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三月初,天子親自赴平輿,親自督促平輿市的前期準備工作,很快,公私合營的浪潮席卷整個汝南,而由此所牽引的六大軍區之策,更是徹底的造成了官場的大地震,天子與曹操的博弈幾乎是在所有人都沒有絲毫預料的就走向了高潮。
曹操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眼珠滴溜溜一轉,很快就找到了反擊的策略:
“陛下此計雖妙,但臣以為有兩點還是要慎重的,第一,六大軍區必須受中央指揮,這不假,然而具體由中央何人來指揮呢?此事如果劃歸于尚書臺…尚書臺現在沒有尚書令,如果只增設一名新的尚書的話…恐怕也就是能做做文書類的工作,除了天子您本人,誰來訓斥這六位重號將軍呢?而這六大軍區的除了六個重號將軍以外的人事任免,又要交給誰來做呢?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慎。”
這話一說完,實質上工作類似于吏部尚書的尚書臺尚書陳群腦子里馬上就拉起了警鐘,出言道:“魏公這話我聽明白了,朝中百官,真的有資歷有能力管理這六大軍區的,似乎也確實是只有魏公您了,您的意思,莫不是以大司馬之名,統調這六大軍區的人事、行政、和錢糧么?魏公,莫非是想要這份天下兵權?”
曹操則十分坦然地道:“本公倒是沒有攬權之念,只是弱干強枝素來就是朝中大忌,天子以軍區之法,使軍區和行政區分離,使太守遠離軍權,這固然是千年大計,然而武人驕橫,若是使文官相制,無非是兩種結果,一種是制不住,一種是軍隊的實際戰斗能力因繁雜的上層互制而不堪一擊,陳尚書莫不是真以為您可以隨意插手軍區中除重號將軍之外的其他人事任免么?既然天子信不過我,不如,干脆就讓皇叔來負責此事如何?”
一直裝死的劉備聞言立刻就精神了,連忙道:“臣自知能力有限,實在不能擔此重任!”
這鍋他肯定是死都不能接啊,要知道眼下的軍權分布情況,差不多已經是他劉備掌控許都禁軍,關羽掌控洛陽禁軍了,這要是再把六大軍區的管轄權也都給他,好家伙,天下兵馬大元帥?
那不成了天子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再說那六個軍區中除了合肥趙云他有信心能使喚得動之外其他人真不一定會鳥他,很難想象他的命令傳到曹仁那里,曹仁會不會干脆給他來一個陽奉陰違。
那他接這位高權重的職位干毛?
“那皇叔以為,此事舍你其誰?”
劉備聞言,咽了一口口水,見滿朝文武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頭上,一時間頗有些如坐針氈之感。
提議將此事歸于尚書臺?
尚書臺本來就連個尚書令都沒有,那無非也就是再加一個管兵事的尚書,然而軍區這事兒除了軍政之外又涉及到錢糧、人事,甚至還包括工事,其結果必然導致各種扯皮。
最關鍵的是,人,是不可以背叛自己的階級的。
早在光武的時候,朝中的文官和武官,就已經有了很清晰的劃分了(相對于西漢和先秦來說,跟宋明相比還是很混亂的),也基本上不太可能再走回頭路了,而劉備不管做到怎樣的高位,都無法掩蓋其本身是個武人的事實。
他這個地位,基本上也不太可能再轉文官了,真要是哪天讓他當個三公,那基本也就是宣告退休了,和此前擔任太傅的張揚也差不多少。
所以…
“臣,臣以為魏公所言有理,此事,確實是不太應該由尚書臺來進行直接的管理,尚書臺…更適合間接管理者六大軍區。”
荀悅皺眉道:“那么皇叔以為,應該由誰來向尚書臺匯報此事呢?”
“臣以為…以為…此等重職,確實是只有大將軍或者大司馬這種重職才能勝任。”
說完,劉備有些尷尬地瞅了一眼曹操。
而曹操則道:“臣,實在是不愿意再接受權位了,只想著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但如果朝廷確實是需要我,而且實在是找不到更加合適的人選的話,為了朝廷,臣倒是也愿意勉為其難。”
曹操的思路非常簡單:代表天下武人跟天子爭搶這份權力,絕不能讓它落在尚書臺手里。
建立六大軍區對武人來說絕對是好事兒,從此文武獨立,他們再面對太守啊刺史啊什么的也不會再被壓制,但如果任由尚書臺騎在他們頭上拉屎的話,幾乎可以肯定全天下所有的武人都會不爽。
這個時候武人就需要一個代表來替他們說出自己的反對么,這么巧,曹操又是大司馬。
你不是要削我的兵權么?可以啊,那你讓誰來接手?你如果強行要尚書臺來接手的話,你自己看,連劉備都站我這邊了。而這個職位你如果不用我們倆,還能用誰?
劉協想了想,道:“魏公說的不錯,軍事調度以及人員任命方面,確實不應該由尚書臺來直接插手,尚書臺只要每年定期審查審查報告就是了。”
“啊?”曹操一懵。
什么情況啊!
天子這就答應了?
難不成我剛才理解的還是不對?天子其實不是要跟我圖窮匕見,不但不是在收我的權力,反而還要增加我的權力么?要知道合肥的趙云他可已經是垂涎了好久好久了。
再說如果兵權不歸于尚書臺,這幾個軍區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培養軍閥啊,就算本朝問題不大,但以后呢?如果換上一個無能的小皇帝,混亂的尚書臺,控制得了那些驕兵悍將么?
曹操,劉備,滿朝文武齊刷刷的一臉懵逼。
天子莫非,不是在圖窮匕見,而是另有深意?
天子并不是想要加強天子集權,而只是單純的想要加強中央集權?
這…什么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