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她是不是沒買單?
陸絆在電話鈴聲中醒過來。
酒店的房間窗簾拉上，有些昏暗，他聽到《好運來》的聲音，拿起手機，是馮羽打來的電話。
“喂，哎，我已經到住的地方啦，給你打電話報一聲平安。”
馮羽的聲音聽起來活潑而陽光。
“哦，那就好，還挺遠的，我都睡了一覺。”
陸絆活動活動肩膀，可能因為睡姿的緣故，他的身體有些酸痛。
“吃飽了就是會困的，不過不能睡太久，會長胖的！”
陸絆拉開窗簾的時候馮羽的聲音傳來，就像陽光一般軟糯。
“知道啦。”
和馮羽嘮叨兩句，陸絆掛斷了電話。
他放下手機，來到浴室，用水洗了洗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似乎有些憔悴。
簡單地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陸絆坐到床上。
他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網頁，在搜索欄打下兩個字。
馮羽。
搜索，陸絆就看到了一則新聞。
《近日，某劇組在雷鳴山拍攝時遭遇山洪爆發，多位劇組工作人員遇難，另有多人受傷》
在這新聞底下，赫然看到了馮羽的名字。
她是這起災害的遇難者之一。
陸絆看了看新聞的時間，今年三月，大概就是他穿越過來沒多久的事情。
“她偽裝成馮羽和我交流，有什么目的？”
陸絆微微皺眉。
他從第一眼見到馮羽，就感覺有一股不對勁，到了后來，臨走的時候，陸絆才終于回想起來違和感在哪里。
馮羽在大學里和陸絆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可兩個人聊天的時候，卻像相處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甚至就連陸絆說出的一些可能不太合常理的話，馮羽都能接住話茬。
這太違和了。
馮羽肯定是假的。
于是，陸絆就試探了一下。
沒想到，當他問完那句話，馮羽反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要去什么地方坐坐嗎？”
她并沒有回應陸絆的質疑，而是邀請他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兩人點了咖啡，陸絆嘗了一口，味道和便利店的便宜咖啡沒什么區別。
“該從哪里說起呢？”
馮羽手指交叉，放在身前，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能看到臉上那很薄很薄的絨毛。
“準確來說，我其實是馮羽，只是和你最開始認識的她不一樣。”
馮羽說著陸絆不太明白的話，隨即端起了手中的杯子。
“舉個例子吧，就像這一杯飲料，如果它看起來像咖啡，聞起來像咖啡，嘗起來也像咖啡，用各種物理化學手段分析都是咖啡，那么它是什么？”
“咖啡？”
陸絆看到馮羽喝了一口杯中的黑色液體，嘴唇邊還沾了一些，她抿了抿嘴唇，露出笑容。
“人類也是一樣的。”
馮羽放下杯子。
“如果我看起來像馮羽，言談舉止和馮羽一樣，擁有馮羽的所有記憶，能做出和她一樣的反應，那我是誰？”
“可你不是馮羽。”
陸絆對于這種哲學問題不太感冒，他不想探討自我認知或者忒休斯之船的辯題，他只想知道真正的馮羽怎么了，現在這個馮羽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不會告訴你真相，因為知道的越多，你受到污染的可能性就越大，我只能告訴你，我是一名旅行者。”
馮羽輕笑一聲。
“旅行者？”
陸絆感到越來越困惑。
但是，馮羽話語之中的信息讓他覺得很熟悉。
知道的越多，受到污染的可能性就越大。
這是寂靜之地里的默認規則。
當然，這個世界也是寂靜之地的一部分，這條規則自然也適用。
所以，馮羽也是神選者？
陸絆疑惑的時候，馮羽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對，我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旅行，有時候會成為當地的一份子，體驗他們的生活，就是這樣的旅行者。”
她雖然樣貌沒有任何變化，但陸絆卻能從中感受到一股淡漠與滄桑。
第一眼見到馮羽時那種獨特的氣質想必也是由這樣的內涵脫胎而來。
“所以真正的馮羽......”
“真正的馮羽就在這里哦。”
馮羽嫣然一笑。
艷麗，誘惑，致命而危險。
陸絆覺得毛骨悚然。
他集中精神，凝視馮羽。
真實視界的能力，在陸絆知曉越多相關知識的時候就會越強，能夠看到更多的東西。
現在，陸絆對于馮羽又了解了不少，所以理論上是可以看到更多東西的。
可是，當他這么做的時候，馮羽忽然伸出手。
她兩指并攏，輕輕遮擋住了陸絆的雙眼。
雖然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動作，但在馮羽做出來，就有一種超凡的意味。
“我勸你最好不要看，這是為你好。”
馮羽的聲音帶著點擔心，就像兒子數學沒考好的老母親。
“好奇心雖然是推動人類進步的最大動力，但實際上，好奇心很容易招致毀滅，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就會參透真理，無知有時候才是最大的幸福。”
她收回了手，莞爾一笑。
“而且，隨便看女孩子的秘密，這并不是一名紳士應該做的。”
“我明白了。”
陸絆放棄了用真實視界來看馮羽的想法。
仔細想想，他之前有好幾次都能夠去搜索馮羽的近況，可就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成行。
在某種意義上，這是不是潛意識里的自我保護。
畢竟大學幾乎沒說過話的班長忽然和自己相談甚歡，還經常關注自己的近況，就像暗戀自己的女生一樣，肯定有問題。
陸絆說不定就是潛意識里發現到了這一點，才會避開和馮羽的見面。
既然對方說了沒必要看，陸絆就很遵守地沒有去看。
他畢竟也不是沒有理智的瘋子，當一個不知道本體到底是什么的存在好心好意勸說你不要去做某件事的時候，最好就不要去做。
“好啦，話都說明白了，我真的該回去了，希望你以后依舊當我是馮羽，就像以前一樣，嗯，當然，我是不可能當你媽媽的。”
馮羽將咖啡一飲而盡，站起身。
“另外，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電影，希望能看到你的作品，加油哦。”
她揮揮手，隨即離開。
陸絆目送馮羽離去，在位子上沉默了片刻，才將自己面前的咖啡喝掉。
“......她剛才是不是沒買單？”
陸絆后知后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