,大地圖就顯示哪個國家。
五級地圖別名‘上帝之眼’,很多系統宿主會升到五級。他們有些窺探大量秘密后加以利用,成為給世界帶來極大危害的惡魔;有些成為了知曉世間一切苦難,對苦難中的人伸出援手的救世主…
境白夜沒有野心,他光是聽到所需點數,呼吸就快停止了。
…那就算了,沒必要。
他拒絕得很干脆。
哪來那么多爆炸案?就算真發生爆炸,他身上的智能繃帶就是一道防護。
真的沒必要為小概率事件,去花大價錢升級系統地圖。
境白夜和安室透來到電影院前臺,那邊已經有不少人了,他拿出手機,在旁邊的自助機器上取票,問服務員要了兩個電影周邊鑰匙扣。
“安室,這個給你。”
安室透正在看旁邊的電影海報展示牌,聽到他說話,回頭來看他:“這是…?”
“電影周邊。”境白夜把鑰匙扣遞給他。
安室透接過鑰匙扣看了看,把它小心地收入口袋里:“這是你給我的禮物嗎?我會好好保管的。”
境白夜看著他溫柔的目光,默默咽下了后面一句“那是買票免費送的”。
是不是他給安室透的東西太少了?等電影結束后,給他買個好一點的禮物吧…
境白夜把自己的那個鑰匙扣也收入口袋,手里拿著兩張電影票,和安室透一起走向檢票處。
兩人經過一排椅子,境白夜注意到某張椅子下面,放了個奇怪的手提袋。
他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那個購物袋上。
看購物袋擺放位置,不像是客人坐下休息后忘記拿走的,更像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境白夜心頭一跳。
他正要開口讓安室透和他出去,一回頭,就看到安室透神色巨變,驚惶地朝他撲過來。
“快趴下!!!”
“轟——!!!”
安室透尖銳到幾乎破音的喊聲,和巨大的爆炸聲幾乎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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