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拿回曾經的一切
高墻、城市、殿堂環繞著看不到底部的巨洞，光芒灌向黑暗之中聯接著天空。
街道、屋頂之上狂奔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停下注視著道路盡頭的光芒，目光看著一個身影高高躍起。
那看起來小小的身影爆發出了令人驚嘆的力量，一躍十幾米高撲向了那黑洞中央的光芒。
他們認出來了，那就是帶領他們過來的首領。
“大人？”
“他在做什么？”
“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光從哪里來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們看著自己的首領做出的駭人之舉，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這和他們計劃之中的完全不一樣。
而路上的行人看著這些奇奇怪怪的人，注視著那站在屋頂上的人停下疾本的動作，露出驚駭無比的表情和目光看著大地之門中央。
于是，也便順著他們目光看了過去。
“這人在看什么？”
“什么也沒有啊！”
“那他怎么露出這副模樣。”
但是在行人的眼中，那里除了一片空白什么也沒有。
行人什么也看不到，散落在各處的龍職業者只看到了光芒，而金發騎士和蜜爾、赫里班的眼中看到的是光芒里前往諸神國度的神人。
金發騎士做了一百多年的夢，在那座永遠走不到盡頭的巨塔之中徘徊了一百多年；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巨門上的秘密，最后在那無盡的徘徊之中一點點深入心底；他曾經在乎和篤信的一切都在那漫長的徘徊和不可思議的巨塔之中化為塵埃。
什么力量、榮耀、王朝在那座塔之中都變得如此渺小，不算到底是誰建立起了它，就是它存在的時間也已經超過了這個時代所有生命的源頭，那是他無法想象的漫長和亙久。
他開始相信曾經有人建立起神話一般不可思議的文明，將他們的城市懸浮在天上高臨世間。
他相信有無上的神靈創造了這一切，俯瞰著世間的生命與輪回。
到最后他甚至相信了，他們其實是一群從缸或者罐子里走出來的造物。
但是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他只想要明白到底是誰創造了這一切，誰帶來了這一切。
而面前這個從諸神國度降臨的神人就能給予他心中所有疑惑以答案，如果能夠進入那諸神的國度，或許所有的謎團都將會解開。
為此，他哪怕徹底消失和死亡，也在所不惜。
可惜。
他縱身一躍的十幾米看似驚人，那也只是從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對于大地之門來說也不過只是邊緣一線的距離。
他如同游泳一般在空中劃動著，直到沖勁消散，又極力地凌空高高探出右手。
他想要觸碰到對方，跟著對方一起前往那諸神的國度，但是對方距離他卻無比遙遠。
他在空中朝著那前往諸神國度的神人大喊，猶如發瘋一般。
這個出身尊貴且驕傲的騎士，此刻就好像一個失去了一切卻又賭紅了眼一樣的賭徒一樣哀求，大聲地吶喊著。
“帶我一起去！”
“赫爾法斯王，請帶我一起去吧！”
“求求你，讓我也進去那諸神的國度，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他看著光芒里不斷升高的身影，極力地哀求著。
但是那坐在銅棺上的身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和懸崖邊上的兩人一眼，目光就接著看向天空的諸神國度入口。
而金發騎士則在瘋狂地吶喊和不甘之中，墜落大地之門的黑暗之中。
這個時候。
蜜爾和赫里班也走到了懸崖的邊緣，似乎想要靠近看得更仔細一些。
他們看到光芒里的影子循著光芒快速移動，也終于看清楚了那個身影是坐在一副巨大的山銅棺槨之上，銅棺上有著繁復的花紋，只是因為光芒遮擋而看不清楚。
那銅棺上的影子掃過他們的時候，他們甚至忍不住生出一陣戰栗感，對方的威名和傳說早已經銘刻在了兩人的骨子里，甚至烙印在了這具身體的血脈中。
而隨著銅棺在光芒和虛幻之界不斷升高，黑鐵城的壓制力量不斷衰減。
密密麻麻的觸絲從銅棺之中涌出，環繞過那人的身上。
最終，化為他臉上的面具。
化為了他腰間的石劍，背上的長弓，還有他手邊的水壺。
隨著那影子的快速升高，城中驚詫到底發生了什么的所有的龍職業者也在進一步靠近中，看到了那個光芒里的影子。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他們也在一瞬間明白了那到底是誰。
黑色的面具，石劍和長弓，這幅裝扮打造的石像如今屹立在整個龍人所踏及的所有地方，銘刻在他們的歷史里。
這些忠于黃金龍王之子的龍職業者，此刻一個個嚇得臉色蒼白，不敢再往前一步，甚至連連后退轉身就想要逃跑。
“雙相魔蟲之面。”
“那銅棺上坐著的是黑鐵龍王赫爾法斯？”
“他又活過來了。”
一切回歸八百年前。
傳說之中的黑之王赫爾法斯再度歸來。
哪怕來的時候他們甚至做好了各種最壞的打算，甚至已經打算要為了復辟黃金時代重續榮耀而不顧一切，但是當真看到了那個最古老的龍王出現的時候。
看著那黑色的威嚴面具和后面的眼睛，一個個都為之膽寒了。
甚至有人直接嚇得跪在地上，身體抖個不停。
龍王的榮耀和偉大不僅僅烙印在蜜爾和赫里班的身上，對于他們來說，也同樣是如此。
就好像人總是說著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現在這個“天”真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的時候，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最后他們做出各種姿態，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更不敢往前邁進一步。
他們只是恐懼瑟縮地看著那光芒之中的身影穿過天空，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直到一切結束之后，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在場見證這一幕的每個人心緒都復雜到了極點，心境受到了強烈的沖擊，之前雖然有著各種關于龍王歸來的傳聞，但是那畢竟只是傳聞。
但是現在隨著他們親眼目睹的這一幕，一切都被徹底地證實了。
黑鐵龍王赫爾法斯真的活過來了。
并且。
他還拿回了自己上一世的軀體，同時還有封印之書。
“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他拿回了曾經所有的力量，重新邁向龍王之位。”
“我的天，滿月之地要出大事了。”
“我們該怎么辦？”
這些龍職業者匯聚在一起，驚恐地訴說著什么，似乎都已經忘記了他們的首領。
終于，他們回過神來記憶起了帶他們過來的金發騎士。
他們匆忙來到了龍殿之前，但是被送出來的是一個摔得都已經變形了的輪廓。
他們這個時候也不敢計較任何東西，匆忙將對方抬到了城外，那個摔得變形的人形輪廓也終于開始一點點復原，重新變回了人的模樣。
但是恢復的僅僅只是身體，對方的意識好像依舊還沒有徹底復原，還在不斷地瘋狂說著。
“…赫爾法斯…他不是龍，也不是人。”
“他來自諸神國度…”
“帶我去。”
“塔…塔…它是誰建立的…神…”
他們倉惶地逃離了黑鐵城，離開了滿月森林。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
當這里發生的一切傳播開來，接下來整個滿月之地都會為之震動。
那位龍王哪怕沒有任何力量憑借一個名字都可以攪動整個世界，而現在他已經拿回了封印之書和傳言里曾經的力量，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種滿了繭樹的村落。
赫爾法斯的靈魂坐在巨大的銅棺之上墜落在一座獨立的大院子里，發出一聲轟響，引起了周圍村民的矚目。
但是并沒有幾個人過來查看，即使有人路過看向了這邊，也被外面的幾個商隊護衛給擋住了。
赫爾法斯的身體睡在一輛停靠在院子里的車廂里，隨著靈魂的歸位也終于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而黑色的面具、長弓和石劍、水壺也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這幅身體上。
他此刻看上去完全不一樣了。
拿回了曾經的封印物，曾經和大量怪異戰斗的熟悉感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身上，手握著那把劍和長弓，他腦海里不斷浮現起了曾經將一個個怪異斬斷和射落天空的畫面。
他并沒有傳聞之中所謂的曾經的龍王之力，但是當手握著這些昔日的封印物的時候，他真的有種世間所有的困難都不值得畏懼的感覺。
他同時也回想起了自己剛剛鬧出的動靜，還有那些龍職業者看著自己的表情，他是知道自己通過諸神國度帶走封印之書和曾經的封印物是會驚動這些人的，這是不可避免的，雖然動靜之大有些超乎預料。
不過他并不擔心，甚至是有意為之。
因為他原本對于得到封印之書后接下來的計劃，就是知曉滿月之地西部的情況，他要統合這里的勢力，最后去終結因為他的降臨帶來的動亂。
而現在他的存在被滿月之地西部的龍職業者們看到了，等于接下來整個滿月之地西部的所有狩魔人、龍職業者都必須做一個選擇了。
他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知道。
整個滿月之地的西部區域，這片號稱依舊銘記著龍王時代和昔日榮光的舊土和英雄后裔們，究竟還有多少人可以為他所用，還有多少人會成為動亂的根源。
“接下來要找到站在我這邊的那些人，迅速控制住局面不要讓亂局擴大化。”
赫爾法斯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
他慢慢走下了車廂來到了銅棺前，用腰間的長劍撬開了兩層棺蓋。
然后伸出手，將擺放在里面的一本又一本封印之書拿了出來，這件特殊的封印物關乎著他接下來的計劃之中的重要環節。
甚至也決定著，會成為他的力量的那部分人的數量，成為動亂的力量的人數。
“接下來就在這里住一段時間，看看滿月之地西部的情況，同時熟悉封印之書的力量。”
在這個偏僻的小村莊里，赫爾法斯快速研究和熟悉起了封印之書的能力。
剛剛才得到這件封印物，他對于這本書所有的了解，目前都來自于墓室里的壁刻。
他雖然知道這件封印物的真名，但是對于其能力并不是完全了解。
它不是赫爾法斯親手進行封印和制造的，一切由他賦予。
同時也不是他從別人手里奪走的封印物，在別人腦海里知道封印物真名的同時，也知道其如何使用的，而且這本書的力量很明顯要強大也要復雜得多。
白天的時候，他時常出沒于附近的叢林，將封印之書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
而夜晚的時候，他就會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將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記錄下來。
“的確是三階的封印物，擁有黑鋼的獨特生命法則，可以容納和傳導超凡力量。”
“按照商人留下的壁刻，它是由當初的那條龍被殺死異變之后，留下的法則制造出的特殊封印物；所以目前所有黑鐵龍轉化黑鋼和制造黑鐵封印之鱗的法則力量，都是從這本書上來的。”
“因為商人在制造它的時候，將封印儀式也烙印在了黑鋼和法則之中，所以每一個黑鐵龍借用法則轉化黑鋼的時候，都會同時將這個封印儀式也烙印在里面，這就是黑鐵封印之鱗片的來由。”
赫爾法斯初步了解了其基礎的能力和構造之后，又生出了一個疑問。
“為什么離開黑鐵城的壓制之后，會從一本變成九本？”
“不過雖然分裂成了九本，但是實際上是一體的，連真名都共用一個。”
赫爾法斯接著研究，就發現了一個特殊的事情。
怪異被封印在封印物之中，其實并不代表著它死去或者時間就被凍結了，其實它一樣會被傷害，猶如之前碎掉過的雙相魔蟲之面和其他幾件封印物。
同時，它們也同樣是會進入輪回的。
不過擁有智慧的職業者會主動在恰當的時候進入輪回，怪異一般會等到極限的時候也就是接近一千年的時候進入輪回。
理論上，封印物也會和怪異一樣變得越來越強，只是對于狩魔人來說這個時間太過于漫長，根本不是他們能夠看到的。
這一點赫爾法斯之前就知道。
但是商人在制造封印之書的時候將他作為青銅龍王的強化自身方式也用在了其上，讓封印之書每過一百年也會進行一次輪回，制造出一本新的封印之書。
不過商人自身制造出了很多具銅像，力量分散，但是分裂出來的也多一些。
這本封印之書只有一本，算起來一共剛好經歷了八次輪回，加起來也就是九本書。
自此，赫爾法斯總算是初步了解了這本書所擁有的能力。
不過不同的封印物在不同的人手上，也是能夠運用出不同的效果的，就看如何去開發和嘗試。
而接下來，赫爾法斯開始記起了這本書上的真名。
那浩如山海的名字他當然不是現在一次性全部記住，但是記住一些主要的強力封印物，尤其是滿月之地西部地區各個勢力所擁有的封印物，同時去了解它們的能力，就非常關鍵。
接下來這些名字，他馬上都用得上。
長桌上。
他翻開沉重的金屬之書，每一頁上面的名字都猶如浮雕一般變幻涌動，就好像活物一般。
上面不僅僅記錄著這些封印物的名字，甚至還能夠浮現出這些封印物的模樣。
看著那一本本書翻開，赫爾法斯似乎看到了整個世界由一張名為封印物的大網編織而成，一個個封印物為節點，鑄造起了這個文明。
他翻開這本書，就好像翻開了歷史，也掌握住了文明的命運和未來。
他手按在起伏的浮雕上，就好像按住了山川大地。
他目光掃過那一個個文字。
似乎隱隱看到了大地上無數的人，一個個傳承數百年的狩魔人家族，星羅棋布的城鎮村落。
而此刻。
滿月之地西部的這些城主、貴族、龍殿和狩魔人世家，他們也剛好一個接著一個，陸陸續續得知了黑鐵龍王赫爾法斯在黑鐵城找回了自己的力量。
大地上的無數人抬起頭看向天空，看向了遠方的滿月森林方向。
他們似乎也感覺到了一雙眼睛凌駕于高天之上，正在打量審視著他們。
在赫爾法斯熟悉封印之書力量和秘密，查閱著這片大地上所有封印物之名的時候。
一切的確和他所想的那般，整個滿月之地西部都為之而變得躁動了起來。
如果之前他歸來的傳聞，讓這片舊土就好像被煮沸的水一樣，各方勢力漂浮在鍋面，如同水汽一般四處奔走活動，有人急不可耐，有人惶恐不安。
而現在。
這里就好像被一把火點燃的油鍋。
底下的火侵入了油中，大火沖天而起，隨時都有可能直接炸開。
黑鐵城。
龍殿。
雖然黑之王赫爾法斯已經帶著封印之書離開，之前虎視眈眈前來的黃金時代殘余勢力狼狽逃走，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敢看；整個黑鐵城看似平靜了下來，但是黑鐵龍蜜爾和赫里班此刻的心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兩人坐在偏廳的桌子前，互相看著對方，沒有人說話。
但是越是坐著，內心卻變得越是壓抑。
各種情緒不斷地涌上心頭來，激動和渴望，惶恐和擔憂，在心中交織扭轉，就好像要將他們的心臟擰成幾瓣。
終于，蜜爾忍不住內心的情緒，第一個開口問兄長赫里班。
“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一直低著頭的赫里班，結束了思考抬起頭。
他問妹妹：“蜜爾，你覺得黑之王是一位什么樣的人呢，他這一次歸來又想要做些什么呢？”
蜜爾說：“我不知道，不過按照書里面寫的，他至少是一個不會肆意妄為的王吧。”
赫里班吐了口氣：“那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蜜爾想到這里也點了點頭：“那就去拜見他吧！”
赫里班搖了搖頭，對著蜜爾說道。
“不僅僅是我們。”
“召集所有的黑鐵龍，去迎接黑之王的歸來。”
雖然蜜爾和赫里班是最早一批誕生的黑鐵龍，但是這并不代表著他們就是黑鐵龍的領袖，黑鐵龍的凝聚力也遠比不上其他的龍職業者。
就比如黃金龍，大部分黃金龍都親身經歷過黃金時代，都曾經跟隨于黃金龍王一起征伐各方。
他們擁有著強大的向心力，哪怕是黃金龍王選擇進入輪回之后也并沒有散去。
但是黑鐵龍是在黑之王赫爾法斯之后誕生的，曾經沒有任何人能夠將他們凝成一股勢力，他們大多散落在各方，各自為主。
蜜爾和赫里班召集來了僧侶們，安排他們將一封封信送往其他城市的黑鐵龍殿。
做下了這一切之后，兩人終于松了口氣。
至少做出了選擇，就不用那么心慌和害怕了。
不論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就都交給那位古老的黑之王去選擇吧！
看著奔向遠方的送信僧侶，赫里班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畫面，那扇打開的諸神國度之門。
光芒暈染，里面什么都看不見。
但是卻似乎隱藏著無數的秘密和真相。
那諸神國度的大門就在他們頭頂上，但是沒有權限和沒有力量的人是無法進入其中的，就好像人無法直接走入畫中一樣，哪怕你看到了那幅畫就在你的眼前。
曾經就有人想要在開啟儀式循著力量的時候進入其中，但是最后就證明這完全不可行的。
所以就連赫里班，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真的進入了諸神國度，也真正地證明了諸神國度的存在。
“神人赫爾法斯，從諸神國度降臨人間的王者。”
“傳說，全部都是真的啊！”
看到了這一幕之后，赫里班對于黑之王的存在再也提不起半點怠慢的心思，甚至連直視他都感覺有種褻瀆感。
因為龍王只是人間的龍王，而黑之王他證實了他真的能夠打開諸神國度的大門，那個傳言之中他是從諸神世界走下來的神人也不再是一個傳言了。
人可以挑戰龍，但是如何去挑戰神。
而作為神廟守護者的他們，雖然不知道神明是什么，但是卻知道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力量和強大。
那是毀滅世界的火山，那是俯視生命變遷的目光，那是創造一切的雙手。
他們不像那自恃萬王之王和人間之主的第六代滿月之王，他們知曉的秘密太多，也因此在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變得愈加謙恭。
蜜爾：“我們所探索的一切會在黑之王那里得到答案嗎？”
赫里班：“至少他會帶領我們找到答案。”
實際上，不用蜜爾和赫里班發信。
大群的黑鐵龍在得到消息之后，連信多沒有收到就已經在快速朝著黑鐵城飛了過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