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舊人
人群中走出來的那個人，早已不存在于葉染的列表中，卻曾是她最熟悉的戀人。
半生緣。
他就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遙遙地望著葉染，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在今天之前，葉染是怎么也想不到這個人還會出現在她面前。
他們有多久沒見過了。
從上一次在浣花城的城戰結束之后，應該有兩個月的時間了，游戲里他們再沒聯系過，現實中也是。只是這個人到底在她的生命中占據過四年的時間，于是難免會出現在葉染的回憶中，在和林笑微水白或者易子軒的對話中，在她夢中的走馬燈里。
她以為，自己離開了浣花城，那么和這個人就一刀兩斷，從此再無瓜葛。可好像，又是她想得太簡單了些。
她想過這個游戲中會有誰恨她恨到這么大費周章，這么勞師動眾，來了臨雪城這么久，她一直沒想出來，可其實答案就擺在很近很近的地方，越近，越容易被忽略。
直到了這次城戰，她真真切切與這個人交上手，盡管他隱藏身份也沒有暴露聲音，但和秦嶺秋風這種只在游戲中打過短時間交道的朋友不同，她在半身緣的身后站了那么久，對他的動作太熟悉了。
而這個人也果真如她所想，做到了最后一步，在所有人面前揭穿葉染四處爆裝備的惡行，要讓她在這個游戲徹底混不下去。
“怎么，不說話，還在想借口想要否認你的那些惡行嗎。”
是貓貓的聲音，熟悉得讓葉染有些想吐。她和半生緣一樣，已經換下用以掩藏身份的黑衣，轉而換上一身金光燦燦的神裝。
這是地位的象征。
曾經他們為之忌憚的半夏，如今全身垃圾裝備，他們殺了她很多次，幾乎爆光了她的裝備，甚至是備用裝都爆了許多。而她失去了裝備，再怎么厲害，不再是他們的對手。
即便她有幫手，但他們有臥龍幫。
這兩天，他們隨隨便便就把邊果之盟那么多人打得滿地找牙，貓貓和半生緣對現在的幫會和他們的現狀十分滿意，此時自然換上了自己最好的裝備，仿佛要亮瞎葉染的眼睛似的。
葉染冷冷地笑了一聲：“你們現在是打算逼我徹底離開游戲？”
貓貓也笑了一聲：“話不能怎么說，怎么叫我們逼你，爆人裝備這種事是你做的，我們現在所做的，只是抓住那個兇手而已，你不要講得好像我們有多過分一樣。而且，我們也只是把當初你對我們做過的事情，全數奉還而已。”
她說的倒也沒錯，這一點葉染不否認，雖然細究起來她只是因為身上帶著游戲公司的任務，而恰好很多裝備在半生緣和貓貓身上，所以對他們的打擊報復都只是順手，可在半生緣和貓貓看來，葉染對他們所做的，和如今他們對葉染所做的，沒什么區別，殺人，爆裝備，攻下對方所在的城池，讓他無法再繼續在這個游戲立足。不同點大約就是他們手里捏著一個以正義為名的理由而已吧 “說吧，你們想怎么樣。”
“想怎么樣，就不是我們說了算，我們揪出了犯人，怎么處置，就交給大家了。”貓貓說著，轉過身朝著臥龍幫的人舉起雙手，“兄弟們，你們準備怎么處置她。”
大家互相看了看，沒有想到什么處理方法，人群里倒是有人喊了一聲：“貓姐，她在浣花城里那么對你和幫主，還是交給你們處置最好。”
“對，你們當時的幫會都被她給拆了，還掉了那么多裝備，損失可不小，交給你們處置最妥當，需要我們做什么，我們聽著就是！”
“貓姐！不要放過她！”
“對！這種惡心的人，絕對不能放過！”
又是一波接著一波的聲討，貓貓轉回身來看著葉染：“瞧，這是大家的意思，你如果有自知之明，就交出那些被你爆走的裝備，跟大家道歉，然后自己離開游戲吧。”
“對！那些裝備必須交出來！”
“刪號吧惡心女人！”
“道歉！刪號！”
圍觀群眾的氣氛就是這么容易被帶動，一旦有人起頭喊了幾聲，便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也一起喊了起來。
看在葉染眼里，只覺得分外好笑，她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對面的人群中，開頭說過一句話就再沒開口的半生緣，許久之后才張了嘴，問道：“半生，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半生緣一抬手，他身后的那些人就停止了大喊。他說：“半夏，念在我們過去有過感情的份上，我也不為難你了。你爆了那么多裝備，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全留在身上，剩了多少，自己交出來，我們既往不咎，游戲你也可以繼續玩，只是我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何況那些東西本來就不該屬于你，你用著，會覺得舒坦嗎。”
哦，聽著可真是感人，念在過去的感情，既往不咎。身后那些臥龍幫的人雖有不服，可又覺得自家幫主真是個念舊情的好人，他們聽了都想鼓掌。
這一手感情牌，買的是那些不知真相為何的群眾的感動，這一招一向是貓貓最擅長的，可身為當事人的葉染，并不會有什么動搖。
“我憑實力弄來的裝備，為什么會用著不舒坦。難道你們當初拿著我…”
“半夏。”半生緣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怨我和你分手，但是我真的喜歡貓貓，而且我都已經和她結婚了，我已經什么都給不了你了。我們就這樣和平告別，以后只做朋友，不好嗎。”
得，話都讓他先說了，葉染即便想要辯解，也已經被半身緣奪了先機，此時再說什么，聽著都是她慌不擇言的詭辯，誰都不會相信。
“半夏，別再這么固執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好女孩，不要因為我們的事讓自己變成這副模樣…”
葉染再翻一個大白眼。秦朗這家伙，可真是被貓貓教得成為了一個優秀的演員，背起臺詞來還飽含深情，連他自己都要被自己塑造出來的形象而感動了。
她也不接話，實在是沒什么好接的，只等到秦朗說得自己都累了，她再看看時間，對著那邊的人喊了一聲：“秦朗，我會離開這個游戲，但是交出裝備和道歉這兩件事，不好意思，不可能的！”
貓貓喊了一聲：“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右手一抬，身后臥龍幫的人手中各種武器便都朝著葉染那邊指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