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否定之印(上)
食戟！
這重逾千斤的兩個字，經夏羽嘴吐出，空氣都凝滯了一般。
衛忠一張臉，表情可謂精彩。
震駭，驚怒。
一向自認為前輩，以前輩大能自居的衛忠，完全沒料到這一出。
被一個可當自己兒子的小輩，當著鏡頭，眾目睽睽之下，幾乎指著鼻子吐出那神圣的兩個字，怎么可能還維系著往日的淡定。
“你、你怎敢…”衛忠頭發都豎起來的模樣。
沒人希望自己被反殺。
尤其是，本來志得意滿以為自己食戟計劃即將得逞的前夕，那個被他視為獵物必死的東西，突然暴起，狠狠反咬一口過來…
當然。
如果夏羽得知衛忠心中所想，肯定嗤笑，我能反殺？我能秀他？
醒醒啊大兄弟，該去搬磚了。
這就是自以為是的下場。
“為什么不敢？”夏羽笑一聲，“你為麟廚，我也是公認的麟廚，大家廚藝水平處于同一階段，沒有誰跨境欺負誰的說法。哦，莫不是衛主廚認為，我向您提請食戟，是以小吃大？”
以小吃大！
包括衛忠，全場人都被噎住。
直播間，唐玉瓊聽耳機中少年擲地有聲的言語，怔了一下子美眸睜得奇大無比，接著整個直播間響徹她咯咯歡快的笑聲，“哈，哈哈哈哈，中華界雖大，但數遍年輕一輩，也就這個夏魔王啊，敢對堂堂候補面點王這樣說了！滿口粗鄙之語！”
“粗鄙之語！”彈幕跟著刷，一片歡樂。
后臺。
長廊上，夏羽手插在口袋里，從容而行。
女主持祁青雁快步追來，氣喘道：“夏主廚，夏主廚，您等等！”
“喔，祁姐！”
夏羽停步，回過身，發現這位女主持正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瞧他，嘴唇囁嚅，明顯有什么勸阻言語堵在嗓子眼。但祁青雁終究是清醒的，知道剛剛少年在臺上，那樣公然放話，食戟已經無可避免！
“蘭老讓我過來，問問你關于食戟條約的事情。”祁青雁一雙清澈明眸定定瞧來，寫著顯而易見的憂慮。
夏羽與她關系還不錯。
這位女主持，央視美食臺的當家花旦，且之前，夏羽跟她一張合照曾經風傳網絡，小小的緋聞是免不了的。
“食戟條約么？”夏羽道，“我心中已經擬好了。祁姐你先去衛忠那邊問問。”
說完，打開休息室門，并對祁青雁揮揮手。
室內。
劉櫻、朱青、雷傲雪，或站或立。
“沒想到堂堂候補面點王，對小櫻使用幻想食材，是那樣的厭惡！”雷傲雪替劉櫻打理被汗水浸濕的烏黑發絲，梳子一遍遍溫柔地落下。
朱青觀察到夏羽看劉櫻的眼神中，隱隱有一抹歉意，嘖一聲道：“看來你們兩個回國，都不太了解衛忠和他背后的勢力。”
“黃黨，也就是白屬于頑固派中的極端派，早些年，黃鶴本人就對國內新興的食霸廚師，喊打喊殺，估計偷偷下黑手弄死弄殘了不少。”
“我家里那位，反而對食霸這一支新興流派持開明態度，是樂見其成的，否則，他要是趕盡殺絕，這一支早就在國內除名，成為人人不敢提的禁忌！”
說著，朱青見夏羽、雷傲雪一臉的狐疑。
“哈！”
她不禁失笑，“也是，你們不信，無非因為當初這一支流派的掌門人陳定邦慘死。但我說啊，能不能別把黑鍋全扣到我家老爺子頭上？”
朱青叉腰，無奈地搖搖頭。
“算了，跟你們說這么多干啥子。”朱青眼珠一轉，“不作死，就不會死。”
“食戟不是兒戲。”
“更何況，你面對的，是一個走在路上的準龍廚，阿羽你千萬別作死啊！”朱青說完，推門而去，背影看似非常瀟灑無牽掛，但是反手掩上門，疾步到一處轉角，她步子就猛地停住。
抬頭看看走廊上的電燈，朱青眼神有些恍惚。
燈光搖曳，色彩凄迷，于頭頂灑落，地面的紅地毯在如幻似夢的燈光中，突地紅光大盛，宛如阿鼻地獄的一角縮影，令朱青心中一陣陣心悸。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阿羽，會沒事吧？”
朱青心都揪緊了，脊背上溢出冷汗。
“對！”她一咬銀牙，俏臉上的懷疑、動搖，都被這干凈利落的一腳，通通擊個粉碎。朱青一腳跨出，眼眸多了一抹不曾見的狠勁，“輸可以，但有我在，沒人能傷害到阿羽！”
她低聲說著，沒來由的，被深埋的一段記憶，突如潮水，洶洶涌了上來。
一間雅致的繡閣。
空氣中充斥著藥材味，繡榻的錦被里，躺著一個膚色蒼白的女子。
“小青…”朱青感覺手里多了一張冰涼的手掌，女子顯然到了彌留之際，她臉上沒有怨恨，帶著平日里淺淺的溫柔笑容，“那個孩子以后就請你多多照顧了。”
繡閣外，朱府一大群人聚集，個個面容悲戚，更多的卻是釋然。
朱府大小姐產子后，身體本就落下了病根，下廚也少了，她已然暫別廚師這個職業，開始成為一名合格的母親。但一個月前，噩耗傳來，體弱的大小姐在心力交瘁和極度悲痛之下，竟連續高燒十天不退，藥石不靈。
這個世界，廚師為尊，但廚師未到一定境界前，身體至多比普通人強上一截，但遠未到百病不侵延年益壽的夸張程度。
一旦病入膏肓，武林高手都只能笑著赴死。
人群最外面，朱戟拿一個飄溢熱氣的食盒，聽繡閣里傳出的泣音，滄桑的面容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筆直的身軀也微微出現了佝僂。
后臺，衛忠一拳砸在桌子上，勃然大怒道：“豎子敢爾！”
隨他到后臺的段泓、王乾，也是面面相覷。
那個夏魔王發難，同樣讓這兩位麟廚，有被震駭到。
嘟嘟。
手機震動，段泓看一眼背對他們喘氣平抑情緒的衛忠，接通電話低聲說幾句，就將手機遞出去，“老衛，黃師讓你接電話。”
衛忠深吸氣，呼氣，臉上怒容消失，改為一片如水的沉靜。
“好的，事情雖然有變數，與計劃有偏差，但食戟就是食戟，不管是主動還是被提請，我們一開始的目標都已達成！”
“…嗯，會如你吩咐，我想他會同意那份食戟條約的！”
電話掛斷。
恰巧，有人敲門，祁青雁聲音傳進來，“衛主廚，蘭老命我過來找您確認食戟條約。”
“請進。”
祁青雁進門，略帶一絲忐忑的，對衛忠觀察而去，卻見這位被當眾提請食戟的候補面點王，嘴噙一絲笑容看她。
那表情，那神態，不見絲毫慍怒。
這是發自內心的從容！
祁青雁心中咯噔一下，暗自替那位夏魔王擔心起來，面上卻不動聲色，對衛忠道：“請衛主廚盡快擬定一份食戟條約，我會將之交給夏主廚，若他那邊也同意，文件就將交由官方保管。”
“稍等。”
衛忠從公文包，取一份早已打印的文件，在條約一欄，以黑色水性筆開始書寫。
與此同時。
夏羽也取一張紙，拿了支筆，在紙面寫下方方正正的三個漢字。
旁邊，雷傲雪目光微凝注視著這三個字。
“這是否定一切的…酷刑！”
“失敗者，不僅會失去身為廚師的尊嚴，廚師的生涯也將徹底被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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