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奇快,干凈利落。
楚煜剛張嘴,兩人已經死了。
“趙懷山,你…”楚煜指了指他,見他大汗淋漓,累得不輕,也不好再說他:“辛苦了!”
“嘿嘿…”趙懷山抹抹汗,憨笑兩聲:“份內之事。”
他看向法空,輕輕頷首。
不是傲不為禮,實在是沒力氣了,臉上裝作若無其事,身體已經賊去樓空。
碧血九殺訣強橫,可自己練得火候不夠,催動得太勉強。
碧血九殺訣是一殺疊加一殺,自己只疊了三殺,便已到極限,威力差得遠吶。
他懊惱非常。
武功用時方恨弱。
如果自己平時再用功一些,在神武府的時候再拼命幾分,也不至于現在這么尷尬:一直覺得法空太弱,結果卻被法空所救,
法空看向陸玄明那邊。
陸玄明淡淡道:“周奇陸風,你們該死心了吧?退下吧!”
“陸師叔仍要一意孤行阻擋我們?”周奇平靜說道:“已經擋了我們這么久,盡到你供奉的職責了,陸師叔你該退下了。”
陸玄明皺眉:“你們還要繼續下”
“陸師叔應該知道的,”周奇道:“我殘天道弟子行事,從沒半途而廢的道理。”
“命是自己的,該好好珍惜的。”陸玄明道。
周奇忽然出一聲奇怪笑聲。
他臉上平靜無波,這一聲笑好像不是他發出來的一般,聽著極古怪。
似是嘲笑,似是自苦,又帶著幾分瘋狂,聽得法空心一緊。
他左手結不動山印,淡淡吐出一個字:“定!”
周奇一滯。
“砰!”他左手小拇指爆成一團血霧,身體隨即恢復正常速度。
這是用殘天指的力量強行掙破了定身咒的束縛。
同樣的殘天指,他施展出來的威力遠勝徐海與鄭過。
“定!”
“砰!”
“定!”
“砰!”
法空每施展一次定身咒,周奇便爆一根手指,血霧凝成一大團慢慢擴散開去。
法空扭頭道:“遠離血霧!”
孟朝陽扯起拄著劍的趙懷山,笑嘻嘻的:“趙統領,還成嗎?”
“好得很!”趙懷山哼道。
盡管身體如面條一般癱軟,沉重如石頭,嘴巴卻絕不示弱。
孟朝陽笑嘻嘻扶著他后退出三丈遠。
血霧擴散到他們原本位置。
已經斃命的徐海與鄭過一沾上血霧,皮膚迅速枯萎。
趙懷山他們臉色微變。
雖然知道殘天道瘋狂狠毒,可沒想到如此的歹毒。
法空忽然變化手印,兩團清心咒落到周奇與陸風頭上。
他們頓時神志一清,情緒忽的平靜下來,濃烈的火焰遇到了了清冷的湖水。
原本的濃烈殺意渙然消散。
法空再施展定身咒時,周奇竟無法再施展殘天指了。
殘天道的內核是憤怒與恨意。
恨天恨地恨人,所以要殘天毀地。
怒火是激發殘天道力量的核心力量,越是憤怒,越能刺激殘天道的武學威力。
殘天指與焚身殘血滅天訣的催動力量便是憤怒。
憤怒達不到一定程度,達不到閾值,就施展不出殘毀自己身體而獲得強大力量的殘天指。
更別說焚身殘血滅天訣。
清心咒澆熄了憤怒,便如釜底抽薪。
定身咒再落下時,周奇身體一僵,再無法用殘天指心法破解定身咒。
“定!”
陸風也一僵。
陸玄明見狀,眼一亮。
奇快而輕盈的兩掌把兩人拍飛出去,動作瀟灑優美。
“好!”趙懷山大喝。
陸玄明收掌而立,沖法空合什一禮。
法空合什還禮。
暗舒一口氣。
他最知道先前的情形是多么的兇險。
也最理解陸玄明為何如此小心翼翼束手束腳。
周奇與陸風看著平靜,其實已經到了憤怒的極限、崩潰的邊緣,稍一刺激就會施展焚身殘血滅天訣,拉著所有人同歸于盡。
一旦被周奇與陸風施展了焚身殘血滅天訣,現在的幾個人,能幸存下來的也就有金剛不壞神功的自己與陸玄明而已。
趙懷山可能有秘術保身,可惜如今元氣大傷,未必來得及施展。
“到底為什么?”陸玄明來到地上的兩人跟前,俯看著他們。
釣月印之下,兩人的心臟已經碎成肉泥,而剩下的幾人也死了。
這恐怕就成了懸案。
“陸先生,我們走吧。”楚煜不想再呆下去。
這里的血腥氣讓他隱隱欲嘔。
兩個皮膚枯槁的尸首,兩個瞪大眼睛不甘心的死人,讓他不舒服。
法空道:“待我超度他們。”
“和尚還真是慈悲。”楚煜忍不住諷刺的哼一聲。
他實在不知該怎么說。
下起手來,法空比誰都狠辣,可偏偏殺了對方還要施展大光明咒超度,把對方送入西方極樂世界。
實在弄不清到底是真慈悲還是假慈悲。
法空左手結印,右掌豎起,放出白光照向二人。
兩團光人浮現,然后沖天而起。
法空暗自搖頭。
他們的魂魄升天可不會被西天極樂世界接受,會被拒絕之后打入輪回。
下一世是不是繼續做人,就看他們自己了。
通過兩人的記憶,他已經明白為何要刺殺楚煜了,搖搖頭。
信王惹的禍,父債子償。
他們奈何不得信王楚祥,便要殺掉楚煜,讓信王楚祥同樣嘗到喪子之痛。
周奇之子便是陸風之外甥,死于楚祥之手。
周奇之子周逢乃是天才中的天才。
魔宗武學最速效,即使天賦平平的,前期修煉也精進極速。
周逢這種奇才,年紀輕輕便成為了天元境的高手,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于是便小覷了天下奇才,進入神京之后,暴烈的脾氣毫不收斂。
他喝酒微醺之后,一時怒氣上涌,沒能控制住殺意,毫無顧忌的當街殺死了一個看不順眼的對手。
當街殺人者誅。
這是大乾律令。
楚祥身為九門提督,執掌巡捕營,最喜歡的事不是呆在提督衙門處理公務,而是在神京的大街上來回巡視。
恰好碰上了此事。
周逢殺人之后便想逃,被楚祥帶人追捕,因為拒捕而被當街誅殺。
法空看到這段記憶之后,頗為奇怪。
楚祥身為信王,受皇帝的冷落與孤立是出了名的,極不受寵。
可這么一位不受寵,行事任俠,眼里揉不得沙子般人物,竟然做了九門提督。
九門提督負責整個神京的治安,禁宮的保護,可謂是職高權重。
這與不受寵不搭邊吧?
不過這種事與自己也沒什么關系,治好了王妃便返回大雪山,現在自己的實力還不足以橫行天下,尤其是神京這種臥虎藏龍的地方。
即使來神京,也是等武學大成,天下第一時再來。
也不必太久,三五年下來,憑借自己的壽元增速,用時間堆都能堆成天下第一。
法空站在巍峨的神京紫陽門前。
紫陽門是神京的正東門,正朝東方,迎清晨太陽。
此時夕陽西下,紫陽門人流穿梭,多是出城之人。
京城大,居不易。
往往在神京討生活的不住在神京,住在神京的或者是權貴,或者是富商,而平民百姓想在神京居住,則需要家族數代積累財富。
先在神京做個小本買賣,一點一點攢錢,然后等下一代再下一代,積累的財富才有望買得起神京的院子。
“法空,如何?”楚煜微笑。
法空道:“氣象非凡。”
楚煜微笑道:“神京是大乾天下之氣象匯聚,怎會尋常,進城吧。”
他恨不得馬上飛回王府。
孟朝陽在前,趙懷山與陸玄明在楚煜及法空一左一右,陳氏兄弟在后。
城門口有八名城衛軍,分成兩排。
身穿光明鎧,頭戴光明盔,在夕陽下閃著玫瑰色光芒。
他們神情冷肅,雙眼炯炯如鷹眼,死死盯著每一個進城的百姓。
一旦看到不對勁,馬上攔住去路,細細盤查。
不管是身穿破破爛爛的衣裳,還是錦衣華服,稍有不對便遭盤查,敢反抗便被制伏,封了穴道扔到一邊,自會有人過來料理。
孟朝陽微抬下頜,一改平時的嬉笑,傲氣凜然,架子擺得十足。
靠近城衛軍時,從懷中掏出一塊銀質腰牌,傲然亮了一亮,又收了回去。
八名城衛軍肅然一禮,讓開了路。
信王府的腰牌在別處可能沒那么吃得開,在軍中卻是暢通無阻。
信王爺在朝中孤家寡人,哪邊也不靠,被排擠被孤立,在軍中可是威望深重。
法空微垂眼簾,不與這八名城衛軍對視。
出門在外,低調行事,少惹麻煩。
八名城衛軍目光落在法空身上,想看透他。
法空一身質樸的灰色僧袍,與皆穿錦袍的楚煜他們六人形成鮮明對比。
看修為平平無奇,相貌也平平無奇,看著氣度倒有些沉靜詳和,頗有些佛門弟子的威儀。
三公子弄這么一個和尚來做什么?
都說信王妃不太妙,而且信王妃篤信佛法,難道是來替信王妃祈福的?
一踏入城內,喧鬧與繁華撲面而來,撲天蓋地。
青石板鋪的地面,走上去嗒嗒作響,大道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大道兩邊商鋪林立,商鋪的伙計們站在門口招呼來往行人,或賣力吆喝,或笑著迎接客人,或恭敬送走客人。
法空暗自點頭。
不愧是大乾的神京,確實繁華。
楚煜一直暗中留神他的神情,笑道:“和尚,神京不錯吧?”
“很熱鬧。”
“這才是白天,晚上更熱鬧,留下來吧,做王府的供奉,每天隨便出來轉,領略這滾滾紅塵,才不枉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