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明悅
蕭道長說得口干舌燥之時，正好接過淵涯手里的茶碗，“咕咚咕咚”的喝了，又將空碗遞給淵涯道：“你跟茶棚老板說，待得以后老夫舉霞飛升之時，一定帶著他！”
“是”淵涯老實的點頭，一轉頭回去了。
蕭華有些替淵涯擔心，不知道他跟人家茶棚老板說這些，會不會被人家當做腦子有病打將出來。
當然，蕭華的擔心是多余的，過了一會兒，淵涯完好無損的走了回來，并沒有什么尷尬和狼狽，不過蕭華絲毫不懷疑淵涯會將那話原封不動的說給茶棚老板。
烈日當頭，陣陣蟬鳴之聲居然從蕭華身后的榕樹上響起，只是，這蟬鳴之聲根本無法壓住蕭道長的腹鳴之聲，特別是剛剛喝了一大碗的茶水。
“怪事！今天這是怎么了？”蕭道長顯然有些煩躁，平素里坐了這么久怎么也得有一兩個人過來的啊，憑了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再怎么說也得弄上幾個銅錢的。
“師父，要不…咱們先回去吧！”淵涯挺明白蕭真人的所想，低聲提醒道。
“老夫就不信了！”蕭真人本是要回的，可聽了淵涯的所說，心里又是起了邪火，“今日不會有生意上門？難不成昨夜被小金寺的和尚一頓搗亂，老夫就要被趕出長生鎮？”
“蕭道長，且讓蕭某去試試？”蕭華笑吟吟道，“蕭某面生，或許能賒來東西？”
“你…”蕭道長搖頭道，“你面生更加不可能？當年老夫也是磨蹭很久才從包子鋪里賒出東西的！”
“站著也是站著，蕭某去溜達一圈！說不定有什么收獲呢！”蕭華笑著看看四周，抬步去了。
“你…”蕭道長見蕭華說走就走，抬抬手，想要阻止，可話到嘴邊，卻沒什么阻止的理由。自己不過就是將蕭華從石頭中刨出來，那晶石是什么。他比淵涯清楚的緊，蕭華不問自己所要晶石已經不錯了。昨日所說的什么敷衍之語，本是想跟哄淵涯一樣哄哄蕭華的，可看看今晨蕭華的所言所行，根本就不是跟淵涯一樣的不通世故，自己怎么可能留得住蕭華？
“難不成老夫走眼了？他不是…”蕭道長看著蕭華消失的背影，顯然不是去包子鋪，不覺有些納罕。
“師父”旁邊如同泥塑的淵涯罕見的開口了，“你怎么不攔住他？他…他很厲害的！”
“哼，他怎么個厲害法？你覺得這世間就林子里的豹子厲害？能打過你。就能打過豹子？就是厲害了？”蕭道長冷哼一聲道。“若是…若是老夫跟以前一樣。十個蕭華也不是老夫的敵手！”
“蕭華真的很厲害”淵涯遲疑一下，“昨天那些石頭可不是容易搬上去的…”
“哼，你以為老夫不知道！”蕭道長又是哼了一聲，“不就是你怕老夫不留蕭華。自己幫著他搬的么？那些東西老夫光整理就用了半個多時辰，從下面搬上來，還不得他一個人搬上一宿？”
“不是…”淵涯急道，“弟子回去的時候，他都已經弄好了！”
“什么？難不成…”蕭道長眉頭微皺，“難不成是老夫想錯了？”
可是，蕭道長再次抬頭，看得卻不是蕭華離開的方向，雙眼微瞇。似乎看到了什么，淡淡地說道：“蕭華如是走了，再不回來，那么老夫承認…老夫是看錯人了！無論如何，一個被封在石頭中的人。來歷必定不凡！若是老夫…或者你能跟這人結緣，必定受用不淺！在這等人面前，老夫所說的什么代價都是瞎扯！可是，若是他還回來，嘿嘿，涯啊，這廝的來由可就耐人尋味了！你說說，咱們江潮觀有什么？憑什么可以留住他？單憑老夫見他的時候所說的那些話么？也就是說，你即便趕他走，他都不會走的啊！”
“師父，您老說的…弟子不懂啊！”淵涯聽蕭道長看似跟他說，可又是跟自言自語很是相似的，真是一頭霧水了。
“算了吧！”蕭道長一擺手，有些蕭瑟的說道，“你的確不懂的，涯，不說這廝的來歷了。老夫要告訴你的是，這世間除了拳腳，還有很多神妙的手段，是你從來不知道的！這蕭華的拳腳雖好，可也不過是另外一個淵涯，他的…經脈完全堵塞，天生就不是一個…能修煉神通的人！說白了，他就是一個廢人！還不如你呢！別看他從石頭中鑿出依舊是活生生，老夫懷疑…罷了，說著說著怎么又扯這兒了？跟你說這個作甚！你且跟著老夫，待得以后有了機緣，你的福緣遠超蕭華百倍！”
說著，蕭道長又是有些口干舌燥了，擺擺手道：“去，再給老夫賒碗茶水！”
“是，師父”淵涯抬頭，又是看看蕭華消失的方向，他對蕭華有種說不出的好感。在蕭華的面前，他似乎…能感知到以前在荒山野嶺中的那份安全，那份廣闊，比之他跟了蕭道長之后看到的形形色色人間百態有味道的多。
茶水自然是不值錢的，不過多時，淵涯居然從茶樓那邊拎了一個茶壺和茶碗過來。蕭道長知道，自從兩個月前，淵涯將訛詐茶樓的地痞暴打一頓之后，自己的茶水錢就再也不必出了，這也是他來此并沒有帶水的緣由。
美美的喝了一口茶水，忍住咕嚕嚕的饑腸，蕭道長居然也看向先前不屑一看的、蕭華離開的方向，心里也是嘀咕了：“這蕭華…到底什么是來路？昨日匆匆，并沒有多想，若是他真不是…”
且說蕭華離開了蕭道長，隨意的撿了一個方向安步當車的走了過去，他臉上帶著笑，并沒有將神念、佛識甚至魂識放出，就跟一個尋常的凡人一般，溜達在街道的旁邊。看著小販的吆喝，聽著店小二的招呼，看著街邊小孩兒的啼哭，他的心中充滿了難言的感覺，似乎在很多的年前，也有那么一天，就是在魯鎮的，自己也是如此這般的走著。
“那…似乎是個年關吧？似乎還碰到了什么惡霸吧？”蕭華的目光有些游離，眼前的景象幾乎是要變的。可就在此時，他眼睛一定，看向距離自己不遠的所在，一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將手一伸，正是要用指頭勾住一個女子腰間的翠綠色荷包。
“注意自己的荷包了…”蕭華沒來由的大聲喊道，腦海中又是顯出另外一個名字來——秋桐！
秋桐的名字出現，先前魯鎮的回憶又好似潮水般的退卻，除了留下的一些殘貝，再沒有痕跡！
蕭華一聲大叫，小半個街都是聽到了！那被小偷盯著的女子很是自然的一回手，將自己的荷包護住，那偷兒只能縮了手，轉頭看看身著不合身道袍的蕭華，目光之中透著一種羞怒。
蕭華眼睛微瞇，同樣惡狠狠的瞪了那偷兒一眼。不過相比蕭華年紀也比人家大不了太多，而且那張臉也不是兇巴巴的，是故偷兒居然不怕，身著舉起拳頭還威脅蕭華一下，看起來頗是好笑。
“哈哈哈…”蕭華大笑了，心里真是充滿的陽光。他真的覺得，這世間的一切，這長生鎮的一切都是有趣的緊啊，即便是一個偷兒都讓他感到很是可愛。
見到蕭華大笑，那偷兒反倒是有些害怕，看看左近，立刻腳底抹油的遠了。
蕭華也不搭理他，看看左近，正是一個雜貨店兒，蕭華略加思索抬腳就是走了進去。那站在門口本是有兩個伙計的，一直都在吆喝，可看到蕭華居然轉身進來，其中一個眉頭一皺，看了另外一個伙計一眼，那伙計沖他使了個眼色，伙計立刻將手一伸擋住了蕭華，笑道：“道長留步！”
“哦？怎么了？”蕭華大奇。
“呵呵，沒什么的！”那伙計依舊的笑瞇瞇，“我高連升雜貨行本小利薄，今日也剛剛開張，并沒有什么可以施舍的。道長還是請往別處！”
“施舍？”蕭華哭笑不得，一抬手將那伙計的膀臂打開，“老夫怎么可能要你等的施舍？”
“小雜毛…”聽得蕭華自稱老夫，那伙計不干了，一縷袖子怒道，“別給臉不要臉啊，想要錢往別地兒去。別以為你是出家人，再多待一會兒，老子揍你！”
“阿彌陀佛”就在蕭華皺眉的時候，一聲佛號從他背后生出，“檀越雖然不是出家人，可也要聽從我佛祖教誨，要以善待人啊。這位怎么說也是道家的仙友，跟老衲一樣也是出家人，怎么能說揍就能揍呢？”
“哎喲，原來是明悅禪師啊！”那伙計一聽，臉上立刻就是換了一個臉皮，急忙沖著蕭華身后施禮，笑道，“您老人家今日怎么有空進了紅塵？”
蕭華一轉身，就見自己身后，一個身著僧袍的白胖和尚左手拿著一個不大的缽盂，又是拿著一個錫杖，臉上帶著笑容站在自己的背后…