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凡和尚,隨我們走一趟吧。”矮個中年緩緩說道:“我們有一些事需要仔細問清楚。”
“二位上差,不能在這里問?”凈凡俊朗的微笑,目光掠過其他人。
他們驚異的看向他,疑惑不解,隨即惱怒的瞪向兩個中年。
竟然要帶走自己寺里的人。
大嚴寺便是一體,帶走一個,是不是便能帶走第二個?今天能帶走凈凡,明天是不是便能帶走自己?
這給了他們強烈的不安全感,從而油然生出憤怒與不甘,心生抗爭之意。
面對眾人的憤怒目光,兩中年男子平靜以對,輕輕搖頭,緩緩吐出兩個字:“不能。”
凈凡搖頭道:“不知二位上差究竟是何身份?”
“潛龍衛。”
“潛龍衛…”凈凡搖頭笑道:“據貧僧所知,朝廷并沒有這個衙門,有綠衣外司綠衣內司,有府尹有四大步兵衙門,卻沒聽說過潛龍衛。”
“隸屬內廷。”高個中年淡淡道:“剩下的不必知道太多,還是隨我們走一趟吧。”
“不弄清楚了,我怎么能稀里糊涂的走,萬一是騙局呢,二位上差說,是吧?”
“潛龍衛負責秘密事務,世人不知,你不知道也正常。”
“那總有更外層的身份吧?”凈凡微笑道:“如出外行事,披著哪一張皮?”
兩中年男子皺了皺眉,覺得他這話不對味。
高個中年已經失去了耐心,臉色沉肅下來,雙眼精芒閃動,大宗師的氣勢不再遮掩。
法空金睛所見,他潛龍訣開始逆轉。
大宗勢的氣勢一起,周圍諸僧臉色微變。
宛如一座巍巍巨峰緩緩傾倒下來,讓人喘不過氣。
知明合什嘆息:“一品大宗師駕臨,蓬蓽生輝!”
“讓凈凡隨我們走一趟吧。”高個中年沉聲道:“方丈大師可答應?”
“唉——!”知明輕輕嘆息:“沒想到竟然是一品,真是看得起凈凡。”
凈凡微笑:“一品大宗師,確實不該是騙子,不過嘛,世間事總有離奇的,貧僧卻還是不能跟你們走。”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高個中年冷冷道:“只能我們用強了。”
矮個中年搖頭:“我們原本是不想強行動手的,只是問一問而已,并不是抓捕。”
凈凡微笑道:“但如果我反抗,那便要抓捕?”
“那便是做賊心虛,當然要捉住。”矮個中年盯著凈凡。
凈凡一直保持微笑,一幅游刃有余的神情,輕輕搖頭道:“如果找貧僧問話,那便換成步兵衙門或者綠衣內司吧,你們潛龍衛卻是莫名其妙,貧僧不會答應。”
“這么說,要動手?”高個中年沉聲道。
“哈哈…”凈凡朗聲大笑:“動手又如何?貧僧雖然力弱,卻也要奮力一搏。”
“那就試試看。”高個中年發出不屑冷笑。
凈凡的修為不過是宗師。
雖說宗師也有殺大宗師的能力,可想做到這個,卻是天時地利人和無一不可,罕之又罕。
往往還是在大宗師沒有防備的情形下。
自己二人現在有防備,他便翻不起風浪,一個小小的宗師還要對付兩個大宗師?
自不量力!
凈凡搖搖頭,看向方丈知明,鄭重合什:“師父,弟子不孝,要先走一步了。”
“唉——!”知明合什嘆息道:“這是何苦!”
“被逼無奈,只能行此上策。”凈凡笑道:“師父保重。”
知明輕輕點頭。
兩個潛龍衛皺眉。
他們覺察不妥,難道他要自殺?
凈凡忽然變得模糊,宛如化為一道模糊影子,影子隨即如泡泡一般的散開。
“敢爾!”兩個潛龍衛頓時知道,他不是拼死,而是逃命,勃然大怒。
可凈凡已然不見了蹤影。
他們竟然感應不到他的存在。
這身法也忒快了。
兩人臉色漲紅,死死瞪著知明。
知明苦笑合什道:“二位上差恕罪,小徒頑劣,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關于王妃的事。”高個子中年沉聲道。
他雙眼微瞇,忽然發出一聲輕笑:“你是不是覺得,你徒弟跑了便無事了?”
“阿彌陀佛!”知明合什宣了一聲佛號,嘆息道:“小徒從小便頑劣不堪,很多事貧僧都不知曉。”
“一句不知便能一推了之?”高個中年搖頭:“弟子不肖,便是師父之過,還有一句俗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他逃掉了,那你們大嚴寺便為他負責吧!”
他轉身便走。
矮個中年搖搖頭:“我若是方丈你,還是勸他乖乖回來,直接到綠衣內司那邊自首吧,這件事不是一走了之便能解決的,除非他一輩子不回來,他不回來,你們整個大嚴寺都要為他陪葬,竟然敢對諸位王妃下毒手,膽大包天!…言盡于此,方丈好自為之!”
他轉身往外走。
兩人并肩出了大嚴寺的門外,轉過身來打量著大嚴寺,看著周圍絡繹不絕的香客,臉色陰沉欲滴。
高個子中年打量著大嚴寺的大門。
大門的紅漆已經掉得差不多,斑駁中透出歲月的滄桑感,可惜,今天就要閉寺了。
如今已經斷定無疑,大嚴寺的凈凡和尚便是害諸王妃的兇手,是他下的陰手。
這樣的事太過惡劣。
如果僅僅處置凈凡和尚,怎么能平息眾王妃的怒火,平息皇上的怒火。
整個大嚴寺都要跟著倒霉的。
如果凈凡和尚沒逃還好,現在逃走,那整個大嚴寺都要被抓起來拷問,想想就知道多悲慘。
“走吧,不是仁慈的時候,我們兩個也落不了好!”矮個中年搖頭道。
兩個大宗師,追一個宗師,竟然還被逃掉了,想想就知道多丟人,回到衛主跟前還要受罰。
他們對凈凡和尚咬牙切齒。
“他逃不掉的。”高個中年沉聲道。
“逃不掉。”
“別再耽擱了,免得真逃遠了。”
法空坐在石桌邊,金睛一直在追著凈凡和尚,看著他一閃一爍便有百米遠。
很像是林飛揚的影遁之術。
不過林飛揚現在的影遁之術遠非從前,凈凡和尚這輕功更像是林飛揚從前的影遁之術。
竟能逃脫出兩個大宗師,而且是敏銳無比的大宗師的感應,可見凈凡的不凡。
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逐著凈凡。
同時,一閃消失,出現在一座小巷內,心眼將大嚴寺籠罩其中。
一邊運轉金晴,一邊運心眼,分心二用,輕松裕如。
他看到凈凡來到一座山巔,俯看蒼茫的云海。
英俊的臉龐籠罩著一片陰霾,郁郁煩悶。
而另一邊大嚴寺諸人肅立,靜靜看著方丈知明。
知明平靜看著眾僧,合什緩緩道:“諸位師兄師弟,師侄,還有諸位師叔師伯,我們大嚴寺的生死存亡之機到來。”
“方丈,”藏經閣一個老僧平靜說道:“看來天不假年,我們大嚴寺剛要興盛,便要來劫難了。”
“阿彌陀佛。”知明嘆息道:“本座無能,沒想到潛龍衛能找到這里來。”
“方丈,我們該如何做?”另一個藏經閣的老僧說道:“不管凈凡他做了什么事,既然被潛龍衛追到了,那斷無幸理,我們也難逃此劫,不如趁著他們還沒行動,大家分別跑吧。”
“跑——”知明搖頭。
“方丈,跑出一個是一個,給我們大嚴寺留下火種,無論誰跑出去了,都要埋名隱姓,默默修煉,直至神功大成,時機到了再重建大嚴寺。”
“潛龍衛既然出動,那絕不是小事,恐怕大嚴寺是不可能再建的了。”知明搖頭:“大嚴寺會成為朝廷的禁忌。”
“若不然,讓凈凡師侄自首,一個人擔下此事,我們還有希望僥幸過關。”
“方丈,凈凡師侄到底犯了什么事,什么王妃?”有和尚不解的問道。
方丈知明搖頭嘆息:“本座也不知。”
“這么說,是凈凡胡來,把我們連累了?”
“凈凡師侄的天份沒的說,可謂佛祖造就的天賦,原本以為我們大嚴寺會在他手上大興,可現在…”
“年輕人嘛,難免會犯錯的。”
“可他這個錯會斷送了我們大嚴寺。”
“行了。”知明擺擺手嘆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凈凡已經走了,恐怕不會再回來,我們要遭遇毒手,大嚴寺恐怕也將滅絕。”
“阿彌陀佛!”眾僧合什肅然。
大嚴寺所修持的是大廣莊嚴經,講究的是累世修行,一世加一世,最終能夠成佛。
這一世只是積累資糧,以待后世。
所以他們對死亡并沒無畏懼,所謂生死只是一次輪回,只是一次積累資糧之旅罷了。
而大嚴寺滅絕,便是一次重大的考驗,越是這般時候,越要心如磐石,平靜以對。
這是度厄之心訣。
“方丈,實在不成,我們便寂滅吧。”
“先爭取看看。”
“唉…”
法空眉頭挑動,沒想到他們的想法與應對之法竟然是這般,出乎意料。
如果是金剛寺碰到這情形,想的一定是怎么抗爭,一定是義憤填膺,不到最后一刻絕不妥協,即使是朝廷也一樣。
大嚴寺卻如此冷靜,平靜而堅定,論心境與佛法修養,這些大嚴寺的和尚更勝金剛寺弟子。
法空忽然露出笑容。
凈凡和尚飄身進入了一座山洞。
山洞之內豎立一尊佛像,約有一人高的佛像。
這佛像表情沉靜,雙手結成一個奇異的手印,靜靜而立。
他腦后有一個巨大圓盤。
圓盤與佛像等高,盤上分成六個格子,每個格子皆有一個和尚,每個和尚各做一種表情。
法空知道,這應該便是凈凡和尚的底氣所在,也是其奇遇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