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伊甸園中的惡意

　　（因為今天兩章劇情連貫所以合一）

　　「我有沒有和你們說過阿道夫·魯普（AdolphRupp）的故事？我見過的每個人都說他是個種族主義者。沒錯，他確實恨黑人球員——」奧爾巴赫故意說到這里停頓了下，吊足大家胃口才繼續往下說，「他還恨不會打球的白人，恨不會打球的藍人和綠人，說白了，他恨的是不會打球的人，就是這么簡單。」

　　路易不認識魯普，因為他們從未有見面的機會—魯普在他入行前一年去世了。

　　當初路易產生了執教的念頭后，看了許多資料，對魯普有一定的了解。但這么多年過去了，魯普唯一給路易留下印象的是—他讓人盯人防守成為了籃球比賽里的常規防守戰術。

　　奧爾巴赫今天說的魯普，讓路易了解到這位大學傳奇主帥的另一面。

　　尤其是那個故事...

　　「為什么我說他遠比Benj小氣？因為我從未見過有誰比他更小氣，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小氣的人。」

　　50年代初，著名的剃刀丑聞（1）摧毀了大批NCAA傳統強校，包括當時的貴為豪門的肯塔基大學也被禁賽一年。正因為肯塔基被禁賽，奧爾巴赫才在那年四月通過NBA年會改變了選秀規則—所有在大學度過四年的球員自動獲得NBA參選資格，而不用等到畢業才獲得這個資格—眾所周知，這個規則在幾十年后讓凱爾特人選中了拉里·伯德。

　　奧爾巴赫也是在這個時候和魯普成為了朋友。

　　有一次，奧爾巴赫和魯普一起吃飯，總共花了3美元，里德決定請客，他還給服務員留了50美分的小費。

　　魯普盯著奧爾巴赫，「你給50美分小費？太多了！」

　　沒等奧爾巴赫反應過來，魯普就拿起其中一個25美分的硬幣，將其裝進自己的口袋，然后就不說話了。

　　半世紀過去了，為什么奧爾巴赫仍然清楚地記得這件事？

　　老頭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那是對舊時光的緬懷：「我一直以為他會把錢還給我，但是他沒有。」

　　和魯普相比，口口聲聲表示不肯多給對方一美分的Benj到底是把報價提升到了180萬美元。雖然仍然不符合對方的心理價位，但這可是高達80萬美元的提升，遠遠不是魯普這種計較美分單位的葛朗臺化身可以相比的。

　　雖然路易已經參加了好幾年的午餐會，但奧爾巴赫的故事就像取之不竭一樣。

　　他經常能說出一些路易從未聽過的故事。這是路易堅持參加午餐會的原因之一。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參加午餐會的人是來自美國社會各界的精英。比如不久前，路易就在午餐會上認識了一個叫大衛·福特的波士頓政客，他所在部門的主管業務正好是土地規劃，在他的幫助下，路易準備在波士頓市中心建造新球館的計劃得到了突破性的進展。

　　這是從零到一的關鍵步驟。

　　時間進入二月，今年的交易截止日沒有發生大規模的交易，各隊小修小補，一片祥和地迎來全明星周末。

　　今年的全明星周末，最精彩的不是扣籃大賽，也不是全明星正賽，而是新秀挑戰賽。

球星云集的二年級隊甚至可以湊出一套全明星　　被安東尼一球封喉。

　　盡管輸球，數據斷層級領先全場的林子夜仍然被NBA破例選為新秀挑戰賽MVP。

　　林子夜被ABC的記者問到成為歷史首位新秀賽敗方MVP的感想時，他的回答足以讓NBA官方自問是不是在二年級里選MVP更好。

　　「MVP不重要，我決定把它（獎杯）送給現場的幸運觀眾。」

　　然后，林子夜挑選了一位又大又白的年輕靚妹。

　　「你這是又進入求偶期了嗎？」路無瑕忍不住問道。

　　林子夜回應道：「沒錯，我剛剛結束了一段痛苦的戀情，迫切需要一位大方且富有的女朋友來撫慰我受傷的心靈！」

　　一天后的全明星正賽，東部明星隊以壓倒性的天賦優勢贏得比賽，拿下26分13籃板的奧尼爾當選AMVP。

　　全明星周末結束后，各方開始預測MVP和「季后賽最有可能掉鏈子的球隊」。

　　從未進入過MVP討論范圍的史蒂夫·納什憑借著在猶他爵士堪稱逆天改命的表現，歷史性地在MVP預測榜單上常駐。

　　同時，西部的爵士和東部的凱爾特人也被廣泛看作最有可能在季后賽里翻車的兩支強隊。

　　就在各方為季后賽無限遐想的時候，2004年2月28日，洛杉磯湖人客場挑戰紐約尼克斯的比賽震驚了世界。

　　他們讓世界聚焦于此的方式不是通過高質量的比賽內容，也不是超高難度的絕殺，而是與籃球無關的事件—斗毆。

　　湖人是一座待噴發的火山。

　　無論他們是否愿意，加內特和科比都無法再共存了。這一點，從加內特拒絕了湖人的提前續約就能看出來。等到賽季結束，湖人勢必要做出一個抉擇。

　　看起來這個決定并不難做。雖然加內特大大咧咧，但他在湖人隊內的聲望遠不如科比，因為他是個非常強勢的老大，而長期通過冥想訓練使內心無比鎮靜的科比，看起來更好相處。

　　諷刺的是，加內特自稱是老大，科比也沒有要篡位的意思，但兩人卻漸行漸遠了。

　　因為湖人隊內還有阿泰斯特這樣的人存在。

　　事情的起因并不復雜，尼克斯方面，詹姆斯·波西是老尼克斯風骨的繼承者，他非常喜歡做那些挑逗對手情緒的事。

　　雙方在上半場的時候就差點打起來了。因為波西肘擊了阿泰斯特。

　　科比把狂暴的阿泰斯特摁了下來，用的理由是：「現在不是時候。」

　　于是阿泰斯特決定等那個時候到來，下半場，湖人順風順水，到第四節的時候，領先優勢已經達到16分。

　　阿泰斯特詢問科比：「是時候了嗎？」科比表示：「隨你便。」

　　然而，挑事的波西已經被換下，阿泰斯特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他找上了看起來很欺負的麥迪。

　　這可真是找錯人了，麥迪看著不是個喜歡惹事的人，其實一點都不軟弱，當他意識到阿泰斯特準備在他身上找回場子的時候，他毫不客氣地做出了回擊，用一記足以把人搞出傷病的勾拳擊中阿泰斯特的左臉。

　　本就如干柴般的兩隊一點就爆。

　　「別他媽想動我的人！」加內特作為老大，當然要維護小弟了，哪怕是個整天和自己對著干的小弟。

　　加內特的做法沒錯，但他不該把肯德里克·帕金斯當成軟柿子。

　　加內特一邊擺老大的架子勸和，一邊擠兌帕金斯，最終把這位內心活動豐富多彩的大黑佬惹怒了。

　　本該勸和的加內特被帕金斯打得節節敗退。

眼看著越來越多主張勸和的球員加入打架的群毆，被科比拉到場邊安撫的阿泰斯特突然感覺頭上一涼，就好像　　洗了個冷水澡。

　　他瞬間意識到是來自身后的球迷拿啤酒潑他。

　　阿泰斯特失去了人性，像野獸般撲向球迷，也讓局面徹底失去控制。

　　湖人的KG時代有很多結束的方式，公眾們設想的是那種富有戲劇性的恩斷義絕，但湖人終究是與尼克斯相似的球隊，在面臨選擇的時候，他們往往會被動選擇節目效果最足的那個。

　　惡意在伊甸園內環繞，激烈的沖突讓比賽中斷，至于結局？

　　比賽提前結束，麥迪聲稱阿泰斯特是軟蛋，加內特因為且戰且退的表現失去了人心，除了希爾，場上的其他尼克斯球員全部參與了打架，阿泰斯特雖然出了口悶氣，卻揍錯了人科比非常想阻止他，可當他和阿泰一起出現在觀眾席的時候，懲罰將無可避免。

　　看熱鬧的中立觀眾嗨翻了，媒體更是無比欣喜，像這樣的電視之夜已經許久不曾在NBA里出現了。

　　唯一受傷，且會因為此事持續受到傷害的，只有湖人隊和湖人球迷。

　　穿越以前，活塞所謂的奧本山宮殿大亂斗對路易來說只是一場規模較大的斗毆，但穿越以后，就不一樣了。

　　奧本山宮殿大亂斗沒有發生，麥迪遜花園激斗卻發生了。

　　自路易1978年入行以來，NBA的破圈事件屈指可數，柯米特·華盛頓一拳干出魯迪的腦漿，初出茅廬的LittleLu一拳把裁判打進ICU，聯盟疑似在1985年樂透抽簽匯總作弊，1988年凱爾特人第二王朝被尼克斯終結，1992年夢之隊的組建與遠征，1993年尼克斯與開拓者的「世紀比賽」，曼寧與彼得洛維奇在全美直播中互毆，湖人的「美麗籃球」...但是，這些事情在熱度上可以和花園激斗相比的，只有華盛頓的那一拳和1993年的世紀比賽。

　　從負面影響來看的話，花園激斗超越了籃球，比華盛頓的那一拳更惡劣。

　　因為華盛頓那一拳的時代背景是70年代末，彼時的人普遍不喜歡NBA，那是一個球迷可以嫌棄黑人球員太多所以不看比賽的時代。對華盛頓本人的抨擊，是公眾對黑人球員逐漸統治籃球運動的不滿和對該群體偏見的集中爆發。

　　花園激斗不是。

　　這是個不同的時代了。

　　從平權和反種族歧視的角度來說，NBA甚至是美國體育里的烏托邦，作為大聯盟的平權先鋒，這里沒有歧視（明面上），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地展示自己，斯特恩把職業籃球打造成了可以和足球的五大聯賽相媲美的世界級的超級體育聯盟。

　　他們是富翁制造機，這里有一群紳士，紳士是不會打架的，誰敢打架，誰就會被懲罰。

　　現在，羅恩·阿泰斯特撕碎了斯特恩強迫球員們穿上的新衣，再次喚醒了人們對NBA的種種不良印象。

　　這件事對NBA的影響，大抵等于泰森咬了霍利菲爾德的耳朵所受到的負面影響。

　　從新聞版面來說，更是「鏈宗與實習小秘不得不說的拉鏈小故事」級別的。

　　往前幾年，能超過這件事的只有911、戴安娜車禍、OJ辛普森的野馬追車。

　　這是貨真價實的電視名人堂之夜。

　　從現實意義來說，這場激斗可能會徹底終結掉KG時代的洛杉磯湖人。

　　不到24小時，NBA快速做出了回應。羅恩·阿泰斯特被禁賽一年。

　　這是聯盟的態度，或者說斯特恩的態度。

　　如果只是打架，就算阿泰斯特把麥迪的腦漿給干出來了，也不可能禁賽這么長時間。肯到現場看球的都是球員的衣食父母，無論如何都不允許雙方發生肢體沖突。

與此同時，球員工會表示將為阿泰斯特據理力爭，他　　們認為這是一起場外事件，聯盟無權為此處罰阿泰。

　　科比·布萊恩特被禁賽20場。

　　這絕對是歷史上最冤枉的判決，因為科比全程沒有出手，雖然和阿泰斯特一起跑到觀眾席，但他是去阻止后者的。

　　湖人隊和科比的經紀人都表示會提出上訴。

　　山頓·安德森被禁賽15場，他沒沖到觀眾席，但他離開了替補席基本把尼克斯那邊能揍的人都揍了一遍。

　　凱文·加內特被禁賽5場。加內特的經紀人對此展開了瘋狂抱怨模式，因為從錄像回放看，加內特沒有攻擊過任何人，他一直在「回避」對手的攻勢。

　　其實有時候解釋不如不解釋。

　　經紀人雖然明確指出加內特沒有動手，不應該被禁賽，但這除了讓加內特坐實軟蛋的名聲，還會失去隊友的信任。

　　在這場NBA近27年來最大的球場沖突事件中，身為球隊老大，加內特只能有兩種態度，為隊友而戰，或者阻止隊友犯錯。

　　而加內特選擇了逃避，他躲拳頭的姿勢很帥，最大程度地保持了體面，卻也永遠失去了隊友的尊重。

　　就像阿泰斯特所說的：「我知道我可以把后背交給科比。」

　　記者問，「那KG呢？」

　　阿泰斯特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相信他。」

　　實際上，當晚回到更衣室后，洛杉磯就傳出了湖人內部多人指責加內特沒有發揮老大影響力導致事態全面失控。

　　還有家小報直接曝出那個當眾質疑加內特的球員—布萊文·奈特。

　　除了他們之外，湖人方面還有巴博薩、布萊文·奈特、鮑比·西蒙斯被禁賽3場。

　　可以說應罰盡罰了。

　　湖人元氣大傷，而尼克斯呢？

　　可以說是花園激斗的幕后黑手的詹姆斯·波西由于事發當時坐在場下，沒有卷入沖突，所以沒有受到任何處罰。

　　尼克斯受到處罰最重的人是特雷西·麥克格雷迪，他被禁賽12場。

　　其次是扎克·蘭多夫，他被禁賽6場。

　　然后是肯德里克·帕金斯被禁賽5場。

　　克里斯·韋伯被禁賽4場。

　　然后，由于尼克斯沒有做好現場的安保，對球迷拿啤酒潑球員這種事沒有備案，尼克斯的副總裁詹姆斯·多蘭被罰款100萬美元。

　　由于阿泰斯特打錯了人，那個無辜的受害者表示要起訴NBA。

　　至于那個真正拿啤酒潑阿泰斯特的球迷，他得到的懲罰只是被終身禁止進入MSG看球。

　　為了持續吃下這波大流量，TNT邀請路易來做節目，專門談論這起歷史性的丑聞。

　　「我認為聯盟必須要保障球迷的利益，尤其是那個被誤傷的球迷。」路易說，「想象一下你是那個被羅恩·阿泰斯特誤傷的球迷，你已經看了兩個小時的比賽，喝了一些啤酒。忽然間，比賽變成了動作片，然后，當阿泰斯特沖向球迷時，它又變成了恐怖片。最恐怖的是，你發現這部恐怖片的受害者是你自己。電影里的惡魔突然沖出了屏幕向你撲來，想想這個…」

　　路易非常愿意在輿論上捅湖人一刀。

　　湖人被整得越狠，到季后賽里就越沒有戰斗力。

　　雖然KG的矛盾已經把球隊弄得四分五裂，但這種破壞性的內部矛盾同樣也是最不完美球隊蛻變成完美球隊的契機。

　　誰能保證科比和加內特不會在生死關頭突然在更衣室里大吵起來，然后科比給了加內特一拳，于是他們就和好了，湖人又強大起來了，接著就橫掃聯盟了…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是很爽的，如果是對手的話，路易將會寢食難安。

　　今年的凱爾特人很有競爭力，雖然球隊整體偏年輕了一些，但聯盟發生了巨變。

　　擁有最高紙面上限的湖人如果因此撞山沉沒，那就沒有天賦強大到獨一檔的隊伍了。

　　小牛隊那兩位固然強大，可球隊整體起來沒有爭冠所需要的深度與厚度。

　　剩下的，如便士的太陽，納什的爵士，奧尼爾的76人，都是一方之豪強，有當磨刀石的潛力，卻也僅限于此。

　　看來看去，凱爾特人目前通往決賽的隱患只剩下尼克斯和熱火。

　　他們雖然也有多名球員被禁賽，但這些人都會在季后賽到來前復出。而且，由于上賽季方才奪冠，尼克斯自信心爆棚，經過MSG的那場戰斗，內部也許達成了空前的團結。

　　從陣容上來看，麥迪和希爾的側翼組合可以壓制所有球隊，但凱爾特人同樣是有優勢的，姚月半、加索爾、布澤爾領銜的內線群足夠彌補側翼線的不足。

　　真要是在季后賽碰上，就全看球員的狀態以及伯德的執教功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