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紙嫁衣
對比起之前的村莊，枯水鎮的確可以稱得上是繁華了。
雖然沒有城墻，但鎮子的邊界有圍欄，還有負責哨戒的民兵。
鎮上的屋子沿著街道而建，一路往下，連綿不斷，可以隱約看到一片宅邸位于鎮子中央，十分顯眼。
天色此時尚未破曉，處于黎明前最黑暗的階段，街上沒有人，哨戒的民兵都打著哈欠。
“終于到了。”
崔斯特松了一口氣，至少接下來他們應該能夠順利參加婚禮了。
就在他放松的瞬間，崔斯特的目光捕捉到，在自己的左側不遠處的一棵樹下，似乎站著一個人。
那人身上是紅色的衣衫，黑發，臉色蒼白，嘴唇卻比衣服更紅。
“喂...”
崔斯特拍了拍陸絆的肩膀，可眨眼間，那紅衣的人就消失不見。
“剛才樹下，你看到有人嗎？”
他放下碗，問道。
“嗯，確實。”
陸絆也看到了那紅衣的人，而且他能看清楚，那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紅嫁衣的女人，這是新娘？”
他有些困惑。
按照任務描述，海家是兒子結婚，新娘是外面的人，那有問題的應該是新郎才對啊。
現在擱著新娘突然冒出來，不對勁。
他收回視線，又掃了一眼周圍。
這時，陸絆發現，在馬車里面，側對自己的長椅上，坐著一個女人。
那身穿紅衣的女人，頭上是紅色蓋頭，遮掩住面容，正以一個優雅的姿勢坐在那里。
她皮膚極為蒼白，指甲泛黑，并且，陸絆嗅到了一股咸濕的腥臭味，那女人的皮膚似乎在發皺，還顯得濕漉漉的。
陸絆當即轉身，手中撬棍抬起。
“怎么了？”
崔斯特也跟著轉頭，卻看到車里什么都沒有。
陸絆皺起眉頭，走進車里，來到那女人剛才坐過的地方。
手放在椅子上，冰涼，那不僅僅是沒有溫度，而是比外面的夜風更加冰冷。
地面上，陸絆看到了一點兒水漬。
用手沾了一點兒，陸絆嗅了嗅。
“是海水。”
他們剛才一直在馬車上，車里肯定沒有其他人進來過，自然不可能有海水。
“這小鎮看起來不太歡迎我們。”
崔斯特聽完陸絆的講述，臉色有些凝重。
“我之前遇到更多的是怪物，只要用槍就能解決，遇上這種鬼怪，有點麻煩。”
或許是寂靜之地的特權，他們進入小鎮沒有受到太多阻攔，盡管那些民兵的眼神同之前村莊里的人一樣，充滿了猜疑，抵觸，戒備。
停好馬車，提著馬燈，陸絆和崔斯特沿著寂靜的街道，朝著那鎮上最大的宅邸走過去。
幾乎所有的屋子都沒有燈，唯有月光照亮街道。
陸絆瞥見巷子里似乎有老鼠，發出了吱吱的聲音。
忽的，他停了下來。
“怎么了？”
崔斯特一驚，也跟著停下腳步。
“聽。”
陸絆將手放在耳旁，仔細聆聽。
崔斯特也跟著靜下心，豎起耳朵。
他聽到，某種旋律在空氣中回蕩。
在那旋律之中，還有低聲的呢喃。
“......等你......何時歸......良辰吉日......”
如泣如訴，仿佛閨中怨婦的哭啼。
“這是哪里的聲音？”
崔斯特感到汗毛直豎，整個人起了雞皮疙瘩，他看向周圍，沒有一點兒燈光。
在那幽邃的黑暗中，只有兩點紅燈。
崔斯特看到，道路前方，那氣派的宅邸門口，掛著兩盞大紅的燈籠。
燈籠的光在夜色中閃爍，落下一地殷紅。
那歌聲，似乎就是從大院里傳來的。
“......官人，別走......”
一聲清脆的低語，伴隨著后脖一涼，令崔斯特猛然回頭。
他看到，那蓋著紅蓋頭的女子，盡在咫尺。
蓋頭底下的下半邊臉柔媚入骨，卻白的嚇人，那一抹紅唇格外惹眼。
直到這時候，崔斯特才發現，那女人的衣服，竟然是紙做成的！
這詭異的場景一時間竟然吸引住了崔斯特的視線，令他思考斷檔。
唰——
沒反應過來，一根撬棍就掃過那新娘的身體，可當撬棍剛剛觸及對方，那紅衣的女人就不見了。
“小心。”
陸絆提醒了一句。
“剛才那歌聲難道就是任務描述里海家大宅奇怪的聲音？和新娘有什么關系？她身上的衣服是紙做的，為什么？”
崔斯特感到不解。
若隱若現的歌聲縈繞在耳畔，令人毛骨悚然，但或許是敬畏陸絆的撬棍，那身著紅色嫁衣的女人，并未再度出現。
兩人來到海家大宅門口。
這宅邸的確氣派輝煌，但無論是那有些斑駁脫漆的柱子，還是長著如海藻般凌亂草木的門匾，以及有些不知名劃痕的大門，都在告訴他們，這里不是普通的大戶人家。
可等待了一會兒，也沒有人出來給他們開門。
“難道，還得我們自己想辦法混進去？”
崔斯特摸著下巴，將已經燃盡的煙斗里的煙灰抖落，收起到上衣口袋里。
“這個我熟，農村里結婚吃流水宴的時候，混進去吃就完事兒了。”
陸絆拍拍胸脯。
崔斯特頭上出現了一個問號。
“兩位。”
這時，從兩個人的身后，傳來一道幽幽的低語聲。
陸絆下意識就掄起撬棍，不過撲了個空。
他們看到，在兩人后面接近一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
那個男人身上是制作考究的綢布衣服，與那些干癟的村民截然不同。
只是，這男人臉上撲了很濃的粉，顯得過于白皙，甚至有些病態的程度，與黑色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嘴唇像是涂抹了口紅，又過分鮮艷。
用陸絆的話來說，比起活人，這更像一個死人。
崔斯特戒備地看著他，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也相當不妙。
“是來參加婚禮的客人吧，請隨我來，我們老爺給兩位安排了別的住處。”
男人的聲音古井無波，像是一成不變的墓碑。
“好。”
陸絆和崔斯特對視一眼，跟上了男人的腳步。
他們來到大宅旁邊的一處客棧般的三層建筑，在幽暗的燈光里，客棧老板表情麻木地接待兩人，給他們三樓兩間屋子的鑰匙。
崔斯特走進自己的房間，首先檢查了一番，并未發現大問題。
他脫掉外套，正準備休息，門忽然被敲響。
“是我。”
陸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崔斯特打開門，看到陸絆手里抱著一床被子。
“晚上一起睡吧。”
他很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