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家人閑聊,和服,沒有腳的鳥。
隔天下午，持續下著輕飄飄的小雨。
多崎司從學校出來后，打車來到神保町書店街，每個課程的課外習題教材各買了兩套，接著打車去澀谷。
晚上五點，來到小櫻一家門口。
大門的臺階處，四個人在那等著。
其中一位是年近七十的老婦人，穿著一身印有花與鹿圖案的潔白和服，一頭銀發莊雅地盤在腦后，斜插一支木簪。
從面相上看，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多崎司拎著兩大袋習題，快步走上臺階。
“怎么那么晚？”星野花見細心地擦了擦他臉頰上的汗水，轉頭朝老人介紹：“奶奶，這就是多崎，怎么樣？真人是不是比照片好看？”
“奶奶好。”多崎司乖巧地彎腰行禮。
聲音帶著男孩變聲期的沙啞感，微顫，掩藏著一絲害羞的情緒。
星野奶奶沒來由地覺得悅耳，連連點頭：“花見一直在我面前夸你，我一直都不太敢信來著。現在看到真人，果然比照片要好看得多。”
星野花見觀察到奶奶眼里滿意的亮光，嘴角得意地笑了笑：“除了外貌，他還有很多其它優點的，奶奶你以后啊，慢慢發掘就行。”
站在姐姐身邊的星野鹿見悶悶不樂地“哼”了聲，腳尖使勁碾踩鞋底的地磚，仿佛下面踩著一個多崎司似的。
“從外貌上看小司確實襯得上你。”星野奶奶點了點頭，隨即不悅地瞥了眼星野剛雄，“不像剛雄這傻大個，當初小櫻嫁過來的時候，我就一直很內疚，覺得自己兒子糟蹋了人家那么美的一個女孩。”
社長大人縮了縮脖子，小聲逼逼：“媽，我才是您的親兒子......”
星野奶奶怒視他一眼，剛要說教，星野剛雄立馬轉看向多崎司，順便轉移話題：“不是三點半放學嗎，怎么五點才到？”
聲音洪亮有力，充滿了一家之主（強行裝）的威嚴。
原本還悶悶不樂的星野鹿見瞬間抬頭，大眼睛里閃著頑劣的亮光：“肯定是和別的女同學去玩了！”
一句惡意中傷的話說出口，不等多崎司回答，她又轉頭拉著奶奶的手臂，拉長語調：“奶奶我跟你說，這家伙最花心了，在學校里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和他關系親密！”
星野奶奶皺起了眉頭，看向大孫女：“這是怎么一回事？鹿見說的都是真的？”
“自己解釋。”星野花見沒好氣地瞪了眼多崎司。
小姨子緊緊盯著姐夫，白皙精致的小臉蛋上帶著兩分期待，三分高興，五分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多崎司把手上的袋子提起來個大家看：“下課的時候我順路去買了些習題。”
“那就好。”星野奶奶點了下頭，神情滿意。
“他騙人！”小姨子立即提出質疑，嘴上喊道：“他都是年級第一了，怎么可能還會買這么多習題？這不是折磨自己嗎，我才不會信！”
多崎司充滿關愛地看著智商不如狗狗的小姨子，笑著開口：“這些習題，都是買給你的啊。足足十多本，我會親自監督你做完的，不要想著偷懶哦。”
星野鹿見：“......”
誰稀罕。
學習什么的能不能滾遠點啊，別煩我！
星野奶奶疑惑地看著兩人，星野花見笑著給她解釋：“昨天我和他說過，奶奶你對鹿見的學習感到很擔心，這不，他今天立刻就去給鹿見買了習題。有年級第一輔導鹿見，你呀，可以放心一點了吧？”
“應該的。”多崎司適時搭話，“鹿見還是很聰明的，就是懶了點。只要有人監督她，成績肯定會有很大的進步。”
有了小孫女這個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對比，星野奶奶看多崎司的眼神，愈發地滿意。
姐姐你聯合這家伙一起欺負我！
星野鹿見張嘴無言的傻敷敷表情，活像一盤剛出爐的烤乳豬。
“我還給岳父大人準備了生日禮物。”多崎司從書包里取出包裝在盒子里的折扇，星野花見貼心地伸手接過小男友手上的袋子，方便他用雙手捧著禮品盒獻給父親。
星野剛雄頗感興趣地問：“什么來的？”
“一把折扇，我親手做的。”多崎司微微彎腰，雙手呈上禮物：“請岳父大人過目。”
“有心了。”星野剛雄滿意地點點頭，接過盒子拆開。
制作精巧的折扇，上面畫著一副中國水墨畫，他不懂欣賞，但就覺得蘭花和竹子都畫得很好看，只好不斷點頭說：“不錯，很不錯，這畫得真好看。”
星野花見在一邊解釋：“在中國文化中，素有“梅蘭竹菊四君子”的說法，蘭幽雅空靈，竹虛心直節。小司送這把折扇，寓意是爸你有蘭花“人不知而不慍”的君子風格，不沽名釣譽、只追求胸中志向的坦蕩胸襟。還有竹子一般的不屈骨節，自強不息的情懷。”
不愧是國語老師，一開口就是閱讀理解的滿分答案。
“哈哈...”星野剛雄開懷大笑幾聲，搖著折扇在回廊里走了一圈，甚是風騷的姿勢令多崎司想起了周星馳版《唐伯虎點秋香》里，“江南四大才子”走著貓步初次登場的畫面。
星野奶奶嫌棄道：“趕緊回屋呆著，別在大門口這丟人！”
星野剛雄眼角抽搐了下，一個中年男人的臉上，竟生出了幾分委屈。
“回屋換衣服吧。”星野花見說了聲，拉著多崎司往屋里走：“我給你準備了一套和服，迫不及待想要看你穿給我看了。”
多崎司問：“老師會換和服嗎？”
“當然，我自己的那套也很漂亮。”
“我也很期待。”
幾人邊閑聊邊往屋里走，正在咬手手的星野鹿見回過神來，快步沖到最前面，伸開雙手攔著眾人。
“奶奶你聽我解釋！”
她咬著牙，很努力地說道：“我沒有偷懶，一直很認真在學習的！所以請不要帶我回京都，我想留在姐姐身邊。”
星野奶奶看了大孫女一眼，星野花見無奈地說道：“期末考試你要是能考進前一百，就讓你留在東京。這是姐姐唯一能為你爭取的了，考不到的話，乖乖回京都。”
小姨子拼命點頭，看向姐夫的眼神里，“sos”的亮光瘋狂閃爍。
多崎司得意地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會盡力幫忙。
星野鹿見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回到一家人居住的后院，星野花見拉著多崎司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親昵地摟著他的脖子。
“怎么樣，你的花見姐姐剛才很配合你吧？”
說完，她努了努嘴，意思很明顯。
“花見妹妹最棒了！”多崎司對著她軟軟的嘴唇啵了下，“我們配合得天衣無縫，這就叫夫妻相對不？”
“非常正確。”星野花見甜甜地笑著，雙手滑落到他的腰上：“今晚男客參加酒宴，女眷參加茶會。我打算讓先讓你參加茶會，等酒宴喝得差不多了，出去盯著我爸，別讓他喝醉了。”
“全聽花見妹妹的安排。”
“多崎哥哥最棒了！”
星野花見笑吟吟地拍開多崎司摸向自己胸口的手，轉身從床上拿起和服扔給他：“茶會也差不多開始了，快換衣服。”
說完，她拉出一道臨時搬來的屏風隔開兩人的視線，從另一邊喊道：“我也在這里換，你別偷看！”
多崎司脫掉身上的校服，換上她準備的和服。
一套紋付羽織袴和服，黑衣灰褲，黑羽二重、五花紋，印花正式。
他第一次穿這玩意，手忙腳亂地穿好后，已經耗費了很多時間。
回過頭，眼神急切地掃向屏風后面。
星野花見已經換好了衣服，不過她沒出來，而是伸出一只手，探出屏風外面，等待小男友上前來探尋她的美麗。
多崎司心神激動地走上前，握著她的手，慢慢往外拉。
淺櫻色、紅色、梅色等各種顏色重疊的復雜袖口最先顯露出來，當真是令人眩目的色彩。
宛如一朵花似的美人逐漸探出半個身子，用扇子擋著臉，無法看到她的面容，只能看見從兩肩滑下的黑色秀發。
多崎司慢慢把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往屏風外拉出。
一套淺櫻花色為底色的和服，上頭點綴白牡丹與金色彩蝶，腰帶為優雅的粉紅色，裙裾處有小鹿踏過花叢的圖案，整體散發出復古而成熟的氣息，簡直就像是從大河劇中走出的歷史人物一樣。
“真美。”
多崎司呢喃了句，把她擁入懷中。
宛如從一個美麗的夢境中解放出來一樣，色彩鮮艷的美人緊緊貼著他的身體。
微帶甜味的香氣撲鼻而來，濃郁得令人感到喘不過氣來。
“美人，你已經是屬于我了。“多崎司抓住她藏在袖子里的纖長手指，慢慢往下拉：“請讓我看看你的臉。”
最先看到的，是精修過的眉毛，接著是明凈清澈的眼眸。
多崎司可以肯定她現在在笑，因為那眼睛彎得像月牙一樣，仿佛那靈韻也溢了出來。往下，是挺秀的鼻尖，豐潤的紅唇微微翹起。
星野花見沖著他問道：“滿意不？”
柔和的燈光印在她臉上，那白皙無瑕的肌膚抹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泛著迷人的暈紅。多崎司仿佛看到了有無數朵櫻花在她的臉蛋周圍綻放，招人喜歡得很。
他說：“已經不能用滿意來形容了。”
“那你想怎樣形容？”她問。
“你聽說過一種沒有腳的鳥嗎？”
“沒有腳的鳥？”
“對，沒有腳。生下來就不停地飛，飛的累了就睡在風里。一輩子只能著陸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時候。”
“可憐。”
“但它看到了你，所以它決定提前著陸。”
“你這人...”星野花見雙目迷離，全身暖融融地擠在他的懷里，“真想一輩子都聽你說這些話。”
“會的。”
多崎司吻著她的耳朵：“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