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臺還是那個柜臺,但里面的陳設已經完全變了個樣。
東西都是沈如蕓準備了很久的,龔皓先前的裝修也挺扎實,她們搬進來,基本只需要把里面的資料搬出去,衛生打掃一下,再把東西搬進來就行。
左邊是非常精美的旗袍,右邊是各種各樣漂亮的套裝。
有裙子,有褲裝,底下整排全是鞋子。
門邊立著花籃,頂上的招牌也換成了蕓之女裝。
假人身上套著一件暗綠牡丹花的旗袍,這燈光一打,分外奪目。
“這個…”
核查人員皺著眉,在里頭轉了一圈:“那錢莊…真關了?”
那還能有假?
今天新開張的,衣裳雖然不多,但都很精致,很上檔次。
說話間,已經有顧客上門了。
她們都是聽說沈如蕓跟姜小桃開了個店子,特地過來瞧熱鬧的。
“上回我還問沈如蕓來著,她身上那衣裳哎…確實是好看。”
這會子沒別人,小姐妹幾個也沒留著了:“嗯吶,我也挺喜歡的,不過我感覺她屁股不夠翹,那裙子,你穿更合適。”
她掩唇吃吃地笑起來,推了姐妹一把:“嘻嘻,我也這么覺得!”
可惜她們問了好些店子,都沒得那樣的衣裳賣。
這回沈如蕓開了個衣服店,應該會有些相似的衣服吧?
結果剛到門口,倆人就驚呆了:“哎,好像就是這件吧?”
“對!就是這件!”
倆人對視一眼,想都沒想沖進去。
這會子,別管什么姐不姐妹,情不情深了。
店員笑吟吟的,很溫柔地說了價格:“兩位真有眼光,這條裙子我們店里也僅有一條呢,價格是…一百二十塊。”
一聽這價格,倆人臉都綠了。
“太貴了吧也…”
好看確實是好看的,但一條裙子一百二,咋不去搶呢!?
見她們面露難色,店員立刻明白了:“不過我們今天開張,店里還有很多新穎的款式呢!”
各種各樣的旗袍都有,每個款式也都和外邊不同,非常漂亮。
倆人看了看,又高興起來。
樣式都是外頭沒有的,都挺好看的,關鍵是價格便宜多了。
這些旗袍款式,都是出自沈如蕓之手,再由諾亞制衣廠制作完成的。
她們平日里經常穿,各種宴會更是一次換一條,惹得一眾女伴艷羨不已。
偏偏私下一打聽,都是沒得賣的。
這下好了,她們這店子一開,原先想要她們裙子的立刻找到了方向。
開這個店子,姜小桃心里其實還挺忐忑。
怕沒人買,怕虧錢。
沈如蕓是一點都不帶怕的,笑道:“買肯定是有人買的,要對自己有點信心嘛。”
她們吊人家胃口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就算為著那些宴會上的裝扮,這些女客們也都會來轉上一轉的。
再說了,裝修和店面都是現成的,基本沒咋花錢,還能虧本咋的?
陸懷安聽了,都忍不住想笑:“你倒是會做生意。”
小算盤打的啪啪響。
“哎呀!”沈如蕓靠在他肩上,晃著腦袋一搖一搖的:“我是你媳婦嘛,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的錢,算這么清做什么嘛對不對。”
一聽她嘴里說這個家字,陸懷安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翹。
“好,你對你對。”
陸懷安這個錢莊關得太快了,關得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要說最開心的,當然是南坪這些銀行行長們啦。
一個個跑陸懷安家里頭找他,想給他貸款,問他需不需要資金。
遇到不要利息和利息極低的,陸懷安就貸上一筆,也讓他們好去回話。
這件事情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接下來李鴻達去北豐參加比賽,他廠里都沒出過一點事情。
與此同時,許經業也開始感覺到一定的阻力。
這種阻力不甚明顯,好像只是某天有人來借錢的時候,不再像從前那么果斷。
又或者,是某人還錢的時候,一拖再拖。
如果只是一兩個人這樣,還沒什么太大關系,對許經業也造不成什么影響。
可是這個范圍太大了,幾乎是好幾個城市的錢莊都遇著了這般情況。
許經業眉頭緊皺,連忙給陸懷安打電話:“你說的情況果然發生了,事情越來越不對頭。”
“那你趁早吧,現在人脈都還在,你資金也周轉得過來,尾大不掉才是最麻煩的。”
有時候,當斷則斷,懂得取舍也是一種智慧。
“行,我考慮考慮。”
這一考慮,又是三五天過去了。
情況不僅沒好轉,有些帳還直接收不回來了。
上門去找,每次都是尋不到人。
許經業本來就因著這事心里煩亂,聽下屬這般回復更是怒火中燒。
“我一起去!”
下屬熟門熟路地開了車過去,一路甚至都沒停頓的。
十五分鐘就到了地方,大門都沒關。
許經業幾個人一起推門進去,整棟房子靜悄悄,硬是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許總,您看,這人確實是沒在家。”
在屋里轉了一圈,許經業沒作聲。
屋子里生活痕跡很重,灶臺上都沒什么灰,顯然是有人住的。
這人就算是跑,也不可能是跑了很久了,所以他們原本得到的消息是沒有問題的。
那么,這人到底是什么時候跑的?
準備走的時候,許經業突然頓住腳步。
一摸茶壺,水還溫熱。
許經業驟然抬頭,目光冷了下來。
很顯然,這是有人通知了。
而且時間絕對精準,他甚至連大門都沒來得及關。
他們這一趟過來得很突然,這個通風報信的人,究竟是誰?
許經業回去的時候,心事重重的,很久沒有說話。
發生了這個事,他是真的怵了。
他這錢莊開的時間比南坪長多了,雖然他敢肯定地說他絕對沒有逼人來借過錢,每次交易都是雙方自愿的。
但是他也不敢保證,所有交易過程絕對合規。
如果有內鬼的話,他還安全嗎?
再打電話給陸懷安的時候,許經業的聲音里終于帶了一絲驚慌:“我如果現在關掉錢莊,會不會被清算?”
陸懷安沉默了。
這個他也不知道啊!
他不說話,許經業頓了頓才道:“如果我掐著手里這些人的帳,他們會不會投鼠忌器?”
這個陸懷安倒是知道,果斷地道:“不會,你也不要抱有這樣虛妄的期待。”
之前不處理是因為影響不好,現在銀行進行了改變,錢莊必然會被清理。
陸懷安想了想,拿新安來打了個比方。
“我之前沒有清算張猛,是因為手頭忙不過來。”
事情太多了,上頭也是這樣,有別的更緊要的事情耽擱著,沒時間管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后來我工廠步入正軌了,我就開始查清事實了。”
現在銀行已經改革,貸款額度也提高了,資金不再短缺,這類錢莊就成了毒瘤。
“很多人都喜歡說我經常走在人家前面,就像這次的錢莊關閉,他們只是擠兌,試探,我直接就關掉了,別人不理解,你應該懂的,就像拆房子,與其被人擠兌得毫無生存空間,不如自己拆。”
至少,自己主動的,有更多的操作空間,時間也更寬裕,姿態也更灑脫。
許經業握緊話筒,沉思良久才慢慢地道:“我明白了。”
“抓緊點。”陸懷安嘆了口氣:“當初你也說過的,這頂多是賺筆快錢。”
他們心里都明白的,不是么?
許經業無奈地笑了笑:“知道是知道,但現在讓我撒手,總是會不舍的。”
一本萬利的好生意,誰會舍得呢?
話是這么說,但許經業其實還是在開始琢磨了。
等到第一次有筆帳直接壞帳了,手底下卻連人在哪都查不出來的時候,許經業才總算是下定了決心。
現在他的錢莊,每日流水都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當初他做得最大的時候,存貸款規模有1000多萬元,客戶有幾百個。
現在雖然少了一些,但依然還是很龐大。
這些錢,如果全砸在他手里,或者收不回來,十個腦袋都不夠他砍的。
陸懷安說的對,與其被人拆,不如他親手毀掉。
不得不說,許經業反應過來的時機剛剛好。
定州各種產業興起產生的巨大資金需求,使得民間借貸在定州變得異常活躍。
從前各種亂事都出現過,管也不好管,自從許經業開了錢莊以來,各種亂象都收斂了許多。
許多缺錢的老板們對他刮目相看,許經業也因此成了遠近聞名的新聞人物。
眼看著他起了高樓,生意蒸蒸日上的時候,他卻突然說關就關。
當真是個人物。
不少領導談起來,也紛紛說他許經業“是個干大事的”。
當然,許經業這般配合他們的工作,他們也是領情的。
后面許經業要轉行,想搞運輸,他們利索地給他簽了字,批了條。
許經業打電話給陸懷安,還頗為驚喜:“成了!我這邊沒問題,你呢?你那個碼頭能建起來么?”
“我報告打上去了,還沒回復。”
不過應該沒什么問題,陸懷安笑了笑:“你先跑跑近處吧,我這邊一有消息,我立刻跟你聯系。”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