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生日
江城市區，一間烤肉店里。
從落地窗可以俯瞰陵江的夜景，游船在江上搖曳，江畔的步行道上，人來人往，各式店鋪琳瑯滿目，吸引著行人駐足。
明天是高考第一天，道路上也有一些高考相關的橫幅，但這對于陸絆而言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這間烤肉店比較出名的是黃油熟成的牛排，所謂的熟成，就是用一些手段將新鮮的肉放置一段時間，使其更具有風味的食材儲備方法，從手法上來說，和火腿的制作方法有些類似。
不過陸絆其實也沒覺得熟成出來的肉有多好吃，反而還覺得要切掉那么多肉有點浪費。
他是一個簡樸的人，不在意成本并不意味著他會亂花錢。
但畢竟這里是秦天天欽點的店，貴就貴一點吧。
點完菜，等待廚師制作的時候，陸絆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馮羽。
“今天怎么想到過來了？”
聞言，馮羽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地說道。
“當然是因為你啊。”
秦天天看看陸絆，又看看馮羽，偷偷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
“你該不會忘記了今天是你自己的生日吧？”
馮羽問道。
“今天原來是我生日嗎？”
陸絆也很驚訝。
“原來你是六月六出生的？”
秦天天也很驚訝。
“不是，為什么你會驚訝。”
她又看向陸絆。
“平常都不注意這些，去年都沒過。”
陸絆去年的這個時候還是個為了生活而奔波的小透明，短短一年時間，就已經成為了國內票房最高的幾個導演之一，只能說歷史的進程有時候遠比個人的奮斗要重要。
“那今天更應該請客了。”
秦天天拿起了菜單，決定再點一些。
“不該是你們請我吃嗎？”
陸絆反問。
“嘖，氣量小的男人。”
秦天天放下菜單，倒也沒太在意，畢竟她已經點了很多了，估計都吃不完。
“聽說你的電影準備去外海放映？”
馮羽沒有加入兩人的插科打諢之中，又詢問道。
“對啊，我覺得現在有必要開拓國際市場，做大做強。”
陸絆果斷回答。
“還挺有志向。”
馮羽笑了聲，這時，服務員將開胃小菜端了上來，三人便正式開始吃飯。
一邊聊一邊吃，等到吃完已經是十點。
把困得不行的秦天天丟回家，陸絆和馮羽在小區里散步。
“看起來你已經找到了抵抗污染的手段？”
馮羽走在前面，初夏的天空中能窺見幾顆星辰，要是換成別人，可能會試圖辨認它們屬于什么星座，但在陸絆看來，天上的星星，可能都是敵人。
“對的，想要對抗異域的污染，必須先自身進入污染之中，這就是我現在所做的。”
陸絆頷首道。
“你已經發現了這個世界的基準規則之一了。”
馮羽以一種表揚答對了數學題的學生般的語調說著。
“這個世界的所有知識都伴隨著污染，這顆星球也是同樣，人類越是探索知識，越是理解世界，污染對于全人類的影響就越大，你看，千萬年前不過蟲豸一般生活在洞穴里的人類，現在已經可以毫不費力地毀滅自己了。”
“你指的是核戰爭嗎？”
陸絆聽到馮羽的描述，也有些理解。
原本人類不過只是和其他動物一樣的生物，個人能做到的極限也不過只是對周圍幾里地的影響，但伴隨著人類的進化，知識的積累，人類能夠影響的范圍越來越大，能夠對自身和周圍造成影響的深刻程度也越發嚴重。
這和污染是一樣的模式。
只不過，這樣的知識帶來的污染很輕微，同時由于時間跨度很長，造成的后果也更小，遠遠比不上在異域直接看一眼那些不可名狀的生物。
實際上，若是原始人忽然看到現在的汽車，手機，可能也會驚嚇過度，奉為神明，理智降低吧。
“對，想要在異域變得更強，就需要更多的知識，獲得了更多的知識，自身就會遭受到更多的污染，越瘋狂者越強大，你所見到的神祇，絕大部分都是已經陷入瘋狂家伙，少部分也是臨近瘋狂的。”
不知道是不是陸絆的錯覺，他從馮羽的語調里聽出了一些自嘲的意味。
“有沒有規避瘋狂又能夠變強的道路？”
陸絆不禁好奇。
“目前來說，沒有。”
馮羽搖了搖頭。
“只不過，當污染蔓延，那些瘋狂的知識成為異域的常識的時候，異域的整體強度就會提升，就像你所見到的那些。”
這也很好理解，一個原始人看到手機可能會嚇暈過去，但假以時日，給他一定的時間學習，他也能學會用手機，到那個時候，手機就變成了原始人的常識，手機的出現不會驚嚇到他，但他的認知也永遠產生了改變。
“寂靜之地難道一直在試圖讓異域的污染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加深？”
陸絆又問了一句，他現在的所作所為，換個角度也是在令這個世界逐步受到污染，而這明顯是寂靜之地樂于看到的。
也正因此，陸絆才暫且認為寂靜之地屬于友方，或者至少，不是敵人。
“在你的認知中，的確是這樣，但其實更深層次的理由并非如此。”
馮羽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陸絆。
“那是什么理由？”
陸絆不禁詢問，頓了頓，他又抬起手。
“這個理由是不是也包含著一定的污染？”
在寂靜之地，知識就代表著污染，如果是被動接觸知識，那污染的效果會加深，造成理智的降低和對應的身體異化，如果是自己探索獲得的知識，那么污染的效果會相對淺一些，對身體的影響也更小。
這些都是陸絆的親身體會。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寂靜之地的確有嘴炮的存在。
只要自己探索獲得了一定的深度污染的知識，那么面對敵人，完全可以直接把這些知識說出來，要是承受能力較弱的家伙，估計就會直接被侵蝕異化了。
就像陸絆的偉大存在的囈語，便是類似的效果。
“當然，而且是很深刻的污染。”
馮羽笑了笑。
“我這一趟就是為了驗證這些，結果我得到了答案，但是也付出了代價。”
她忽然湊了過來，在距離陸絆很近的地方，將連衣裙的領口拉下來。
陸絆看到，在那里，沒有什么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福利畫面。
那里空空如也，一張巨大的，擁有無數牙齒的嘴橫亙在馮羽的胸口，嘴里，無數蠕動的觸手正在試圖將這深淵巨口合攏，在更深處，無數的眼球轉動，從那縫隙之間窺探著陸絆。
就好像，整個人的身體已經變成一具空殼，只有這大嘴還殘留，試圖偽裝成人類的模樣。
陸絆抬起頭，他看到，馮羽的笑容沒有絲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