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重游夢界
他那雙虛幻的手伸向任何一物，都會從中穿透而過。
他知道這里每一個封印物的真名，但是卻沒有辦法使用它們的力量，之前在黃金城赫爾法斯至少還能調動封印物·黑鋼筆做成各種各樣的簡單動作，例如翻書、移物等等行為，但是在這里連這一點都難以做到。
最后他看向了天花板，想起了自己還在上面的身體。
雖然下來的時間并不長，但是他還是有些擔心自己被人給發現，畢竟他為了感應這里靠大地之門有些過于近了。
“先回去吧。”
脫離了上一世的身體附近，赫爾法斯就好像一只暴風之中脫了線的風箏，一瞬間就要被拋到了天空的盡頭。
甚至他的視線隱隱穿透大地，穿透天幕，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諸神國度。
但是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現了自己這一世的軀殼，然后邁入了其中。
環繞大地之門懸崖邊緣而建立的綿長石墻角落陰影下，赫爾法斯睜開了眼睛，站起身來離開了大地之門邊緣。
他躍過石墻，穿過一個小巷，很快消失在了巷尾的街道光影之中。
確定了位置，下一步便是將封印之書和他昔日的封印物從里面帶出來，但是如今看起來這有些困難。
至少在不借助別人的力量，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似乎很難辦到。
“怎么才能帶出來？”
“找人幫忙？”
赫爾法斯并不是不可以去找這座城市的主人，或者龍殿的掌控者，但是那樣主動權就完全交給了別人，甚至生死和命運都操控于他手。
他并不喜歡這種將所有主動權都交給別人的做法，就算是不得已要借助別人的力量，他也一定要留一個后手至少是退路。
而現在在這座城市里的情況是，他一旦暴露出來就沒有退路，后手也全無作用。
“借助外力？”
走在雨水還沒有干的道路上，身旁穿過稀稀落落的行人，聽著滴滴答答的屋檐落水聲。
赫爾法斯突然想起了剛剛從如同縛地靈一般的狀態掙脫，離開上一世身體附近的時候看到的畫面。
當時他正在被另一股力量拉扯著，推向另一個世界和國度。
他當然知道那個地方是哪里，正是這個時代超凡職業者們所說的諸神國度。
那是一個極度神奇且不可思議的地方，那里的空間和法則似乎是混亂的，至少是以一種超出常人認知的方式和規律在運轉。
那里可以通往人間的任何一處地方，只要你擁有進入夢界的力量，并且擁有人間的錨點和坐標。
他突發奇想。
如果可以的話他能不能以這種方式將封印物帶到那個世界中去？
赫爾法斯和這個紀元的普通人不一樣，他擁有靈魂。
普通的靈魂種如果沒有諸神給予的權限，是沒有辦法直接進入諸神國度的。
他們要么利用諸神給予的權限或者留下的某種后門，要么就只能動用其他的一些鉆空子或者是特別的方式進入諸神國度之中。
而赫爾法斯的靈魂因為不屬于這個時代和世界的原因，從而也能夠達到類似的效果。
他的靈魂一旦脫離身體，會被這個世界先一步排斥到遠離現世的諸神國度，進一步將其送回到時間長河之外。
如果，沒有那根祇柱會在最后階段拉住他的話。
赫爾法斯并不知道這其間的原理，但是他知道和見識過結果和過程，這對于他目前來說已經足夠了。
“利用我的靈魂當作載具，將封印物帶到諸神國度，再以諸神國度中轉帶回到現世之中。”
“中間打個距離和時間差，便可以將封印物帶到城外去。”
這一點并不難。
甚至赫爾法斯一瞬間就想到了好幾個計劃。
例如自己在靠近大地之門的地方將靈魂投入大地之門深處，然后自己坐在一輛商隊的車上裝作睡著了，跟隨著商隊一起離開黑鐵城。
在靈魂拿到封印之書后，便通過諸神國度帶回到身體旁，這樣就可以直接將封印之書帶出黑鐵城外。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以靈魂為載具，將封印物帶進諸神國度這件事情到底可不可行。
赫爾法斯想到了，便立刻準備去做。
“試一試。”
不過這種事情自然不能在黑鐵城內進行，必須在外面找一個地方了。
進出峽谷那道入口關卡的時候，可以看到有士兵進行檢查和收稅。
普通人進城只要通過檢查便可以了，但是商人和小販，都是要交稅的。
赫爾法斯駕駛著一輛四足龍獸拉著的車經過城門口，寬大的斗篷鼓鼓的，里面就好像塞著什么東西。
這正是普通小販的裝扮，一些小販喜歡在外袍或者斗篷里面掛著各種小物件，走到路上掀開，詢問別人要不要。
而這臃腫的裝扮，也剛好可以遮掩一部分赫爾法斯和龍人不一樣的特征。
而坐在車上，從正面看，也根本看不到他身后有沒有尾巴。
走到了關卡排著隊。
輪到他的時候。
赫爾法斯只是看了士兵一眼，負責檢查的士兵腦海之中就突然生出了一些模糊的影子和想法。
“這人之前見過好幾次，是個普通的小販商人，經常會進出城中賣一些雜貨商品。”
“看上去很老實，不愛說話。”
士兵立刻臉上露出了微笑，熟絡地對著赫爾法斯喊道。
“是你啊！”
“又進城賣東西了？”
“東西賣得怎么樣，這幾天的生意？”
赫爾法斯點頭拿出了自己的稅錢，遞給了面前的士兵。
清點完稅錢過后，那名士兵甚至還關心赫爾法斯的生意，擔心不善言辭的他東西賣不出去，還指點他去哪里東西比較好賣。
最后他連車都沒有下，也沒有經過什么嚴密的檢查，便駕駛著車輛出了關卡和黑鐵城。
自從死過一次然后復生過來，赫爾法斯徹底感知到自身靈魂的存在。
對于自身靈魂的認知和神秘力量，也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現在。
這種通過心靈能力暗中影響別人的小技巧，赫爾法斯用得可以說是越來越熟練了。
這里的士兵已經被他這種暗中影響的能力影響過好幾次了，而他同時也發現，似乎每一次對著別人使用這種能力，都在某種程度加深影響，猶如催眠。
例如赫爾法斯只是在士兵的腦海之中說他見過自己好幾次，非常熟悉。
但是這種念頭加深幾次之后，那士兵似乎就對于其生出了一種強烈和莫名的親切感。
這樣的效果是赫爾法斯沒有想到的。
次數用得多了，連赫爾法斯都有種隱隱生出寒意的感覺。
它并沒有直接的殺傷力，甚至連看都看不見，感覺都感覺不到，但是卻似乎又比實質的刀劍要厲害千百倍。
“這到底是什么力量？”
“能夠修改人的想法，扭轉人的認知？”
礦洞鎮。
這里是滿月森林里的一座小鎮，就建立在曾經赫爾法斯發掘的那座礦山附近，歷經數百年這座曾經可以露天開采的礦山資源也日漸消耗殆盡。
雖然地底深處還有著豐厚的礦石資源，但是開掘的難度卻不再是曾經可比，于是便漸漸衰落了下來。
不過居住在這里的礦工后代卻始終留下來，漸漸建立起了小鎮，成為了往來商旅的一個歇腳地。
因為這里到處都是采礦留下的山洞，因此被命名為礦洞鎮。
也就是在這附近，赫爾法斯開始了實驗。
白天在鎮子里的臨時住所養足了精神，赫爾法斯晚上就帶著幾件封印物，來到了一處沒有什么人經過，同時也沒有怪異經過的廢棄礦洞。
這樣，他既可以避免被鎮子里的狩魔人注意到，也可以避免自己靈魂離體的時候遇到危險。
礦洞里。
赫爾法斯坐在黑暗里，閉上眼睛后一個透明的他很快就站了起來。
靈魂體的赫爾法斯看向了一旁的木頭箱子，他念誦起了封印物的真名。
“赫爾法斯的飛行斗篷。”
“來！”
很快。
箱子里面一件斗篷飄了出來，覆蓋在了赫爾法斯的靈魂上面，任由他控制且和其連接在一起。
不過在普通人的眼中，斗篷里沒有任何東西，看起來就好像是什么一股空氣將斗篷給撐了起來。
他順手拿起了箱子里的一枚銅幣，以風和氣流的力量推動著它放入了斗篷內側的口袋。
他還想要順便試驗一下。
除了封印物之外普通的物體能不能夠帶進去。
赫爾法斯離開自己的身體，朝著礦洞外面走去。
隨著他暴露在太陽底下，原本因為離開身體而不斷涌來的刺痛和危機感瞬間變得強烈無比，瞬間還有一股力量將他從地面拉起。
讓他咻的一下躥上了天空，而且不斷加速。
這件飛行斗篷沒有黑鋼那種特殊的力量，容納他的心靈能力從而制造出一個臨時的錨點，所以一旦離開身體一定距離之后，便立刻讓他出現脫錨的狀態。
赫爾法斯顯得有些凝重，還有些小心翼翼。
他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地讓靈魂脫離身體和錨點的所有束縛，任由那股力量將自己排斥出現世。
赫爾法斯的速度加快到一定程度之后，周圍的一切開始扭曲。
他似乎正在跨越了某個界限。
隨著黑暗出現在頭頂，光明在腳下消失。
風中發出了一聲輕響，似乎是金屬在風中嗡鳴。
赫爾法斯低頭看向人間，突然發現他剛剛揣在身上的普通銅幣正在墜落，離他遠去。
赫爾法斯便明白，普通的物體是沒有辦法帶進諸神的國度的。
但是讓赫爾法斯感覺欣慰的是，他身上的斗篷還在。
最終。
腳下的光明徹底消失，他出現在了一片熟悉的黑暗之中。
“真的帶過來了。”
他看著諸神國度那沒有盡頭的遼闊黑暗領域，又看了看身上的斗篷，表情有些驚喜。
但是那拉扯他離開這個世界的力量卻依舊沒有停下，反而在不斷地加強，它不僅僅要將赫爾法斯帶離現世，甚至連這處于真實和虛幻之間的領域都不讓他久留。
赫爾法斯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變化了。
他知道再往前，再度抵達某個界限之后。
那時。
他的時間感知會發生某種變化。
到時候祇柱就算在最后關頭拉住他，人間也會像上一次一樣跨越數百上千年的時光，甚至更久。
而且赫爾法斯也不能肯定，是否每一次祇柱的力量，都會拉住他留在這個世界。
他看向左右，周圍什么也沒有。
他不是諸神國度的生靈，那些古老且夢幻的生物，在這個世界沒有辦法自由移動。
就好像上一次他奔向祇柱一樣，明明看起來近在咫尺，卻始終沒有辦法抵達其面前。
他往上走，時而出現在下，時而出現在左右。
他所能做的，就是重新回到人間。
“必須趕緊回去。”
赫爾法斯做出閉上眼睛的狀態，來感知自己在人間的錨點。
也即身體。
雖然這個閉眼動作沒有任何作用，但是只要這樣做，的確可以讓他的精神更集中一些，至少能夠集中得更快。
這個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卻突然感覺到人間出現了三個地方在拉扯著他。
其中一個地方的感應非常模糊，聯系幾乎要斷掉了，他只能隱約感應，但是卻無法前往。
他大概猜到，那應該就是自己前世的身軀，其已經死亡，自然不能作為真的錨點。
另外兩個，一個非常強烈，就好像一個漩渦在召喚著自己。
不出預料，那應該就是他這一世的身軀。
而最后一個。
那種感覺很奇怪，他感覺那是一個生命體，明明不是自己的身體，卻在呼喚著自己。
它的確在吸引著自己，但是又好像風中的火燭，正在逐步地衰弱，等到燃盡后就會熄滅。
他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隨后朝著那個方向奔去。
向上拉拽的力量消失，向下墜落的力量變強。
抵消。
不斷加速下落。
然后跨越界限。
黑暗在身后消失，光明逐漸在眼前暈染開來。
無盡的光明將赫爾法斯吞沒，他融入其中。
等到周圍的虛白漸漸露出建筑物的輪廓的時候，赫爾法斯出現在了一座花園府邸之中。
這座建筑物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看起來應該傳承了最少十幾代人，不過修繕保存得很完好。
赫爾法斯出現在的是一座看起來像是書房或者辦公的地方，一旁直抵天花板的木柜上擺放著大量的卷軸，地上的石板拼湊鋪成特殊的紋路，三四米長的兩塊簾布從高處垂落下來，將寬大的屋室隔開。
兩塊簾布中間露出的縫隙可以看到，里面放著一張油光發亮的紅色木頭桌子。
桌子上一副卷軸攤開，旁邊放置著一支筆，顯得有些凌亂，這里的主人應該剛剛才離開。
赫爾法斯走到桌子旁邊，站在了窗戶前。
這里是一座建筑的第三層，在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城市。
赫爾法斯看到了熟悉的高樓鐘塔，喧鬧的青石板街，扭頭朝著另一邊看去，他看到了半山腰上的宮殿，還有山腰懸崖旁手持長槍披著鎧甲的初代滿月之王石像。
“黃金城！”
赫爾法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依靠這種方式直接出現在了黃金城之中。
不過一瞬間，他就穿越了近半個滿月之地的距離。
對于他來說。
這就好像是奇跡一般的力量。
親身經歷這一幕，這個時候他突然真的相信諸神就居住在那個看起來一片黑暗，似乎什么都沒有的世界里了。
只是那里太大了，他還沒有找到和看見那些諸神所在的領域。
他想。
“那些可能存在的神明，或許就是這樣從那個世界看著人間，將意識投入人間的每一個地方。”
赫爾法斯扭過頭，看向了擺放在桌子上的筆，那赫然就是他留下在黃金城的封印物·黑鋼筆。
而這里毋庸置疑，就是滿月王朝記錄官的官邸。
赫爾法斯上前，手伸向了放在桌子上的黑鋼筆，將其虛握在了手中。
可以感覺到里面的心靈力量已經耗費了很大一部分，估計再用一段時間就要徹底耗盡了，而那個時候赫爾法斯和它的聯系也會暫時斷絕。
于是他再度往封印物·黑鋼筆里注滿了心靈力量，再重新放回到了桌子上。
之后，他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
看向了簾布的外面。
“人回來了。”
而他的身形卻一點點模糊，逐漸消失在了原地。
這個時候，一個人推開了這間書房的大門，帶著一群仆人走了進來。
穿著滿月王朝制式官吏服裝的老者在一旁站得筆直，指揮著這些人掀開簾布，收拾起了這間書房。
仆人們將東西裝入一個個箱子里面打包起來，看起來有要一掃而空的架勢。
“把這里的書，還有所有的東西都給我裝起來，全部帶上。”
“都要小心一點，不要弄壞任何一樣物品，也不許隨便翻看上面的內容。”
記錄官命令仆人將自己所有的文書和日常用品都帶上。
隨著滿月之王的幾路大軍開拔出征，目前已經抵達前線，先頭部隊甚至已經攻入了東海岸，在進行攻打城鎮、搶掠資源、偵察情報和初步交鋒。
現在對于后方的問題。
最重要的便是各種戰略物資的供應了。
而負責整個大軍的物資轉運和后勤工作的記錄官，在穩定各方面的局勢之后，將會帶著后續籌措到了第一批物資出發。
國王已經多次傳訊，要求他盡快將這批物資送到。
這些東西交給其他人押送他完全不能放心，同時他也憂心出征的國王和軍隊在外的情況，他想要在運送物資的時候，親眼看到前線發生的情況。
文書里寫得再明白，也和真正的情況肯定有區別。
雖然他對于國王陛下的貿然發動戰爭非常不滿，但是履行自己該有的職責的時候，他并沒有任何懈怠。
雖然內心里滿是焦慮和憂愁，但是記錄官看起來卻十分淡定。
突然間，他看到有人收拾起了桌子上的東西。
他突然喊道：“那個，你們不能亂動。”
他走上前去，將卷軸卷起放在了箱子里。
之后，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桌子上的鋼筆，將其掛在了自己衣服的內側。
雖然封印物短暫離開掌控者身邊不會出現什么問題，而這件封印物也不是那種看起來極度危險之物。
但是接下來要出外了，他心里覺得還是要一直隨身攜帶著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