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都聽你的。”
穿著無菌服的尹玉一邊瞇著眼睛笑著,一邊把手隨便地往陸成這邊擺了擺。意思大概就是,現在你是老大,你做主就好了。
可不是只能聽你的了嘛,你倒是說了哪些地方的血栓取了,我們這都還糊涂著呢。
你要說不信吧,陸成每一次都能夠把血栓給取出來。
要說相信吧,陸成每一次說的取栓的位置都是如此的刁鉆,這讓人怎么信?這種高難度的角度,大哥您是怎么進去的啊?
你不會是刁鉆的兄弟,改名成刻薄算了。
陸成說完就做,反正他已經早就做過了一些準備,那就是假如有專業的人問他到底怎么做到現在做的取栓術的解釋,所以渾然不懼。
而既然尹玉都沒什么意見了,陸成也就覺得沒有必要去假惺惺地問一下旁邊觀戰和二助三助的意見了。
就算是要裝逼就裝得利落點,索性干脆點,再去問問二助三助,那就是誅心了。
殺人都不能誅心,更何況是現在呢?
陸成只是想把手術做好!
屈指肌腱的深方,由橈動脈的終支和尺動脈的掌深支構成的動脈弓,叫掌深弓!血液主要來自橈動脈。掌深弓很細,位置較掌淺弓稍靠掌的近端。
這是解剖學上的位置,做取栓術的時候,一般都是順著血液流動去取血栓的。所以陸成這一回又要重新回到橈動脈,然后再從橈動脈的終末端,到達掌深弓的位置。
如果要從尺動脈進去,也不是不行,只是難度更大,而且尺動脈與掌深弓之間的連接處更加狹窄而已。
一切的手術選擇都是為了讓手術變得更加簡單,而不會去為了專門刻意追求高難度選擇更加復雜和高難度的動作!
陸成也不猶豫,很快就輕車熟路地到達了尺動脈在豌豆骨處的位置。
這里是掌深弓和掌淺弓的交叉處,但是掌淺弓與尺動脈的角度非常平滑,而掌深弓與尺動脈的夾角就比較刁鉆,而且距離很遠,所以需要非常謹慎地調整導管的方向。
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說是這一臺手術最難的點了。
所以陸成即便是肉眼可以看到,此刻也是有點緊張,往前送了好幾次,都沒能夠把導管的遠端送到掌深弓的夾角里去,而是送到了掌淺弓的起始處。
然后回拉重新再來。
這動作被尹玉他們看到了,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我就說嘛,你陸成也有遇到難題的時候,有失誤的時候,掌深弓也沒那么好進的嚯。
你他丫的之前進骨間前后動脈都進的那么隨意,現在總算是遇到了難題了吧?
那我就放心了!
雖然我也不會!
知道你陸成變態,但是變態得有了一個上限,那還至少在可以理解的范圍里面了,如果每個地方都是一蹴而就,那就真tm的太扯淡了。
畢竟,就算是你試幾次,能夠完成別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也代表著你有失誤,讓人心里稍微舒坦一點。
差不多來回了有四次的時候。
尹玉便看到了陸成的手中的里一緩,而看陸成的眼神,似乎是進到了陸成想要去的地方。
然后陸成繼續往遠端用力!
這就到了么?
真的到了?
尹玉心里布滿著疑惑,心里不斷盤算著陸成到底是怎么完成的這些操作,但是看到現在,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但是,手臂的動脈分支口有點太多,所以他打算等會兒再問一問。
因為等會兒陸成還要從股動脈去取陰部動脈的栓子。
陰部動脈與股動脈之間的距離很近,夾角雖然大了點吧,但是股動脈腔隙比較大啊,所以有比較多的操作空間。這個時候再問技巧,然后再進行自我的適用,才是最好的學習方式。
一上來就去學地獄難度的,那是完全給自己沒事找事。
陸成到了掌深弓里面,沒多久便直接把栓子給拉了回來,仍然是一長條。
而這般后啊,尹玉就直接喊助手上來開始縫合血管,并且道:“小陸,你辛苦了,你先休息一會兒,縫合血管這樣的小事兒,交給他們就好了。”
“如果這邊的血運沒問題的話,就代表這一臺手術真正的成功了。你完成了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手術,成功地保住了一個在理論上才能夠保住的肢體。”
陸成也點了點頭。
雖然他取栓,力量不用很多,但是耗費的精力和需要做的微細操作,還真的不少。而且,也不可能就這么把手術搞完了就繼續去做陰部動脈的取栓術。
手術必須要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走,雖然直接去做那邊的手術可以節省時間,但是如果中途再要來返工的話,那么就會加大股動脈自身的夾閉時間,加長股動脈遠端的缺血時間,這個時間你怎么算?
難道縫合起來,到時候再重新做切口?
閑的?
所以有些時間是可以節省的,但是有些時間,卻是完全不能夠節省的。
尹玉自己也下了臺,然后語氣特別溫和地和陸成說著話:“小陸啊,今天我總算是在現實中開了眼界了啊,之前看到了你那個手術視頻,我還以為自己在看合成的大片。總感覺有點不太真實。”
“但這一臺手術,的確是讓我佩服。這個病人的手能夠保住,是你的全功啊!”尹玉毫不吝嗇夸贊之詞。
陸成回說:“尹老師,大家也都有功勞的。如果沒有你們提前把口子給開好,這臺手術也不會這么快,也不會這么好。”
“你就不要用這些牽強的理由了,你真要這么說,我們就真的無地自容了。”
尹玉看陸成還要解釋,就直接轉了話題:“我們不提這個了,你做的功勞有多大,在我們這些專業的人眼里,都是一目了然的。不是你不承認就不存在的,也不是你想吹牛我們就認的。”
“不過小陸,我這邊有個不情之請啊。就是我們的手術室里啊,其實有錄像的設備。里面可以錄制我們日常進行的教學手術。這一次的手術也錄制在內,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同意我們把你做的手術保存下來作為教學視頻。”
“當然,你若是不同意的話,我就喊人馬上把錄制的視頻給關了。而且把剛剛這段視頻也刪除了,只是我還是非常真誠地希望你能夠把這段視頻留給我們。我們可以談一談價格都沒問題。”
聽到尹玉說到可以談錢的時候,陸成意動了一下,因為他這個時候缺錢得很,尹玉還拿錢來誘惑他,他能把持得住?
但是了?
在教學醫院里教學這件事,真要擺在臺面上來談錢,那就有點不太合適了:“尹老師,您這話就見外了。手術的過程,你們可以錄制,但是我希望可以不要外傳就好。免得生什么變故。”
尹玉聽完,馬上拍胸脯保證:“那肯定沒問題的。只是啊,小陸,這個你說的外傳,我還是要多問一句該怎么理解為好。”
“其實啊,就我這里,就收到了不少醫院同行的請求啊,就是希望能夠把你的教學視頻賣給他們觀摩。如果你愿意把這些手術視頻當作教學視頻來出售的話,這筆費用,也還是不少的。”
“這個錢,干干凈凈,別處想買都沒有。你看,這樣會不會合適?”
“當然啊,我們可以按照你的意愿,隱去關于你的個人信息這些,都是沒問題的。”
尹玉穿著無菌手術服,帶著無菌手套,身上的無菌范圍是肩膀以下,腰部以上,所以拍胸膛是沒問題的。
陸成稍稍皺了皺眉,這個問題他還沒有考慮到過,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該怎么選擇,所以為了保險起見,陸成便道:“尹老師,其實我做的手術能不能當教學的素材,我自己心里都沒底。要不這樣吧?我再考慮考慮?”
陸成這邊還是打算先去問問自己的師父,聽聽他們的意見再做決定。不管是閔宏啊,還是李東山,那都是老搞教學的了,線下的培訓班也開過,所以他們肯定有經驗一些。
免得萬一自己為了一點眼前的利益,把自己給玩脫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那肯定的,你可以慢慢考慮。主要是我還是不愿意被人扣上一個自私的帽子,你知道吧,你可能不知道你做的這個取栓術的震撼有多大。就下一臺手術吧,瑞金醫院的古教授啊,就給我講了,必須要他來觀摩一下的。”
“現在這臺手術,都屬于你的私貨,別人都不知道的。”尹玉樂呵呵地說。
肯定這臺手術的存在,他不會去給古丈量講。
即便是同一個大學的附屬醫院,也是存在著良性競爭的,就算有學習的資源,那也要先滿足我自己人之后,給你們吃剩下的。當然如果你們正好遇到了,那我也不好意思太過自私,不讓你來看。
但你不知道的,我也不會叫你。
就是這樣的事。
不會邀請你學習,但也不會攔著你來學習。尺度把控得也是比較好的。
陸成覺得有點錯愕,微微一笑,沒有回話。
“指間都有了血運,重要部位的血運也沒得差。”
尹玉這邊立刻驚喜非常,首先就帶頭鼓起掌來:“我們這一次是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奇跡啊,大家為陸老師鼓掌!”
陸成是晚輩,后進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沒有教授的職稱,而且在知情的情況下,冠稱為陸教授,并不合適。但是陸老師,就比較合適了,學無先后,達者為師!
其他人也是紛紛鼓起掌來,兩個骨一科的人也是不停地掃了陸成幾眼,然后笑笑說:“陸老師好像是我們骨科的人吧?”
尹玉聽了這話,頗為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頻頻點頭道:“對對對,陸老師是骨二科來進修的。但是他之前是搞急診的,不管是骨科還是血管外科啊,都相當有造詣。”
“湘雅二醫院的急診科,也是非常不錯的。”
尹玉這是順便把自己的面子提一提,大概意思就是,陸成是急診科的,大雜燴,什么都搞,所以也不算是你們骨科專科的人吶。不然,血管外科的問題,喊一個單純骨科醫生搞了,還是比一個急診科的醫生給搞了沒面子些。
骨一科的人便點了點頭,說:“尹教授,這豈止是不錯啊?這只能叫不錯么?”
“既然血運通了,那我們就能放心大膽做清創和打外固定支架了。謝謝你們的配合啊,尹教授,陸老師。”說話的是骨一科的一個副教授。
這種簡單的骨折手術,其實主治就能做,只是伴隨著血管損傷,所以把副高給叫來了而已。
所以,他還是把尹玉喊教授,而對陸成也是客氣地喊了一聲老師。
陸成這邊也不好太過于推卻了,但也沒應,只是笑笑,算是暫時不去爭論別人怎么喊自己的這回事了。
不過尹玉還是沒有馬上叫陸成上臺,只是喊血管外科的人,繼續去準備做陸成做陰部血管手術的術前準備,只等陸成做關鍵的部分。
而這時候,尹玉便終于是找到了機會開口了,非常專業地問:“陸老師,等會兒你打算怎么取陰部內動脈的栓子啊?就是,你的手術思路,大概是什么樣子的?”
陸成聽到這個問題,頓時就是神色一正,但是口罩攔著,所以別人根本看不到陸成的表情變化。
而與此同時啊,幾個正在被尹玉吩咐著要做手術的副教授和主治,甚至是研究生,都豎起了耳朵。
這是關鍵的知識點,要是真拿下了,那就不只是能夠吃飯這么簡單了,那叫絕活兒!!!
陸成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便開口道:“陰部內動脈在男性中的直徑大概是2.77±0.44mm,其與股鞘的大概距離是…”
尹玉聽到陸成講的第一句話的時候,當時tm就傻眼了。雖然講,具體的數值,是非常客觀而且真實的,但是我tm怎么去算直徑多少,距離多少,分叉口多少?你他么是在玩我么?
但是,這些心里的操蛋話肯定是不能夠說出口的,只能夠擺出一副你牛逼,你隨意的樣子。
但其實,我聽都聽懂了,懂得明明白白,不就是計算距離嘛?
不好意思,還是不會,你愛干啥干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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