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城市獵人(7)
對于他的咆哮，在場的人沒有人理會。阿九壓根都沒有看他一眼，也沒有看他帶來的人一眼，他也沒有示意看場子的人做什么，他就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無懼的直覺，一種視為豬狗的蔑視感。
阿九只是看著癱坐在地上的雪莉，他的目光很溫柔，也很復雜，剛剛的一幕他看到了，而且非常準確的看到了，他看到了雪莉內心深處對于崔子的畏懼，這讓他怒火中燒。
無論以前發生過什么，阿九已經明確表示過不介意，但是他現在介意，他介意雪莉已經是他的女人了，卻還如此的怯懦。
有什么可怕的？作為龍九的女人，你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此時此刻，阿九卻不打算說這些。他伸手把雪莉拉了起來，雪莉看到他，眼淚止不住的流，她想說什么，但是話哽在喉嚨口，說不出來。
發生了暴力事件，看場子的人已經盡職盡責的把客人都請出去了，今天的花銷，自然是免單。其實對于這種事情，常來的客人已經習慣，早先首爾亂的時候，火拼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客人自是不必擔心會受到牽連的，畢竟是財神爺，無論爭斗的哪一方，都還指望著他們呢。
阿九拉著雪莉，在一個卡座坐下。崔子也被他的手下扶了起來，手下小聲說要帶崔子走，但崔子不同意，忍著斷臂的疼痛，還在叫囂。
阿九指了指崔子，看場子的小弟點點頭，紛紛從懷里掏出了搶，以包圍的狀態逼近了崔子幾個人。崔子的小弟們，也下意識從懷里掏出槍對峙，但他們忽然發現，情況有點不對，只見從二樓下來的人，手里提著的都是沖鋒槍，哪是手槍。這種他們只在小時候參觀美軍基地才能看到的家伙，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所有人都想不通。而且他們以前也是阿九的小弟，那時候，他們也沒有看到這種家伙，九哥果然是手眼通天，算無遺策，只要他有幾十把這種微沖，來多少人，這里也是固若金湯。
崔子帶來的人，本來就沒心思和阿九斗，見事不好，立刻便繳械投降了。由看場子的小弟押著，蹲在角落里反省去了。只剩下崔子一個人，拖著斷臂，呆愣地站在那兒，他還沒明白這一切怎么回事，這個場面，是他怎么想也沒有想到的。怎么會這樣，今天他賄賂了大根，帶來這幾個‘狠人’都是首爾飛車黨行動組的人，要不怎么可能手里有槍呢，但是就這么狠的人，到了阿九這兒，像個耗子見了貓，怎么連拼一把的膽都沒有了？
阿九招了招手，崔子沒有動，他也不傻，知道今天討不到好處，又怎么會靠前。同時他也非常憤怒，看到雪莉小鳥依人般在阿九懷里依偎著哭泣，他真想破口大罵婊子！
阿九見他不聽話，眼皮一耷拉，立刻有一個小弟走到崔子背后，一腳揣在他的腿彎處，崔子慘叫了一聲，跪在了地上，然后向前滑到了阿九腳邊。
“你有什么想說的么？”
阿九沒有極盡羞辱，他從來也不是那樣的人，對于不對等的對手，如非必要，他甚至很少會出手，如果出手了，他也會給對方一個痛快，因為事情到了一種地步，要的就是一個結果，羞辱的必要性并不存在。
崔子抬起頭看著阿九，他很想像電視劇中的硬漢一樣，張嘴吐一口痰在阿九的臉上，但這樣想著，張口卻只想求饒。甚至腦袋里不可抑制的有一個想法，他想讓雪莉幫著他求饒…這種想法一產生，他羞憤不已，努力的忍著，終于把要出口的求饒的話給忍住了。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阿九卻笑了，事情到了這個程度，崔子竟然沒有求饒，他很意外。他低頭看了眼雪莉，雪莉沒有去看崔子，只是在他的懷里抽噎著，但是阿九卻感覺到了，雪莉的身子在顫抖著。
“燦榮哥來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崔子狂喜地轉過頭，還沒看到樸燦榮，就被甩了一巴掌，又打倒在了地上。阿九也看向門口，樸燦榮帶著人走了進來，他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剛剛收到短信，就說這里有了火拼，讓他快帶人來，等他到了地方，看到阿九在這兒，看到雪莉，看到崔子，以他的頭腦，瞬間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樸燦榮在心里已經恨死了那個給他報信的人，他媽的要是早知道是這種情況，他怎么可能會來。崔子在他眼里，也就是一個拉皮條的，偶爾有需求了，讓他找幾個水嫩的小妹兒玩耍一下，這種人，在古代叫做弄臣，有或者沒有，有什么重要的？他還敢覬覦九哥的女人，死了不是活該么？
其實今天，樸燦榮能來，還是為了演戲，他現在與阿九決裂，他得表現出一種他并不畏懼與阿九對上的感覺，如是因為發生在后宮酒吧的事情就不敢來了，他怎么做大哥？
但是現在，事情尷尬了。樸燦榮太知道阿九的性格了，眼下這種情況，別說是演戲，他沒有真正的背叛，就算是他豁出去命了，他也不可能改變阿九的想法了。如果真的是對決，他也犯不著為了崔子和阿九對決啊、現在的問題是，他如果真的不管，小弟們怎么想，傳出去了，對大事會不會有影響…
正在樸燦榮煩惱之際，阿九先開口了，他嘴角輕笑，道：“這不是燦榮哥么？幾天不見，燦榮哥的架子是越發的大了。”
“我…”樸燦榮下意識的就想解釋，但是話到了嘴邊，看到了阿九的眼色，忙改口，語氣改變，道：“托九哥的福了，九哥，上次的事情，我到今天還心悸，不是我的架子大，實在是為了小命著想，九哥，今天這個局面，你得給我一個理由，崔子是我的人，我得保他。”
“理由？”阿九笑了，道：“樸燦榮，你在問我理由么？哦…對了，你已經不是我的小弟樸燦榮了，你已經是燦榮哥了，怪不得忘了。行，你要理由，那我就給你一個理由，這個小子，他覬覦我的女人，你給我一個解決的辦法？”
樸燦榮馬上借坡下驢，道：“既然是這樣，那我無話可說，這種事情，就算做大哥的，我也沒辦法包庇，九哥，你自便，我絕不干涉。”
說完，樸燦榮就站到了一旁、雖說作為大哥來講，這樣做，無論怎么說都是慫了。但是他是真的不敢再說一句了，阿九的話語里，已經帶上了怒氣，樸燦榮現在又沒有和阿九直接溝通的管道，萬一誤會了，他可是要命的。
阿九沒有再理會樸燦榮，實際上如果不是為了演戲，他連這幾句話也不會跟樸燦榮說。阿九松開懷里的雪莉，讓她坐好，正色道：“我答應過你，給你選擇的機會，現在依然有效，你的選擇是什么？”
“我選你，主人，你別不要我，我沒有對不起你。真的…”雪莉剛剛止住的眼淚，再一次崩潰，嚎啕大哭了起來。阿九點點頭，道：“我相信到目前為止，你沒有對不起我…好，既然你選擇了我，那就好辦了。”
阿九伸手，一個小弟把手里的槍放到了他的手上，阿九把槍遞給雪莉，槍口是對著自己的。
阿九隨手一指崔子，道：“這個人冒犯了你，也讓我的臉面受損，槍現在在你的手里，為了證明你的話出自真心，你殺了他，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說著阿九拿著雪莉的手，緩緩移動，放在了崔子的腦門上。然后他把手拿開了，不再說什么，等著雪莉的決斷。
上次jameschen透露消息給他，說崔子與雪莉仍有聯系的時候，他腦袋里閃過這樣的畫面，但是他一直不忍心這樣逼迫雪莉，因為他知道，雪莉雖然與崔子有聯系，但是沒有背叛過他，而且他也能感覺到，雪莉的感情是真的。但是今天，他看到雪莉下意識的跪下，阿九恍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崔子在雪莉身上打下的烙印，比他想象中要深。如果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那么崔子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當然，他可以輕易的抹殺掉崔子的存在，但是他不想那么做，他想知道雪莉的選擇，他想看看雪莉會怎么選。
雪莉的手在顫抖著，崔子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樸燦榮這么輕易的放棄了他，是他沒有想到的，此時此刻他算是認清了自己，在樸燦榮的眼中，他真的是沒有什么價值。
此時他也醒酒了，非常后悔今天發生的事情，如果能重新選擇一次，他絕對不會這樣做。但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他是真的怕雪莉會開槍，因為易地而處，他覺得他自己一定會開槍。
雪莉的手在顫抖著，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崔子，心里百種滋味。她腦袋里晃過倆人之間的過往，崔子是雪莉的第一個男朋友，在遇到他之前，雪莉純潔如一張白紙，崔子的細心，崔子的逢迎，讓雪莉滿滿卸下了心防，也掉進了深淵。
雖然現在雪莉已經知道，崔子最開始的打算就不是想和她以戀人的方式發展。但是那段青澀的初戀的經歷，依然讓她忘不掉，以至于，后來遭遇到的變態經歷，她也默默忍受了。如果有心理學家在這兒，會發現雪莉是有典型戀父情結，以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問題少女，她對崔子的感情，有純情的部分，有施虐者與受虐者的互相依存，很復雜，很難解釋。
開槍還是不開槍？
雪莉痛苦，非常痛苦，她的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只要輕輕按下扳機，這件事就解決了，但是她發現，她是真的下不去這個手。
雪莉回頭看了看阿九，期待他能收回成命，但是阿九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這時崔子也抬起了頭，他的眼中充滿了哀求，充滿了對求生的渴望。雪莉閉上了眼睛，手指微微勾了勾，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忽然她猛地把手收回來，槍口對準了自己，叫了一聲，狠狠地扣動了下去！
槍響了。
擊碎了吊頂的水晶燈。水晶燈散落下來，一片一片，晶瑩如冰。
在電光火石之間，阿九出手，打在了雪莉的手腕上，讓子彈偏轉了方向。
崔子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鴨，張著嘴巴，渾身的冷汗已經把他浸濕了。
雪莉崩潰的大哭，樸燦榮嘆了口氣。
阿九把槍拿下來，還給了身后的小弟，良久沒有說話。
一直到雪莉的哭聲漸歇，阿九才開口：“你寧愿自殺，也不愿意對他開槍？”
“我真的沒想到，他在你的心里這么重要、”
“就算你選擇放棄，我都能夠原諒你，你為什么要這樣？”
“你走吧，你自由了，我們也不必再見了。”
阿九的聲音在雪莉的腦海里來回的重復，等她回過神來，四周空空，阿九已經不見了。樸燦榮也不見了，崔子也不見了，只剩下幾個清掃工，在打掃碎掉的水晶燈。
一陣刺骨而又鉆心的痛席卷了過來，雪莉捂著胸口，無聲地，眼淚掉了下來。
阿九這夜是在泫雅那兒過的，他在泫雅身體是發泄著他的火氣，直到泫雅再也無力承歡才算是作罷。
夜半，阿九摟著泫雅的嬌軀，她已經累得睡著了。但是阿九的心里依然很難受，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五個離開他的人了。
如果沒有動感情，他也不會這么難受，但是他發現，他對雪莉，竟然也動了感情。
之前的四個人，Krystal也好，Jessica也好，IU和劉仁娜，其實主要的原因，都不在她們，但是雪莉，他甚至都找不到幫她辯解的借口。
她的心里，竟然真的為另一個男人，留有一份位置。
然而她卻說…
女人的話，果然是不能相信嗎？
阿九不想承認，事實也應該不是這樣。
雪莉或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崔子的烙印竟然這么深。但是不可否認，這就是事實…
阿九咬了咬牙，他想對自己說，這樣的女人，不必留戀，但是，心里依然感覺到了痛感。
他深深吸了口氣，也并沒有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